第382章 英雄迟暮

议长的表情很沉静，并没有多生气，他深深看了伊森一眼，淡然道：“这样的结果，就是你一直想要的么？你现在满意了？”

“是的，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伊森的声音冰冷森寒，不带丝毫感情。

议长默默凝视他，良久，叹了口气：“你一直对我阻止你修炼耿耿于怀，没错，你天赋奇高，可以说是我平生仅见，但你听着，伊森，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希望你走这条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伊川，你害怕失败，无法接受失败，这些我都能理解，”伊森轻蔑地冷笑道，“你让我错过了修炼的最佳时间，要不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强大的巫师，你无法想象，知道真相的我有多痛苦。我最信任的人，却一直在欺骗我，甚至千方百计阻止我，只因为我的天赋好，他害怕我将来有一天取代他——”

“够了！”议长伊川激动得嘴角直抽抽，不过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摇摇头，“伊森，我已经无法再阻止你，去做你想做的吧，到那个时候，你会明白我真正的想法。”

他明显是有难言之隐，叶重听了心头一突，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隐约间想到了丁春秋和犹大，觉得议长伊川的忧虑似乎和他们有什么关联。

伊森丝毫听不进去，在他面前的这个风烛残年的老者，是个失败者，一个失败者而已，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无非是想挽回什么，但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一去不复返。

“伊川，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伊森冷冰冰地撂下这句，转身面向台阶下面。

战斗已经结束，那里站满了属于他阵营的人，见到他转过身，立刻出欢呼，“伊森大人威武，我们愿意追随伊森大人——”

菲力蒲斯和施宁也在其中，他们刚才也出力了。

一丝微笑浮现在伊森的嘴角，为了这一天，他等待得太久、太久，也为此付出了太多、太多，但那些都是值得的，他终于打败了父亲，站到了梦想中的巅峰，成为黑暗界第一人。

新任议长的位置已经是他的，伊川的属下挣扎是徒劳的，给这个结果增加了一点戏剧性而已，完全无法阻止他的脚步。

“你们都是我的荣耀，勇士们，因为你们，我有信心改写黑暗界的历史！”伊森的声音，通过增幅技能传遍全场。

“伊森大人万岁！”不知哪个带头喊了一句，底下立刻山呼海啸，热烈响应。

与此相对应的，则是伊川落寞的背影，他比来的时候更佝偻了，花白的头在风中凌乱，步履也更加颤巍蹒跚，身上丝毫没有黑暗议长应有的霸气，完全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真的老了，属于他的时代永远、永远过去了。

叶重忽然有一丝莫名的悲凉，说不上来，只觉得此刻英雄迟暮的伊川，让他感到辛酸。这段时间，叶重对西方黑暗界了解得越多，就越是对这个老人产生兴趣，他神秘而低调，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然而因为有他的存在，黑暗界平静了上百年。

在伊川在位期间，黑暗系和光明系虽有摩擦，但都在很小的范围，双方都非常克制，黑暗系内部也平静不波，几乎没什么大事生。

也许正是太平静了，反而显得他碌碌无为，似乎什么也没有做。但现在不一样了，伊森强势归来，黑暗界像平静的湖面中投入一块巨石，惊涛连天，谁都知道将风起云涌。

不过，作为修炼者，不甘寂寞的大有人在，更多的人为伊森欢呼，为他的出现而雀跃，他们似乎看到了黑暗势力崛起的希望。

一边弹冠相庆，庆祝在大洗牌中大获全胜，伊森更是夺得议长的位置，另一边垂头丧气，充满日落西山的凄凉。

老议长伊川没有坐车，而是步行向外走去，黑色宾利缓缓跟在他后面。毕竟是亲生父亲，伊森也没有对他赶尽杀绝，任由他自行离去。

当走到叶重面前时，老议长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良久，朝叶重点点头：“年轻人，有没有兴趣陪一个落魄的老头聊聊天？”

“恭敬不如从命！”叶重欠欠身，跟在他后面。

也有人一直在关注着老议长的一举一动，包括如日中天的伊森，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寒芒。

在伊森的记忆中，父亲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任何一个举动都大有深意，眼下邀请一个普通的年轻人聊天，只是因为失势而沮丧么？

菲力蒲斯和施宁也暗暗惊讶，不明白主人什么时候和老议长搭上的，不过他们没有流露出来，在他们俩人看来，主人有惊人之举是正常的。

“年轻人，你与众不同。”老议长呵呵一笑，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

“议长先生，您这是在夸我么？”叶重捏捏鼻子。

老议长摇了摇头，道：“我已经不是议长了，只是一个老人而已，”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你不担心陪我聊天，会惹恼某位新贵么？”

叶重回头瞟了伊森一眼，无所谓地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随从，无论您，还是新任议长，都不是我能惹得起的。”

“是这样么？”老议长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两道闪电般的精芒，一闪而逝。

叶重心头一突，这老家伙的精神力真强，比他相像中还要强得多，到底是资深轮回境强者，很难相像他究竟强到什么地步。

“呵呵，我从你眼中看到了慌乱。”老议长似笑非笑地跟着来一了句。

叶重自嘲地笑了笑：“能和您聊天，放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紧张慌乱也是正常的。”

“哈哈，但愿如此。”老议长仰面轻笑，忽然加快步子往前走了几步，恍然间仿佛年轻了几十岁，不过只走了几步，又恢复之前的模样。

叶重默默跟在后面，心念飞速运转。

这老家伙不会无缘无故盯上他，一定是从他身上现了什么，但至于现了什么，叶重吃不准，只能暗中加强警惕。

“放松一点，只是聊天而已。”老议长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

叶重看看他，知道再装下去已经没有必要，于是呵呵笑道：“老议长先生，我只是有些奇怪，您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

无论这老头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凭他的年龄，就足以让人尊敬。何况据叶重的了解，这个老议长并没有做过十恶不赦的事情。

“我之前就说了，你与众不同，”伊川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可能是我老了，喜欢和与众不同的年轻人交谈，这样大概能显得我年轻些。”

“哈哈，如果是这样，我很乐意奉陪。”叶重说着稍稍落后半步，让他先出大门。

老伊川没有客气，走出去后没有停步，登上附近的一座小山坡，眺望远处的群山。时有山风吹过，拂起他花白的头。

恍然间，他似乎化成一尊历史悠远的雕塑。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理解修炼的？”老伊川没有回头，脑后却仿佛生出眼睛，知道叶重已经来到他身后。

叶重仔细思索了一会，认真地道：“在我看来修炼只是一个手段，让自己不断变强，从而有能力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只是这么简单？”老伊川颇感意外，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叶重点点头：“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也许您看穿了我的真实身份，怀疑我来此的目的，说到底我只是想保护家人不受伤害，仅此而已。”

“你是来阻止东征的么？”老伊川目不转睛，似乎想要看透他。

“可以这么说。”叶重坦然迎着他的目光。

“哦？”老伊川目光一凝，“听你的口气似乎还有别的想法，能和我这个老头子说说么？”

叶重苦笑了一下：“老先生，您觉得我单枪匹马一个人，能阻止疯狂的东征么？”

“是么？”老伊川显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脸上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据我所知，彼得遇到了大麻烦，天大的麻烦，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这一切和你无关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叶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深深吸了口气：“我看得出来，您也反对东征，还极力阻止伊森参与东征，能告诉我原因么？”

愿意和这老头聊天，也是因为有很多疑惑，他迫切想知道答案。最让他感到奇怪的，就是面前这老家伙对东征的态度。

“嘿嘿，何不坐下来喝一杯。”老伊川笑笑，大手一挥，凭空出现两把椅子，还有一个茶几，茶几上沏好了一壶茶，冒着热气。

“真会享受啊，”叶重忍不住赞叹一句，主动给老伊川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并肩坐在老家伙身边。

老伊川淡淡一笑，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然后拿起茶杯呷了一口。

叶重则注意到一直注视着这边的伊森郁闷地皱起眉头，他再强，也不可能突破老伊川的隔音结界，除非他过来强行打破。

老伊川却仿佛对此一无所知，笑道：“能在圣廷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让彼得束手无策，年轻人，你真的好本事。”

他显然早就确定了叶重的身份。

叶重没有否认，也没必要去否认，淡淡一笑：“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圣廷执意要起东征，我无法袖手旁观。”

老伊川摇摇头：“我对你的理由没有兴趣，只对你的实力有兴趣。”说到这里眼神一凛，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我平生识人无数，能让我看不透的也只有廖廖数人而已，而你是其中一个。”

“是么。”叶重捏捏鼻子，老伊川的话并没有让他意外，有念力剑在，能看透他的人不多，或者只有丁春秋以及传说中的犹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