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对劲
萧飞要出发去接于清，周讯得知他是说相声的，非要朝着去听现场，这老师一听当得就不合格，不说专心教导学生，吵吵着听什么相声啊！
萧佳洁也拗不过她，再加上，她也挺好奇萧飞到底说的怎么样，小时候，她跟着老爷子去过茶园，有的时候，老爷子技痒也会上台说一段，当时觉得相声特别好玩儿。
可是长大以后，特别是成立了融信达，带着公司的艺人去走穴跑商演，遇到的相声演员说的那都叫什么玩意儿。
现如今，萧家又出了说相声的，萧佳洁也特别想知道，小时候在茶园听相声的那种感觉，还能不能重新找回来。
萧飞开车带着佟筱娅，张译开车带上萧佳洁和周讯，兵分两路，一路去接于清，一路则直接去了天桥剧场。
快到地方的时候，萧飞给于清打了个电话，等他开车到楼下，于清已经在等着了，正看小区里的老头儿下象棋呢。
说起于清，人家才是真正的明白人，活的特别明白，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人就一辈子，争强好胜，弄得自己个心里不熨帖是一辈子，开开心心，知足常乐也是一辈子，为什么非得让自己个活的那么累。
这还不是人到中年的感悟，从二十多岁开始，于清就已经看明白了，钱够用就行，剩下的日子那是怎么高兴怎么来，怎么开心怎么活。
养虫、种草、遛狗、玩鸟，但凡旧社会八旗子弟的那一套败家经，他是一样没落，都玩出了心得。
“师父！”
“诶！小佟，今个有空去园子听相声啊！？”
佟筱娅现在对于清的观感简直好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萧飞看不明白，她还能不知道，昨个于清没一起去吃夜宵，显然就是为了给俩人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长辈明白事，当小辈的自然就更得敬着了。
“嗯！师父！听萧飞说，他今新段子了！”
于清上了车，笑呵呵的说道：“昨个《九头案》说完了，还打算接着说单口，问他也不言语，跟着我这当师父的还保密呢！”
萧飞也跟着笑了：“等上了场，您不就知道了嘛！”
萧飞专心开车，佟筱娅陪着于清聊天，俩人岁数差的虽然不大，可毕竟是两代人，神奇的是，居然一点儿代沟都没有。
于清给佟筱娅说养花种草的学问，佟筱娅也能听得津津有味。
佟筱娅越是这样，于清的心里就越是不得劲儿，脸上虽然没表现出来，可心里那份尴尬就甭提了。
昨天回到家，他也跟着白慧敏说了王薇的那些话，结果又被白慧敏给数落了一顿。
白慧敏也早就瞧出了不合适，之前点了于清好几次，可于清都没反应过来，还在为寻见了一个酒搭子美呢。
这会儿明白了，知道自己这当师父的连着在徒弟和徒弟媳妇儿面前亮了好几个晚上，真恨不能一脑袋扎被窝里不出来了。
“你就是个马大哈！”
得嘞！这回都没法反驳，马大哈就马大哈吧，咱以后注意就行了。
“师父！”
萧飞突然想起个事。
“我昨个在园子里见小潘好像有点儿不大对劲，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呃
“没瞧出来啊！”
哦！对了，我是个马大哈，都没有个眉眼高低，还能瞧得出来这些。
“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
萧飞道：“可能我也是多心了，就是觉得小潘好像有心事，之前不是回天津好长时间没回来嘛！昨天回来，我就觉得他有点儿问题，总是心事重重的，在台上也是心不在焉的，都没有之前的精气神。”
于清仔细琢磨了一下：“你要不说我还真没觉出来，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儿不大对劲的地方。”
潘芸亮之前突然被家里人接回天津，当时还是萧飞过来救场，当时他也曾问过郭德强，出了什么事，郭德强也是含糊其辞。
现在结合着萧飞的话，好像还真不对劲了。
“小飞！待会儿到了园子，你找小潘问问，这孩子性格内向，台底下都不愿意多说话，你跟他有的聊，我一个当长辈的也不好问。”
“行啊！待会儿见着了，我问问他！”
不知道为什么，萧飞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愿是自己多心了。
到了天桥剧场，佟筱娅去卖票进去找萧佳洁他们，萧飞和于清从边上的门进了后台。
今个来的早，郭德强他们吃饭还没回来，满后台还是岳龙刚和孔芸鹏俩人在收拾。
“大爷！师哥！”
岳龙刚一见着萧飞，便笑呵呵的打起了招呼。
哟！
今天是怎么了？
往常就算是因为萧飞跟着岳龙刚关系不错，可每回见面，都是低头耷拉脑袋，羞羞答答的喊人，今个是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了？
这么神采奕奕的！
“怎么了，小岳，有喜事啊！？”
于清也瞧着不对劲，知道岳龙刚是个掰不开嘴的，平时走道都是擦着墙根儿，今个这笑得跟要咬人似的。
岳龙刚还没等说话呢，一旁的孔芸鹏便抢着说道：“大爷，师哥！可不有喜事嘛，昨个回去，师父当着我们师兄弟的面，赐了小岳艺名，以后就叫岳芸龙了。”
嚯！
这名起的大气，芸龙，云中之龙！
呃算是激励吧！
“挺好，小岳，这下踏实了吧！”
其实，昨天萧飞就瞧出来了，郭德强给小孔赐了艺名，小岳这情绪上就有点儿不对劲。
越是内向的人，心思就越多，越爱瞎捉摸。
师父给小孔取了艺名，没搭理我，是不是觉得我不行，准备要赶我走啊！
脑子里一有了这么念头，小岳昨天在后台一直都魂不守舍的，走路都不看人，被曹芸伟骂了好几次。
估计郭德强就算是没看出来，王薇也会有所察觉，给他赐了艺名，也算是安了他的心。
这两天在后台，萧飞也听到有人跟着郭德强说，小岳根本就不是学相声的材料，让郭德强赶紧把小岳打发走，留着浪费粮食，还耽误人家孩子的前程。
可郭德强不愿意，按照他的说法：人家孩子投奔过来了，要跟着咱们学相声，就没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真要是个偷奸耍滑，人性次的也就罢了，可小岳打来了之后，一直踏踏实实的干活，没道理让人家走。
郭德强怎么想的，萧飞也能猜得到，无非就是现在愿意学相声的人太少，来一个就得悉心的教，不然怎么为祖师爷传道，怎么让相声传承下去？
岳芸龙呵呵笑着，也不会说什么。
于清瞧着都觉得心累，这孩子，哪辈子能开窍啊！
“小岳！小潘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跟着师父吃饭去了！”
于清点点头：“行了，你们哥俩儿也抓紧忙活吧！”
俩人应声去了。
于清朝着萧飞看了一眼，萧飞会意，起身去了后门那边等着。
没多大一会儿，郭德强就带人回来了，潘芸亮远远的坠在后面，低着头，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师爷！师叔！”
萧飞拱手打着招呼。
“少爷！来啦！”
“小飞，够早的啊，你师父呢！？”
“京叔！我师父在后台歇着呢！”
萧飞说着，让开什么，众人鱼贯而入，等到潘芸亮从萧飞身边经过的时候，被他给叫住了。
“小潘！等一下，有点儿事问你。”
潘芸亮一愣，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跟着萧飞留在了外面。
“师哥！什么事啊！？”
萧飞看着潘芸亮，不禁皱眉：“你把脑袋抬起来，再跟我说话！”
潘芸亮闻言，连忙抬头，却不敢赶着萧飞目光对视。
“小潘，你怎么回事？昨个瞧着你就不对劲，有心事？”
潘芸亮下意识的摇头：“没没有，就是有点儿累了，真没事。”
“没有！？”
萧飞盯着潘芸亮的眼睛，把他给瞧得心里发毛，又不禁垂下了头。
唉
萧飞暗自叹了口气：“小潘，咱们虽然不是一个门里的，但论着也是师兄弟，知道你下了台就不爱说话，可也别什么事都藏心里，这里没有别人，有事就说。”
潘芸亮低着头，犹豫了半晌，这才小声说道：“师哥！我我爸妈不想让我接着学相声了！”
果然还是有事！
听到潘芸亮的话，萧飞其实并不觉得意外，因为他早就知道，当初潘芸亮的父母送他来京城，最开始是奔着学表演的。
只是因为后来被好几个所谓的培训机构给骗了一通，白白扔进去几万块钱，表演也没学成。
潘芸亮当时年纪小，又身无分文，还不敢给家里打电话，这才想起来王薇这个表姐，就投奔了过去。
郭德强见潘芸亮脑子聪明，卖相也好，就动了爱才的心思，跟着潘芸亮父母商量过后，就留下来学相声了。
“因为什么不想让你学了？想让你重新回去上学，还是觉得说相声没前途？”
被萧飞直接点出来，潘芸亮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师哥！您觉得说相声能有前途吗？”
呵呵！
果然如此，萧飞之前就想到了会有这种可能。
平时潘芸亮也偶尔回天津，可基本上都是前天去，转天就回来了，这次一下子回去了十天，肯定有问题。
“我先不和你说相声有没有前提，小潘，是你爸妈劝你放弃相声的？还是，你自己想要放弃了！？”
到底只是个15岁的孩子，萧飞一问，潘芸亮就照直说了：“是我爸妈，他们说，相声没前途，真要是继续学下去，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将来没有保障，师哥！我想听听您说，您觉得相声还有前途吗？”
潘芸亮又问了一遍，这句话，其实他昨天就想问萧飞的。
有些事情，他没法和师父师娘说，更没法和师兄弟们说，平时因为和萧飞的关系好，在艺术上，萧飞教了他很多，他也愿意和萧飞亲近。
今天萧飞就算是不找他，过些日子他也准备找萧飞。
“小潘！你问我相声有没有前途，我其实挺想给你个肯定的答案，因为这是我喜欢的东西，我肯定满心希望它能好，但是，我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你在园子里也应该能看得出来，你刚来的时候，每场演出有多少观众，现在每场演出有多少观众？”
“真要说相声已经在德芸社的手里，好起来了，那肯定不对，但是，至少证明了，相声还是有观众的，没到了那个万人嫌，臭大街的程度。”
潘芸亮听着，也是若有所思。
“相声之所以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其实就是相声演员自己造成的，不专心钻研艺术，一脑门子就想着怎么混过一天算一天，这样相声能好吗？所以啊！小潘，相声有没有前途，其实就在咱们这些认真学相声，说相声的人身上，咱们这些人总归还是越多越好，你觉得呢！？”
潘芸亮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现在心里乱极了。
这次回天津，他父母和他说了很多，话里话外就是想要让他趁早放弃相声，能回去接着读书最好，就算是不能，也该学个将来能养活自己的手艺。
还有些话，潘芸亮没法跟着萧飞说，他父母觉得说相声不是一件多光彩的事，毕竟这一行在过，连下九流都算不上。
如今，唱京剧的登堂入室，成了国粹，可说相声的依旧够不上下九流，别看有些大师熬成了艺术家，可人家都是在体制内的，像德芸社这么一个草台班子算什么？
继续混下去，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师哥！您说的都对，可是”
“小潘，你喜欢相声吗？”
萧飞没等潘芸亮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因为萧飞感觉到，潘芸亮似乎已经有了一个决定，而那个决定，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或者说，你爱相声吗？”
萧飞这句话直接把潘芸亮给问懵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萧飞，脑子里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