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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碎尸

陆锦舟躲在人群后面,并没有离开。

此时看到楚清芸周围力挺楚清芸的呼声,他挑了挑眉,楚清芸在中州高调行事不过几日,就让这中州的风向变了,的确有些本事。

可惜,在陛下眼里,越有本事,死得越快。

想到这里,他的脸更黑了。

而站在大街中央的楚清芸,看着离自己的胸口不足三寸的剑,熟视无睹,甚至往前走了小半步。

“太子殿下,楚家长女,楚清芸携家人接楚将军回家。”

侍卫犹豫的看看轿撵里面,犹豫着要不要让路。

犹豫间,太子一身华服的从轿撵中走出来,衣服是刺目的红色,似血一般,仿佛在嘲笑着这满城的百姓和身后惨死的忠骨。

楚清芸瞟了一眼,厌恶的移开眼。

太子一身的锦衣再话里,腰间系着的玉佩再名贵,也挡不住眼前内心的丑陋。

不堪入目!

太子愣住,眼睛像是钉在楚清芸的脸上。

楚清芸一双眸子清明似水,发髻堆云砌黑,皮肤白皙入玉。

太子久久没有动静,一旁被楚秋驰紧紧暗着的白氏却实在无法等待,挣脱束缚,一股脑儿跑到轿撵后面,嚎啕大哭。

楚清芸撇了一眼色眯眯的太子,心中的厌恶更胜,冷冷道:“家母伤心过度,太子殿下勿怪。”

可没等他话说完,太子周边的一个侍卫已经拿剑指着白氏怒吼:“哭什哭,惊了太子的马,小心你的脑袋。”

楚秋驰本就脾气火爆,要不是太子,他早在刚才就动手了,此时再也忍不下去,手间的鞭子一动,便将侍卫手里的剑卷起一挑,剑嗖一声飞过轿撵。

那剑眼看就要刺向太子,楚清芸突然一个转身,一脚踢开。

太子是得死,可不能现在这么不明不白的,再者,若太子死了,楚家便就做实了通敌和刺杀储君的罪名。

楚清芸微微福了福身子:“秋驰年级还小,行为莽撞,太子殿下,不知现在是否可以接爹爹回家。”

太子色眯眯的表情消失,眼中的杀意尽显。

片刻后,他突然嘴角一挑:“清芸要见父亲,当然可以,来人,搬出来、”

楚家的马车就在一侧停着,楚清芸死死盯着太子。

若今日她顺利接到了爹爹,这太子就是昏庸荒唐什么样子,也与她楚清芸无关,她会辞官,带着白氏和二弟去东涧老家会和,过一辈子平安顺遂的日子。

楚清芸脑中百转千回,可当她看到侍

卫搬出来的草席子时,她内心的气血翻涌起来,连带着精致的脸蛋也狰狞起来。

父亲一军统帅,为国捐躯,太子却连个棺材都没有给准备,就用这样破烂的草席子一路从西涧运到中州。

这一路的颠簸,一路的风雪,父亲他累不累?冷不冷?

楚清芸喉头更咽,再也无法隐忍,她逼近太子的轿撵,仰着头,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艰难的发出声音:

“太子殿下,敢为我父亲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太子殿下竟然连棺材都不准备?

太子大概没想到,有人敢质问堂堂一国储君,当下变了脸:“能带回来就不错了,吃了败仗的人,有何脸面入土为安?”

周围一片哗然:“楚将军一生为国,就算失手打了败仗,也不能这么草草了事,连个棺材也不准备?”

“胜败乃兵家常事,太子太狠毒了。”

“楚将军真是可怜。”

……

楚清芸心中悲痛,指着地上的草席:

“我父亲一生征战沙场,随时都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将军府的后院里,两挺棺材已经放了十年,一个是给我大哥楚秋意的,一个是给自己留着的!将军府纸钱白灯常年备在柴房。”

“太子殿下,我父亲不是怕死之人!更不怕为百姓,为大昭马革裹尸!可他何曾想过,自己死后连一个棺材都不配拥有?”

楚清芸虽然站在轿撵前,身高不及太子,但却逼的太子连连后退。

她看了一眼周围的百姓,眼神悲怆,继续道:“父亲手下死伤的士兵尚能得到妥善的安排,到了父亲这里,便是这一卷破席子了事?”

“敢问太子殿下,我父亲为国战,最后落得这样的结果,谁还敢为我大昭而战?”

太子被逼问的说不出话,一时间没了章法,恼羞成怒起来:“来人,楚家既然不知好歹,便让人把发臭的尸体连同席子一并喂了狗。”

侍卫面面相觑,被楚清芸盯得发毛,愣是不敢移动脚步。

一旁的白氏再也忍耐不住,疯狂的扑上去,颤抖着要去揭开草席。

楚清芸凭着最后一丝理智冲过去,按住了母亲的手。

白氏浑身僵硬的看着楚清芸,第一次发了脾气:“让开,再不让开,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楚清芸知道那里面的惨状,爹爹的头部还被她放在冰窖里,这样的尸体,母亲看了如何受得了?

“清芸,我想看看他,你让我看看他。”白氏说话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嘴唇不住的抖动。

楚清芸手一僵,放开了母亲。

看便看罢,让这全中州的百姓,都好好看看。

楚清芸红着眼睛站起来,太子身边的侍卫看着她凶狠的眼神,生生后退了两步。

白氏缓缓的掀开草席,突如其来的震天响的嘶吼声惊了楚清芸,也惊了百姓。

楚清芸低头的一瞬间,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如此撕心裂肺,她的心被撕扯的生疼,全身所有的关节处都隐隐作痛。

她知道父亲的头颅在自己的冰窖里,可眼前的尸体何止身首异处,怕是被说成碎尸也不为过。

全身所有的关节都被打断,砍断,一节节的白骨,一块块的腐肉,随着这席子的掀开,散发出带着腐臭的血腥味道。

母亲白氏手颤抖着,抚摸那些父亲的双腿,温柔的将他小腿和大腿拼起来,父亲身上的碎掉的盔甲满是刀剑的痕迹和血污。

裸露出来的手背上长出难看的尸斑,母亲白氏却没有一丝犹豫,捧起那双满是老茧的手,贴在脸颊,眼中一行热泪流下来,竟然隐隐成红色。

楚清芸看着一向精致的白氏,像一个失去灵魂的人一样,呆呆的抱着残缺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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