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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不甘

冰凉的水淌过皮肤,刺的伤口生疼,卓染皱着眉醒了过来,见厉埏川扯下比较干净的衣角,放在水里搓了半晌才拿出来,然后擦着她肩膀上的血。

卓染抓住厉埏川的手,说:“我自己来。”

厉埏川挣开她的手压下去,说:“自个儿瞧得见?”

卓染被扒开了衣物,也不知道这禽兽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一贯不喜欢别人碰她,此时更是闷了火,她继续阻着厉埏川的手,说:“总督自重。你我隔着血海深仇,这般救我,你良心过得去?”

厉埏川瞪着她,猛地靠近,说:“你以为老子想救你?”

卓染伸手把肩上的衣物拉好,推开他,说:“安全了就好,我先回去了。”

厉埏川一把将人拽了回来,说:“我说你能走了吗?”

卓染离他咫尺,她眨眨眼睛,水光潋滟,厉埏川从没见过有人眼里有过这样的东西,他在那里面发现了很多秘密。

一个人承受的太多,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没有逃脱的余地,只能将所有的东西慢慢塞进血肉里,由时间来慢慢磨化,到了最后,只要别人一见到他,都能清楚的看到他骨子里到底是白的还是黑的。

卓染抬眸看着他,轻声说:“好,你不让我走,我就不走了。”

厉埏川推开她,朝后躲了躲,卓染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可是却掀得厉埏川心里起了波澜,姑且算是不一样的感觉吧。

这莫不是见色起意。

过了半晌,他才闷声说:“卓瑕丘,你是魔鬼。”

卓染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她慢慢走过来,拿过厉埏川手上的湿衣角,说:“你救了我,我该报恩的。”

“报恩?”厉埏川笑了笑,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卓染伸手去解厉埏川的腰带,厉埏川没有躲,他沉默了一会,看着卓染帮他解了衣物,擦着右手手臂的伤口。

厉埏川流了好多血,黑色衣服看不出来,但是血腥味很重,卓染有些头昏脑胀的,她仔仔细细替他清理了伤口,砸了些止血的草药,敷了上去。

若换作旁人,这么好看的女子替你宽衣解带,应是幸福的,可是厉埏川却不这么想。

这副皮囊下到底是个怎样的嘴脸,厉埏川很想知道。可是卓染就像极了晨起时的大雾,遮住了很多事物,他始终被牵着鼻子走。

厉埏川摇摇头,看着卓染,说:“你这般忸怩作态,能维持几时?”

卓染没有表情,说:“你说了算。”

厉埏川立刻说:“正常点,这样很不舒服。”

卓染抬眸一笑,抓着厉埏川的衣物撕成了布条,裹在伤口上,用力收紧了,厉埏川“嘶”了一声,卓染没有管,而是胡乱的扎了个结,抱负似的说:“满意了?”

厉埏川穿好了衣服,望着天空,不想理她。

几个时辰了,天慢慢亮起来,厉埏川翻身上马,笑着说:“你自个回去,我先走了。”

卓染被丢到了这里,她看着厉埏川的背影,骂了几句。

***

李成如和廖泽还没回宫去,带着人想将校场翻个底朝天,有人传话让廖泽先回去了。

廖泽进了一处宅子,他一进屋就卸了外袍,看着常胤郁,说:“眼睛怎么了。”

常胤郁摇摇头,说:“刚刚孩子们在玩儿,把花椒粉当成面粉扔过来了。”

廖泽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传话让我过来是怎么了。”

常胤郁眼睛红肿着,泪汪汪地瞅着廖泽,说:“大人今日可是碰上了什么事,过了好久才来。”

“你们禁军不应该在校场吗,交接仪式这么大的事,你敢不参加?”廖泽反问说。

常胤郁笑了笑,说:“那些个人就跟插田的萝卜一样,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告了病假,不影响圣驾,自然放过了我。”

廖泽坐下来,说:“今日在校场,出现了另一伙人,他们也是冲着卓染去的。”

常胤郁“哦”了一声,有些疑惑,说:“这世上没有人比廖大人更不想让卓染活下去吧?她怎么会被别人盯上?”

“常祎柯,不该问的别问!”廖泽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常祎柯只是个他手下帮忙照看孩子的禁军杂役罢了,言多必失。

常胤郁低下了头,说:“本来让大人过来,是有一事与大人商议的。”

廖泽饮了口茶,说:“何事。”

常胤郁说:“我听回来的兄弟说,今日有人要刺杀陛下,在这之前,右相还去闹了一番。”

廖泽点了点头,他和李成如设计的东西里根本不包括这些,谁知道右相突然会弹劾左相,军饷一事现在闹得人尽皆知,户部和兵部现在是水火不容,无论哪一方稍微做得出格些,都是朝堂之战。

还有那些刺客,突如其来,与廖泽带过来的人混为一谈,着实分不清楚是敌是友。廖泽有些后怕,这些事情看起来丝毫没有逻辑,多猜一步,少猜一步,结局都是千差万别的。

常胤郁说:“大人,总督这次护驾有功,怕

是陛下又要赏赐些什么了。”

廖泽这也算是推波助澜了,他本意除掉卓染,结果意外有了收获。

他一改愁容,笑了笑,说:“祎柯啊,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常胤郁看着他,廖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怎么说呢,你也是我这些孩子的师傅,我自不会亏待你的。”

廖泽笑着出了门,常胤郁在旁冷冷一笑。

***

严应贞带着杨涣跑断了腿,四处筹银子打算买粮,初世羽在气头上,把这事安排的紧极了,催着户部的人赶紧给个结果。

国库里的银子在宴席的时候拨出去,户部的人根本就没有好好算账,原是那些宦官贪钱,贪的是国库,自然没人在意。

严应贞实在补不上银子了,只得让温容希从自家账里添些银子救急。严家绣坊不容小觑,可是这次为了填补亏空,几乎把严家钱库掏空了。

杨涣看着严应贞一脸要背过去气的模样,说:“左相莫急,总会有办法的。”

严应贞叹了口气,这能怎么办,自己填的钱还能回来吗?自然回不来了。

半辈子的家当啊。

晌午时分,严应贞带着手帐和银票入了宫,初世羽的脸色看起来才好了那么一点。

初世羽沉声说:“左相,此次是你疏忽,朕罚你在家禁足,这几日上朝你就不必来了。”

严应贞似乎舒了一口气,只要不牵扯到严青瑶,一切都好说。

彭戈在严应贞出殿的时候急忙冲了进去,初世羽微皱着眉,说:“何事如此匆忙?”

彭戈说:“陛下,禁军闹起来了。”

“禁军?”初世羽说:“总督没回来,他们闹什么?”

彭戈低下头,说:“回陛下,总督一直没回来,禁军就有人说总督遭人毒手,没有主子,他们就不肯再担运送军饷的事情。这事原本就没有什么报酬,此次闹着给边境送粮,自然有人不服。”

初世羽深深叹了口气,说:“这禁军,连朕的话都不听了吗?是觉得脑袋在脖子上放久了吗?”

彭戈立刻跪下,说:“陛下息怒!”

此时,武修亭赶回了宫,初世羽立刻召见,他说:“陛下,禁军一事已经解决。总督大人回来了!”

一刻钟前。

禁军不肯再回连岳校场,在当街闹了起来,先是有人耍嘴皮子,越说越气,言语间激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一半等着厉埏川回来处理,一半觉得无主自由,都是糙汉,没什么文化素养,三两句便起了

冲突,当即拆了钢刀要干架。

“他娘的你能咽下这口气!”

“咱们禁军给人当狗当了整整四年,现在连基本的自由都没有,这算哪门子禁军?还说要许我们荣华富贵,去他娘的,就是放狗屁!”

“咱们今日就候在这儿,这事情什么时候解决了,兄弟们什么时候走!”

“老子整日里啃着干馒头,臭咸菜,羽林卫说分就分,军饷说运就运,把咱们当什么了?”

……

熊正毫早就不耐烦了,这些人就跟臭沟里的苍蝇一般,嗡嗡的,闹得他头疼。他拔出刀,吼道:“老子这指挥官还在呢,都给老子把嘴闭上!”

“臭熊!”有人说:“你这指挥官当的也不爽吧,成天热脸贴着厉埏川的冷屁股,也没见厉埏川把你当什么得力助手,你搁这儿吼什么?”

群情激愤,都拿出刀打算大干一场。

熊正毫正要说什么,就听见长鹰在上空吼了一声,随即就是竹石跟着嘶嚎着。

厉埏川猛地拉住缰绳,扬起马鞭抽了一个人,他的衣袂在风中凌乱着,他脑后的小辫被吹到了前边,刮到了他阴沉凝重的面颊上。

“总督!”众人一惊。

被抽的人滚到了马下,怕得爬到厉埏川脚边,抓着他的衣角,说:“总督…”

厉埏川冷哼一声,眉眼间止不住的闷气,他抬手拽了衣角,又卸了腰牌扔在地上,说:“岂敢,老子当不起这总督!”

火气没消下去,众人纷纷陈情,有人说:“总督,咱们禁军不是皋都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狗,咱们要活得有尊严!”

厉埏川说:“尊严?你跟我谈尊严?老子还没死呢,你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被人当成狗就这般气不过,当街闹事,你又把我的脸搁在哪里了?”

“总督,兄弟们有些进了羽林卫,吃香的喝辣的,可兄弟们还在这儿挨饿!这不公平!”

“这是你的命!”厉埏川在马上看着这伙人,说:“没本事进羽林卫享福,在这里过这寒酸日子你怪不了任何人!有本事你就拿着我的腰牌去找陛下说话!”

众人噤了声。

厉埏川说:“禁军原本就七零八散,好不容易混出个名堂,你们还想撂挑子不干了,哪来的道理!进了禁军就得听我的话,谁要不服,我厉弛越立马和他打一场,打赢了,老子认你当总督!到时你求封赏或者找美人泄欲,我厉弛越连看都不看!”

熊正毫默默收了刀,跪下来,说:“总督息怒!”

跟着跪下一片

厉埏川俯视着他们,说:“别玩这套苦情戏!想跟着我的就好好跟着,不想干的就挂了腰牌立马给老子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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