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交易
卓染到了丹凤轩殿前,严承轩是外臣,不能随意进出后宫,卓染在殿外候了一会,就瞧见人出来迎她。
冬珠穿着淡粉梨花长裙,梳着双螺髻,坠了两串流苏,卓染一瞧就知道是严青瑶身边的人,这是丹凤轩的掌事姑娘模样。
上次在左相府见到严青瑶的时候,冬珠没有在,卓染看她面生。
“卓司业。”冬珠微微屈膝行了礼。
卓染说:“姑娘多礼了。”
冬珠瞧着卓染的貌,她见到的美人多了,卓染这样的还是头一回,她莫名对这人有好感,笑着说:“司业叫我冬珠便可。”
她带着路,说:“司业这边走,娘娘在殿内等候。”
卓染点了点头,她捏着玉佩,从宫门一路走过来,她掌心热出了汗。
严青瑶散着墨发,她未施粉黛,比上一次清减了不少,米白冰丝裙更是添了一分感觉。她在红木雕花几案里来回穿梭,捏着剪刀修理着枝叶。
卓染进了殿内,冬珠传了一声:“娘娘,司业大人到了。”
严青瑶在里头闷声“嗯”着,说:“你先下去吧。”
冬珠闻言退下了。
卓染隔着几案拜了礼,说:“卑职拜见贵妃娘娘。”
严青瑶满意的看着盆景,这才搁了剪刀走出来,她净了手,说:“起来。”
卓染直起了身,她没来得及换衣服,严青瑶盯着她看了半晌,指着她衣裳,说:“其实你不用着急的,晚点也无事。”
卓染垂首,说:“是。”
严青瑶坐下来,手指勾起紫砂壶,斟了两杯,说:“莫拘谨,坐。”
卓染坐在了对面,严青瑶将茶盏推了过去,看着卓染,说:“你在查廖泽?”
卓染抿着唇角,垂眸看着茶盏上飘出来的层层白雾,说:“是。”
严青瑶用指尖摩挲着杯沿,言语间传着丝丝凉意,她说:“本宫不想让他活着。”
卓染抬起了头。
严青瑶说:“朝堂之事本宫还是知道的。廖泽此人墙头草,惯会见风使舵,这次严家受罚,他可没少落井下石。”
卓染说:“司狱这个位置来之不易,他定要曲意迎合,才能守住自己头上这顶帽子。”
“他活得越久,这事情就越是没法说清楚。诏狱供词全经他手,是真是假谁能分清?”严青瑶品了一口茶,回味似的,她说:“这人留不得。”
卓染看着严青瑶,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严青瑶要她动手做了廖泽。
这恐怕不止是严青瑶的意思。
卓染想了想,微微勾起唇角,磕了下茶盏。
***
厉埏川没等到人,反而候到了常胤郁。
连岳校场这时没什么人,都赶去吃饭了,偶尔碰到几个禁军远远的朝厉埏川行礼,厉埏川抬手示意,叫住了常胤郁。
“哪儿去了?”厉埏川说。
常胤郁腰牌没带,钢刀没佩,一副市井懒散模样,他笑了笑,慢慢走到厉埏川身边,说:“喝酒去了,不过可惜了,没给总督带一坛。”
厉埏川转过身,说:“你随我进来。”
常胤郁一摆袍子,跟着厉埏川进了大帐。
厉埏川坐下来,仔仔细细擦着恶邪,半晌没有说话。
常胤郁忍不了,他站在那里抖着腿,无聊地吹起了口哨。
“常胤郁!”厉埏川抬高了声音。
常胤郁听出来厉埏川在凶他,他一脸无辜,吸着鼻子,说:“总督叫我来却又不说话,这是什么意思?”
厉埏川抬眸,他微微皱着眉,歪着头,用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语气,说:“常祎柯?”
常胤郁面不改色,挑着眉,说:“总督怎么知道我的字?”
厉埏川抄起恶邪朝他砍过去,常胤郁反应敏捷,旋身抽出了放在一旁的刀,挡住了厉埏川的攻势。
厉埏川记着那日后一批人的刀法,他一步步朝着常胤郁逼近,大帐里就这点地方,厉埏川逼着常胤郁出了大帐。
厉埏川横扫了一刀,常胤郁借势踩上恶邪翻过身,朝厉埏川腰身砍,厉埏川抽了恶邪,后退几步,趁常胤郁没站稳,立刻提刀追了上去。
常胤郁转过身,抬刀将恶邪压了下去,只是恶邪重,常胤郁费了好大劲才将恶邪压下去一点点,厉埏川微使巧力,刀刃互相摩擦着迸出火花,恶邪被抽了出来。
厉埏川借机将恶邪横在常胤郁脖颈,说:“你刀法不错。”
常胤郁把刀扔了,叹了口气,说:“总督的恶邪重,我要是能扛动,绝不会输你。”
厉埏川过招试探几番,他发现常胤郁和卓染的反应异常相似,像是师出同门,厉埏川见好就收,随即收起了恶邪。
他一直怀疑常胤郁,那日他对卓染手下留情绝对不是为了那张脸。他暗中让吴松盯了他几日,这才发现,他还是廖泽的一个近侍。
只不过,廖泽的近侍,叫做常祎柯。
厉埏川好像想通了头一批人为何要冲着他去,廖泽想要他的命。
厉埏川和常胤郁打出了一身汗,两人进了大帐,厉埏川微微笑了笑,说:“你身份多样,我差点栽在你手里。”
常胤郁无奈的叹着气,说:“我这不是遭人威胁吗?况且,我也不敢对总督真的动手啊。”
“廖泽派你来的?”厉埏川又问了一句。
常胤郁点点头,说:“我有把柄在他手上,只能替他做事,得亏总督聪明,暗中查了一番,倒省得我浪费口舌解释。”
厉埏川擦着汗,说:“你有什么把柄?你这整日里嚣张跋扈,谁敢如此使唤你?”
常胤郁用手巾捂着脸,片刻后拿开,深吸了几口气,说:“总督谬赞。我这不是在赌坊里输了银子没钱还嘛,总不能让人闹到禁军里头吧,好歹我也是要有面子的。”
厉埏川敛了神色,这人的话三分真七分假,他就知道从他口中套不出来什么,于是说:“没钱就去找事情做,禁军里都是老实人,你别给我到处讹。”
常胤郁有些期待地望着厉埏川,想开口说什么,厉埏川抢先说:“你别看,我也没钱。”
常胤郁看着厉埏川走出了大帐,放松似的长长叹了口气。
厉埏川出了汗,衣服粘在身上黏乎乎的不大舒服,他将恶邪抛给了顾钊,说:“你再去查查常胤郁的祖宗十八代。”
顾钊刚从外边回来,接了刀,说:“主子这是要去哪儿。”
厉埏川叹了口气,停下脚步,这些事情太乱了,闹得他头疼,他烦躁的踢了颗石子儿,说:“哪儿也不去。”
顾钊点点头。
厉埏川想起来什么,他说:“卓染呢?”
顾钊看着厉埏川,说:“她没来。”
厉埏川坏笑了一下,说:“果然得要人看着她才听话。”
顾钊没懂他的意思,厉埏川抬手将辫子抛到脑后,说:“顾钊,你瞧着卓染像是会武功的人吗?”
顾钊以为他在说笑,他摇了摇头,说:“主子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了,这弱不禁风的,哪能打架呢。”
厉埏川说:“你见过披着羊皮的狼吗?”
顾钊眨着眼睛,说:“主子的意思是…”
厉埏川勾唇一笑,说:“卓染可太有意思了。”
“主子,”顾钊低声说:“我刚刚去了一下咱们看的那地方,查实了,没有人发现。”
厉埏川点点头,说:“这几日让系宇跟着我,你和熊正毫将那处打点好,不可泄露行迹。”
顾钊点点头。
“天色不早了,主子
要回去吗?”
厉埏川说:“回去吧。”
厉埏川还在揪着竹石的辫子,打算整理好了再走,顾钊在后边看着他,他察觉有人朝这边走,就抬眼望了望。
“主…主子…”顾钊叫到。
厉埏川回了头:“嗯?”
顾钊指着他身后,说:“是卓…”
厉埏川会心一笑,转过身,看着那人慢慢朝自己走过来,他垂下了嘴角,说:“迟到了。”
卓染一路走过来,也闷出了汗,她还是那件衣裳,有些可怜兮兮的望着厉埏川,说:“太远了。”
厉埏川笑了笑,说:“怎么不骑马?”
卓染累极了,她叹了口气,答非所问,她说:“总督有何事吩咐,天快黑了,这日过去了,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厉埏川走近了,俯视着她,轻声说:“校场在白日里才好玩,夜里嘛,还是榻上欢愉。”
卓染无力地笑了笑,说:“好啊,总督只要不怕我在夜里捅你几刀,我怎样都行的。”
厉埏川歪着头问她:“骑马还是走回去?”
卓染就知道厉埏川这厮在整她。
卓染抬眸,说:“骑马。”
厉埏川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伸手捏住了他心心念念的腰,轻轻将人带上了马。
顾钊在后边看呆了。
厉埏川说:“顾钊,你先回去,备好澡堂。”
顾钊将恶邪抱在怀里,一夹马背,一溜烟就跑了。
卓染蹭着他的手,把那只蹄子蹭了下去,她瞪了一眼,听起来有些生气,她说:“不要捏我的腰。”
厉埏川拉紧了缰绳,竹石听话,没有窜出去,慢吞吞的往前挪着。
卓染原本还撑着精神,此时在微微的颠簸了唤醒了睡意,眼皮干架,她干脆闭上了眼睛。
厉埏川察觉人睡着了,又伸出手捏着卓染的腰,他捏满意了,就摸索着拽住缰绳,却被一个硬物件硌到了。
厉埏川伸手拽着,拿到了一块玉佩。
厉埏川想了想,将玉佩捏在手中,微微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