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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谋篇

卓染被压着睡到天明,厉埏川呼吸气息沉重且稳,卓染听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原本昨夜还有很多事情要说的,结果真的不大清醒,这会儿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说的好。

厉埏川抓住了卓染的手,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地方,卓染笑了笑,说:“二爷快起来吧,卯时了。”

系宇一早备好了饭菜,就等着人起来了。顾钊偷偷拿了一个馒头塞给吴松,小个子每日被厉埏川逼着绕着皋都跑圈儿,看起来人是瘦了不少,个子却没长,只能偷偷给他藏些吃的。

吴松侧耳听着动静,忙将馒头塞进了嘴里,没嚼几口就匆匆咽了下去。系宇递上了水,吴松摇手示意不要了,转头就见厉埏川跨了进来。

卓染没有跟着,洗漱完后便离开了。他们几个昨夜玩到很晚,灯会结束了他们才散开,卓染拿着钥匙常胤郁进不了门,只得去投靠付思思,便和罗凌一起走了。厉埏川抱着人睡得沉,也不知道这三个何时回来的。

顾钊仰起了下巴,吴松顺手拿了几块糕点,说:“主子,我去跑步了。”

厉埏川颔首,他将菜夹进了荷叶饼里,咬了一大口,说:“顾钊你去盯着他,个子可以不长,得先把身体练壮实了,回来了还有司业写的字,你也盯着他好好练。”

顾钊点点头,说:“知道了主子。”

“主子。”系宇目送他俩出了府门,回头说:“要进宫里一趟吗?”

厉埏川想了想,说:“陛下有事吩咐,你随我一同入宫。”

系宇颔首,说:“是。”

***

虽说大罪可逃,小惩却免不了,罗锐自请杖刑,现下趴在榻上养伤,一时半会儿也起不来。付思思身边也不缺人,直接让罗凌回去照顾兄长了。工部的责任用一顿刑法就给解决了,朝廷上自然有人会诸多不满。

工部出了纰漏,那三个学生的命就葬送到了莲花巷,说小了只是国子监的小小损失,寒门子弟也不敢与朝堂对峙,只得闷承丧子之痛,拿着那一点补偿,敢怒不敢言。

初世羽是最烦这些事的人了,他以前想的是将大虞变成一座有意义的城,这里面不会因为是皇城而与其他地方不同,百姓可以直言不讳,亦不会有三六九等,可是这目标似乎太遥远了。他只能继承先帝遗志,仿古孝贤治理之道,又或许是他的野心不够,即便大虞开疆阔土,却没有达到真正的融合。地方税收多杂,土地荒废,或是只看一处争得头破血流,说是远交近攻之策,但对于易东和南疆,中曲这地界似乎被围困在了中央,任他的任何法子都无

济于事了。

这是往大的说。如今若只将视线挪到皋都,也能发现其中颇多存疑。六部如外六城,看似归附,实际上分崩离析,各行其事,然而人心不古,要坦诚相待,这短短几日肯定是不够的。

初世羽明白的太晚了。

厉埏川拿了个果脯塞到嘴里,他见初世羽愁眉不展,便说:“陛下,这事急不来的。”

初世羽高坐明堂,他看得清之前皋都的局势,说:“弛越,之前严承轩与你可谓是水火不容,但是后来朕发现他收敛了不少。”

“严二少毕竟长大了,左相耐心教导,二少有这变化也不奇怪。”厉埏川说:“陛下,上次臣与你说的那个组织臣有想法。”

初世羽将朱笔放下,说:“你说。”

厉埏川将果脯的盘子推远了,说:“陛下,皋都里藏着一个人,那些人想要这个人的命,只是他对于皋都来说也同样重要,所以那些人才想制造混乱,待皋都自顾不暇,将其杀之。”

“依你之见,那个人是谁?”初世羽抬眸。

厉埏川正色说:“臣不知道。可是臣发觉,那些人的所有目标皆指向一个人——”

国子监,卓染。

初世羽眼睫微颤,他往后靠住了椅子,将手搭起来晃了几下,他沉默良久,才说:“卓瑕丘?”

厉埏川在他沉默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怎样回他,此时稍顿片刻,他说:“不管是刚开始因为济元寺卓瑕丘被放了出来,还是发解试许桢中毒,到如今的莲花巷和国子监学生动乱,虽然看起来毫无关联,但是都与卓瑕丘有关系。”

初世羽看他,厉埏川整理了一下措辞,继续说:“陛下,臣并非公报私仇,只是这个人太危险了,她不能久留皋都。”

“卓瑕丘是卓廷之女,先前的罪朕已经赦免了。”初世羽重新坐了起来,说:“弛越,你想要朕重新挂个罪名流放出去吗?这理由可不太好与众朝臣交代。”

厉埏川俯首一拜,说:“陛下,臣自知不能让陛下为难,秋闱过后,臣再与陛下商议。卓瑕丘身上有太多疑点,需要彻查。”

初世羽拿起朱笔,埋头在奏章上写了几个字,说:“朕等你消息便是。”

“谢陛下。”厉埏川缓了心神,才慢慢走出朝圣殿。

他确实想查清楚对付卓染的到底是谁,只是太难了,借着初世羽的手查,虽然会有诸多不便,也可能伤及卓染,但是相较于他自己孤身一人,这样确实比较靠谱。卓染不能再被卷进任何纷争里了,他什么都可以担着,但就是卓染的

安危,他谁都不能放过。

初世羽叹了口气,元禄掀开帘子进来,着人熬了药,顿时苦味就散开了。初世羽皱着眉,元禄讨好似的拿出一小盘蜜饯。

“陛下,该用药了。”元禄将药递到初世羽面前,说:“这是江太医开得方子,陛下喝了就会好了。”

初世羽将奏折往自己怀里挪了挪,说:“放那儿吧,朕待会儿喝。”

元禄后退两步,让侍卫先退下了,初世羽想了想,说:“罢了,朕去右相府看看。”

说罢闷了药,和元禄微服去了右相府。

皋都忽冷忽热,元禄留心拿了大氅,初世羽着了层单衣,一出宫直接打了几个寒战,元禄忙将大氅给他披上,初世羽躲在大氅里,一头扎进了右相府。

许铮闻人来了,右相府确实寒酸,也拿不出什么招待初世羽,他便亲自往府门口迎人,被初世羽扶着进了屋。

初世羽解了大氅,元禄带了衣裳走了出去,屋内就留了两个人。许铮说:“陛下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先生。”初世羽低声说:“朕有些事一直想不通,想请先生指点。”

许铮颔首,说:“可是为了卓司业?”

初世羽轻轻点了点头,说:“正是。先生,弛越方才来找过朕。之前告诉先生皋都里有一个组织,弛越说他们是为了卓染而来,故而卓染不能久留皋都,可是朕一直忧心醉雪庭里的那位。”

“陛下是说韩从忠?”许铮想了想,说:“陛下仁慈,没有赐死韩从忠,他待在醉雪庭里应该感念的。只是陛下可曾想过,卓染亦是个变数。”

初世羽何曾不知,当初留下卓染完全是年少轻狂,他就想看着大虞怎样变化,而这些人是怎样被命运摆布一步步走向不归路的。可是他低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韩从忠和卓染,渐渐地,力不从心了。

可是许铮并没有对初世羽的决定有过任何干涉,初世羽知道许铮一定有办法的,不然不会如此淡定自若。许铮忠于大虞,忠于初世羽,在这些事上他没有任何私心,沉思片刻,许铮终于开口了。

“韩从忠困于醉雪庭,他能教卓染的不过是生存之道。这四年时间够久了,足以卓染对韩从忠心生感念,此时,该是韩从忠还陛下情分之时了。”许铮扯着衣袍,说:“陛下,可明白老臣所说?”

初世羽从来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他在人人看不见的地方,将这利益冲突算得很清,只是往往需要许铮的一句话,让他明白何时出手更为合适,许铮如此说,初世羽稍稍松了口气。

局势越来越不受控制,只要韩从忠愿意归顺大虞,卓瑕丘便是初世羽握在手中的利刃,可以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也可以当成最好的例子。这是初世羽后来一直想做的一件事。

可是韩从忠交给卓染的,又岂会只是些苟且偷生的玩意儿,况且这也不符合韩从忠的身份。所以卓染确实是变数,她能掀起多大的浪只怕卓染自己都不知道。

是该想想以后了。

初世羽裹上了大氅,他已在心中谋篇布局,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时也该合了。初世羽就是合天下之势的人,他这样想。

之前初世羽只是让人偷偷协助厉埏川,此刻下旨派了好些人去帮厉埏川查事,借着清君侧的名义开始了暗中搜查。

明日秋闱,卓染和厉埏川没见上面,柳玉霖安排的事情还没做完,她得了解所有学生的动向,必要时提醒一二,不能误了考试时间。

夜已深了,常胤郁帮着将文书名册整理好,他摊在旁边的小榻上歇了一会儿,说:“小师妹,这些你若是记下了我就先拿出去了,摆在这儿怪占地方的。”

卓染没空抬头,她闷声说:“好。”

常胤郁将东西搬了出去,过了好久才折回来,他多点了盏灯,屋子里顿时亮堂不少,卓染抬手挡着眼睛,光太刺眼了,常胤郁叹了口气,说:“当心眼睛。”

“还有一点就完了,你先去回去休息吧。”卓染蘸了点墨汁,说:“明日有得忙。”

常胤郁研着磨,说:“你就应该听我的将这些拿回去弄,这国子监里黑灯瞎火的,怎么想的?”

卓染没有回话,说:“对了,这几日没回醉雪庭,师父和周叔他们还好吗?”

“好着呢,”常胤郁说:“你放心。我和付思思都是轮流去看他们的,也就你一整日忙,昨儿个师父还念叨说你怎么没去。”

“你留心他们身体。”卓染埋头继续写着,说:“不要让他们生病,我那里还有一些药材,你抽空给他们送过去。”

常胤郁抬唇一笑,说:“那些药材都是总督塞过来的,你这么舍得送出去?”

卓染从他手中拿过墨块,说:“你可以走了。”

“这么狠心?”常胤郁叹了口气,他站起身,说:“行吧,那你回来时小心些,我就先走了。”

卓染“嗯”了一声,等到常胤郁关上门,她才望着房门长长叹了口气。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总觉得有事发生,卓染合起了文书,就听到外边常胤郁大喝一声,转瞬没了声音。

“祎柯!”卓染站起身,她

顺手拿过古松阴,急匆匆跑了出去。

常胤郁被人用铁链锁住了脖子,勒在那里起不了身。卓染抽剑跨了上去,剑刃擦过铁链,顿时将常胤郁拖得向后滑了几丈远。那人不露面,却一副要勒死常胤郁的架势,卓染的剑还没到铁链处,常胤郁就被再次往后拖着。

“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国子监里动手!”卓染踩着铁链,用剑裹住链子,用力拖向一边。

常胤郁本就被弄得窒息,卓染这几下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死死扣住铁链,费力嘶喊出一句:“小心后面!”

卓染没来得及松剑,忽觉背后一阵凉风,她急速转身,与另一条铁链留了分毫之差,古松阴被铁链弹了飞出去,卓染要去拿剑,被面前忽然出现的人阻住了脚步。

这打扮,和那夜的人一样。

卓染后退两步,徒手抓住铁链挡住了劈向自己的长剑,她冷冷抬唇一笑,说:“几次三番夜袭,有胆的露个面!”

刀疤脸自如地收回了长剑,他摘下了面罩,卓染那夜记得他的脸,此时不算暴露了。他对着卓染咧嘴一笑,说:“小美人,好久不见。”

卓染乜眼看到了古松阴,她也勾唇一笑,说:“来就来了还搞这么大阵仗,不怕引人来吗?”

刀疤脸一抬手,铁链松了回去,常胤郁如鱼得水般的大口呼吸了几下,他撑着地站起来,走到了卓染身边。卓染挡在了常胤郁面前,轻声说:“不知我如何得罪了阁下,非要你牵扯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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