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女真人的动向
(感谢SHAJIA大大的打赏)
未几,就见王承恩引着内阁的几个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至于徐希跟王永光两个,五军都督府和兵部并不像内阁一样,在宫中办公,不光是通知到他们需要一定的时间,就是他们得到消息立刻赶过来,那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这时候的通讯工具和交通工具又不像后世那样发达,这边打一个电话,那边就能立刻乘车赶过来。
内阁的几个人大概是在路上已经向王承恩问过情况了,因此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似乎都已经知道朱友建召集他们过来是为什么了。
不过等到几个人进来之后,朱友建还是把手中的密报叫王承恩递了过去,让他们先互相传看一下。
“自上个月月底建虏出兵山海、石门一带以来,朕本以为只是建虏的一次试探,也已经命怀远侯常胤绪持节前往蓟辽巡视。数日前,袁崇焕送来报捷的折子各位先生想来也都已经看过了,前锋将军祖大寿于黄泥洼与建虏交兵,击溃其一个牛录,斩首一百八十级,缴获马匹一百二,击退了建虏,算是小胜一阵。可这才过去几天,皇太极竟然又亲自统兵四万,逼近宁锦。各位先生,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你们也都说说,建虏此次出兵目的究竟何在?”朱友建一边说,一边看向正在传看密报的几个人。
女真人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别说朱友建了,就是在辽东与女真人交手多年的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个这一时半会儿都还判断不出来。之前皇太极派了五万兵,分成三路,直插辽西各处,有一路甚至还是冲着山海关去的。
不过那时候朱友建是真不担心,因为女真人的三路兵马并没有形成拳头,造不成太大的伤害。虽说辽东各处的兵马也无法吃掉这其中的任何一路,但同样的,这样的兵分三路,也无法攻克任何一座驻有重兵的辽东各城池。甚至还有可能会让辽东各部找到破绽,突然出击,趁三路后金兵防备松懈,从其身上咬掉一块肉。祖大寿在黄泥洼一战,就是这么来的。
后金兵左路以为辽东各军并不敢主动出击,因此根本就没有防备,趾高气昂、大摇大摆地分成七八股,每股只有两三个牛录的样子。被祖大寿击溃的这个牛录更是高傲,虽然分兵之后只有两个牛录,但一点都不害怕自己孤军深入。一个牛录在前,另一个牛录却在离他们二三十里开外的地方。驻守锦州的祖大寿就是这么看到了战机,悄悄领着自己本部的两千兵马,主动出击,在黄泥洼一带设伏,一场战斗下来,几乎将这个牛录全歼。
若非是这个牛录的额真见势不妙,带着几个心腹跑得快,再加上后边的那个牛录接应的也比较及时,那么这个牛录的两三百人说不定就会全被祖大寿给留下来了。
平心而论,祖大寿本部的两千人可以说在整个辽东的兵马中都属于比较精锐的,即便一对一打不过后金兵,但二对一或者三对一还是很有胜算的。所以用这样的两千人去打女真人一个不满编的牛录,还是伏击,最后却还让人家逃走了将近三分之一。而且祖大寿自身的伤亡也差不多有这么个数。
仗打成这样,其实真的没什么好吹嘘的,至少在朱友建看来是这样的。但架不住这一战的意义啊!这一仗打完,女真人也学乖了,长了记性,迅速地把分散在外的各个牛录全部收缩回来,以两三个甲喇为一个集团一起行动。每个集团之间的距离也不超过一百里,以后金兵的速度,这一百里也不过是半日的路程。
这么一来,以两三千女真人形成的力量,辽东的兵马就算是想再打伏击,那最少也要出动上万的兵马,就这也未必就能一定打得过。一旦战事陷入焦灼(这是显而易见的),那么百里开外的其他各路后金兵就会迅速前来支援。若是那样,辽东的这上万兵马估计就要这么丢了。
因此袁崇焕在得到祖大寿的报捷文书后,一边向朝廷报捷,一边又严令各军不得擅自出击,禁止浪战。所以这过去的十多天,任凭后金兵在辽西各处怎么肆虐扫荡(其实也真没什么可以让他们毁坏了,辽东苦寒,庄稼一年只能一熟,早在八月初时麦子就已经收获了,之后各处的守军和民众也都已经全部撤入城内或者堡垒之中。后金兵现在才过来,真的没什么可以让他们破坏的了,除非集中兵力攻破一些堡垒),辽东各处的兵马就是谨守门户,怎么都不出去。
这种情况下,后金按说应该是要撤兵了,可王承恩刚刚呈递上来的密报却说,皇太极已经再起四万兵马,直扑宁前各处,前锋已经距离锦州不过一百多里!可奇怪的是,皇太极却并没有与之前的那三路兵马中的任何一路汇合。
这样就显得十分诡异了:若是皇太极打算再次攻击哪一处,必定会把打出去的拳头收回来,这样才能积蓄力量,方便再次出拳。毕竟只用四万人去攻城,最多也只能打下锦州以东的那些警戒用的小堡垒。要知道,前两年的宁远、宁锦之战,野猪皮跟皇太极先后都出动的是十几万兵马,可最后都没把宁远和锦州攻下来。
现在就算把已经出动的三路兵马汇集起来,也不过九万人,皇太极会这么自信,觉得前两年十几万人没做到的事情,这次九万人就可以?反正在朱友建看来,他是不信的。就算皇太极打赢了朝鲜,又征服了察哈尔蒙古各部,逼得林丹汗西迁,自信心膨胀了。可是以皇太极的个性,绝对不会忘记宁远跟锦州吃的两次败仗,狮子搏兔亦要用全力,面对辽东近二十万明军,皇太极怎么可能会认为自己用九万人就能把明军赶入山海关内?
有关大明在辽东的各项布置,朱友建不认为皇太极一无所知。以女真人惯用间谍和喜欢渗透的个性,就算是辽东各地抓得再严,皇太极也一定能够得到一些对他来说有用的信息的。况且辽东自袁崇焕复任之后,大举整顿练兵的事情肯定是掩盖不住的。
之前的明军守城就已经很不好对付了,现在这又操练了半年多,皇太极怎么可能会觉得反而会好对付了呢?所以朱友建判断,不管从哪一点来看,皇太极这次都不像是要真的与大明做过一场的表现,反而很可能只是一次大规模的“火力侦察”。
可是这种事情谁也不敢赌啊!战争上的事情,向来就是变数最多的,很可能只是一点小小的变化,就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更不要说兵法上一直强调着“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了。
万一皇太极就是在跟朱友建玩心理战,就是让你觉得自己真的不可能进攻,只不过是来耀武扬威一番,使得辽东各部放松了警惕。然后再突然袭击,九万兵马集合起来,兵临某一座城下,然后在大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座城池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击必中,攻克这座坚城,完全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若是自己现在一动不动,打算以不变应万变,那也不行。九万后金兵,不管压到辽东哪座城池身上,都会造成很大的压力。现在毕竟已经不是袁崇焕孤军守宁远那会儿了,别忘了,去年赵率教跟纪用守锦州的时候,祖大寿跟满桂可是带着兵马还前往救援。所以说一旦皇太极来个全军出击,辽东这边不可能只用肉盾顶上去完事,上单跟中弹还是必须要去支援的,不管能不能打得过,都得压上去。也只有这样,才能使皇太极分兵,也才能够从全局上保持有利的态势。
就在内阁几个人低声私语,探讨着后金此次出兵的目的时,徐希跟王永光两个也总算来到了。见过礼后,李标把手中的密报递了过去,两个人互相阅看之后,王永光率先发言道:“皇上,建虏来势汹汹,不管皇太极此次目的何在,臣以为我们都应当重视起来,调动辽东所有的兵马,做好与之一战的准备!”
这话说了其实跟没说差不多,在场的看完密报,谁不知道皇太极来者不善,可现在的关键问题在于:大明没有与后金野战的能力,皇太极先前派出去的三路兵马可都还在宁锦一带活动着呢,他亲领的四万人,估计这会儿也已经压到大小凌河了。至于皇太极的下一步动向,谁也说不准。人家如果就不是打算对着锦州跟宁远动手,大明这么上杆子的把兵派上去,那岂不是要把山海关沿线给抽空了?
要知道,西边的哈喇慎部现在已经跟皇太极结盟了,虽说皇太极不可能一下子越过宁锦去攻击山海关,可不代表哈喇慎部不能啊!人家手里的几万蒙古骑兵也不是吃白饭的,山海关驻守重兵的时候,他们确实不敢肆意妄为,可一旦这边抽空了山海关,人家扑上来咬你两口完全不是问题啊!
因而这就很头疼了,让宁锦一线独自面对皇太极的兵锋,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可是派兵,又派山海关出问题。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判断出皇太极的目的何在。
“去,把辽东的地图挂起来!”朱友建向侍立在一旁的王承恩吩咐道。
很快,王承恩就带着几个内侍将一张巨大的辽东地图挂了起来。朱友建引着几个人走上前,开始仔细看了起来。
“诸位卿家,若朕所料不差,皇太极此时必然已经屯兵于大小凌河之间,距离锦州最多也就四五十里的路程。但他去年刚刚在锦州栽了个跟头,现在就带着四万兵,肯定不是想打锦州,除非先前的那五万人全部收回来,那才有可能。这会儿咱们也没接到袁崇焕的战报,说明皇太极应该还在观望。如果这会儿咱们先沉不住气,巴巴的把兵马派上去,万一皇太极打出去的那三只拳头不收回,而是继续往南横冲直撞,那么前屯和山海关各处可是就有点问题了要。”
说到这里,朱友建向众人看了一圈,又继续说道:“可是如果不趁现在派兵,等皇太极把拳头收回去,再趁势围了宁远或者锦州,到时候咱们就是想派兵,只怕也来不及了。后边的人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边的人独自苦苦支撑了。”
这不是朱友建危言耸听,去年宁锦之战时,尤世禄带了两万兵去解锦州之围,结果被莽古尔泰几个人带了几千兵就给击溃了。这足以说明,大明在野战中完全不是后金的对手。满桂那纯是因为他手里都是骑兵,打不过还是能撤得出的,不然满桂也不敢用几千人就压上去救锦州。
所以现在必须要对皇太极的行动做出一定针对性的反应,不然等他先落了子,那就真的要步步被动了。
“皇上,山海关绝不能空,不然只依靠蓟镇跟天津的兵马,是万万挡不住建虏跟哈喇慎的骑兵的!”孙承宗说着,就走上前,用手在地图上虚划了两下。
众人都能看得出来,那是已经越过宁远的后金右路以及哈喇慎部蒙古很有可能的向山海关进攻的路线。
“不然,皇上,老臣以为可调京师附近各卫所兵马补上去,再令山海关兵马前出,则可保证各处都无忧。”定国公徐希沉稳地道。
“此言不妥,定国公,京师各卫是个什么样子,咱们都很清楚,让他们去守山海关,只怕要出问题。”敢这么说的,在场的也就只有英国公张惟贤了。
徐希倒也不以为意,京师各卫的情况,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不过在他看来,这有总比没有强,让他们站在山海关城头,总比空荡荡的要好吧?不过既然张惟贤把自己的意见给否定了,那也就算了,反正他也清楚,自己这么说,大概率是不会被通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