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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钩

“廖禾?”周聿摇了摇头,“许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我记得他是廖泽的弟弟吧。”

卓染颔首:“周叔,廖泽与我说过当时渃溪大战的事情,父亲根本没有与古羌人勾结,是卓家军里有内应。”

“可是廖禾并不在你父亲的军队里包含啊。”周聿说:“当时廖泽是在皋都的,听闻他与廖禾生了些嫌隙,廖禾死活不愿意跟他走,这才决然西去。他怎么会知道廖禾和你父亲那边的情况?”

卓染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周聿提前反应过来:“这个廖泽怎么会告诉你这些的?这事儿你怎么从来没提过?”

卓染微微低下头,常胤郁见状给周聿递了杯水,说:“小师妹肯定是没来得及与你们说,周叔你忘了小师妹在当司业的时候整日脚不沾地的忙。”

“也是。”周聿木然点了点头,见卓染也接着常胤郁的话说下去,便也压下了心头的怀疑。

“只是染儿,”周聿说:“若要查你父亲的事情,不如交给紫砂堂去寻消息,你还是想想我们该去哪里,从哪里开始。”

卓染没听到卫浔插话,料想他也不知道廖禾的事情,闻言便点了点头。

“这几日你们都在永州做什么?”常胤郁看向卫浔,说:“不会你们有预感专门在这里等着我和周叔吧。”

卫浔抬眸望了卓染一眼,将头低下没敢说话。常胤郁观察着卓染的神色,皱眉说:“这才过了多久你们就有秘密了,还不愿意说出来。”

卓染从袖兜里拿出那被洗干净的布帛,将其展开搁在桌上,她说:“也没什么,只是我一直在想李成如肯定也想找到此物。他从洛城逃离,现在究竟在哪里蛰伏着我们也不清楚,我想引蛇出洞,彻底断了他这个念想。”

“李成如?”周聿许久没有李成如的消息了,只是听闻李成如劫了皇子逃到洛城,后又逃了出来,蹿的比耗子还快。

“洛城土匪统共也就那么几个据点,”周聿说:“那么多人呢,他要出现的时候我们谁也挡不住,既然他也在找这份旨意,染儿的想法也不是不可以。”

常胤郁皱着眉:“周叔怎么与小师妹一起胡来?洛城土匪人数太多,真要引出来我们几个怎么应对?而且再怎么说紫砂堂都不是供我们驱使的,他们是来保护小师妹的,怎么能拿他们当刀枪使呢?”

卓染摇了摇头,说:“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没有要紫砂堂牵扯进来的意思,我只要李成如的命,洛城土匪并不重要。”

卫浔望着卓染,到了嘴边的话愣是没有说出口。

“他的目的很简单,”卓染指间抚上那略有残缺的针脚,轻声说,“杀了我,拿着这个去找另一个听他话的人,成个傀儡皇帝。”

“可是他不应该去找严承轩吗?”常胤郁说:“现在严承轩是承平帝,照我说这个东西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对我们来说是没有什么用,可对于李成如这个夙愿难消的人来说,这个东西就是他所有的希望。”卓染看着周聿,说,“师父定能理解他的心情,既然我们知道了他想要什么,便可以出手的。”

卫浔望着卓染,漫声开口:“为何不让他与承平帝斗,我们就作壁上观即可。”

卓染摇了摇头。

周聿似乎明白了什么,深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也罢,但是染儿,你不论做什么,都必须要护好自己。”

常胤郁不甚理解地皱着眉:“周叔?”

“不早了。”周聿将那布帛收起来递到卓染手上,说,“都回房歇着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卓染微微颔首,将布帛收好了,这才掀裙跨出了房门。常胤郁看着卫浔出去关上了门,才问道:“周叔怎么不拦着些,小师妹跟李成如那老奸巨猾的人斗,怎么可能赢呢。”

他看着周聿想起身,便伸手扶了一把,听周聿深叹了口气,说:“你也清楚染儿的性子,她要逮到李成如定然是有自己的道理。李成如与廖泽关系匪浅,或许也知道卓廷将军当年的事情,染儿是想弄明白其中缘由,我又有哪种理由拦着他呢。”

常胤郁摇着头:“但也不能放任小师妹这样做啊。紫砂堂的实力我们也不清楚,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怎么办。”

周聿坐到榻边,抬眸说:“我就盼着能有个人看着点她。卫浔这孩子因着南湘这个身份对染儿是言听计从,半点不敢忤逆,她会护好染儿的。”

常胤郁挠了挠头:“我们一路过来也没听说过洛城土匪的消息啊,小师妹怎么什么都很清楚似的。”

“善仲说过,染儿和郁婧皇后最像的地方就是处事方面,她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欲与旁人说,”周聿摇了摇头,说,“我很担心她,但也没有办法。”

常胤郁似乎突然明白为何卓染不急着讨好厉埏川了,估计这事儿她也没与厉埏川讲。厉埏川下一步要去边境,紧接着回北骊,若是卓染与他说了这事,厉埏川断然不会走得潇洒淡然。

这个时候还考虑着厉埏川的感受,果然卓染对厉埏川动了真感情。他原本还在想卓染和厉埏川也只是在皋都里日日相伴,出了皋都没了联系自然就淡了,什么利用伤害也就是信手拈来,万万没想到卓染还能心细成这般。

周聿还说了几句,发现常胤郁根本没在听,便说:“你想什么呢?”

常胤郁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小师妹真要想法子夺皇位,第一步得先寻个厉害点儿的人提供军队援助吧。”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常胤郁挑着眉:“那可不一定。”

周聿面露疲色,也没心思去想常胤郁的话是什么意思,偏头倒在榻上就睡了。常胤郁替周聿盖好了被子,这才轻声退出了房门。

卫浔一直在门外候着,常胤郁出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卫浔追着常胤郁问卓染和厉埏川的事,明明在洛城的时候还好,现在却是生分了许多。

常胤郁听他讲了洛城的事,听描述李成如手下应该有不少人,卓染到底想了什么法子,怎么可能会从这么多人的保护下杀了李成如,这简直不太可能。

“你……他俩的事我们管不着。”常胤郁不想与他解释,便转了话题,说,“这些天小师妹在谋划什么啊,永州这里虽然人生地熟的,但也经不起她这般折腾啊。”

卫浔摇了摇头:“姑娘也没与我说过。”

常胤郁扭了扭脖子:“也行,得空我亲自去问。”

***

卓染留了一盏灯,搁在榻边的小几上,她抱着衾被缩在角落里,盯着那盏灯里的火焰忽明忽暗。她没将头发挽起来,长发随着她躬身的动作铺到了肩膀前,被她用手指挑着把玩。

方才在厉埏川帐篷里时,她听到了隔壁有小孩子的细微哭声,虽然她知道那个小孩肯定不是厉埏川的。

厉埏川冷淡了许多,卓染却也没打算示弱认错。她现在很少能保持这样清醒,她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也知道该怎样做,没有厉埏川在身边,她有更多的时间去放肆。

李成如这个人她绝对不会放过的。廖泽和廖禾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定然是知情人,那时想将她弄死在诏狱里的人包括李成如在内。从另一方面来讲,南寰帝和郁婧皇后是她生父生母,报仇是主要的,对上卓廷渃溪大战的事情,李成如更是非死不可。

但决不能死在旁人手上。卓染还有事情要问,有很多事情要有个了断的。想了许久,卓染倒回了枕上,望着那越来越暗的灯沉沉睡了过去。

窗牗传声过,卓染微微皱了皱眉,但实在掀不开眼帘,便伸出了手动了动,再没动静。卓染感觉到贴在自己背后的热源,下意识翻过身往里钻,被人直接捏着手腕固定在那里,卓染被捏得很舒服,蹭了两下又睡熟了。

那人将衾被拉上来,护住了那露在外边的肩膀,须臾才深深叹了口气。

“卓瑕丘,你个小没良心的。”

***

厉埏川起得早,寻了些水喂给初云。就跟练嗓子似的,每日晨起初云都得在厉埏川怀里哭上一阵儿,非要哭得喘不上气才停下来,眨着水汪的眼睛盯着厉埏川看。

熊正毫等到初云不哭了才走到厉埏川身边,轻声说:“侯爷,咱们现在已经找到卓司业了,接下来还要在永州待吗?”

厉埏川抬眸看他:“昨日我没说清楚?”

熊正毫立即垂下头:“属下知晓了。”

吴松比厉埏川起的还早,出去跑了一圈回来,见厉埏川朝他瞪过来,赶忙躲到了熊正毫身后,探出双眼睛看着他。

“收拾一下吧,我们启程去边境。”厉埏川没有发火,将初云竖起来抱,站起身来说,“边境那边情况不明,去了就不要乱跑。”

吴松看着厉埏川:“不……不带卓司业吗?”

熊正毫揪着吴松领子把他推到前面来,厉埏川面无表情,初云蹭着他脖颈揪他辫子,厉埏川任着他来,往竹石那边去了。

“这么快,主子就不喜欢卓司业了?”吴松抬眼看了眼熊正毫,被他轻轻打了一下。

熊正毫摇了摇头:“你还是少说几句吧,侯爷现在在气头上,卓司业我看着也没想着来哄侯爷,你不要惹他。”

吴松点了点头,跟着熊正毫去收拾东西了。熊正毫仔细,早将去向边境的路探了个清楚,但说起来他们虽然动静很小,可这两千人也不算小数目,永州这里居然没有半点异常,就好像根本没发现他们似的。

厉埏川知道聂寒山,这回本来也没想着与他打照面。反正他没什么恶意,此次只是借道而过,怎么说都是占理的。厉埏川虽然说着先去边境看看叶白起,但更重要的是想知道卓染到底打算如何。现在周聿也回来了,至少还能看着点她,不至于让她一个人乱来,暂且还能让他安心。

厉埏川摸了摸竹石的毛,朝远方看了看,夹紧马肚疾冲而去。熊正毫领着人往前追,可厉埏川没有要等他们的意思,官道宽敞至极,厉埏川跑得不甚尽兴,回眸望了一眼,微微皱眉。

熊正毫以为他要停下来等,却见厉埏川抬头示意,转眼就跑得无影踪了。他暗暗叹了一声,也不能骤然提速,只得硬着头皮尽量不让厉埏川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永新涂三州的官道修通当时还是卓廷提议的,直通之地走起来异常方便。熊正毫本想着问一问卓染这里的事情,结果人还没在这里停多久,想请教连机会都没有。

***

天无若如今在朝堂之上更是有了一席之地。先前崇文帝对其信任有加,可是很多时候他都不会真的听天无若的话。但承平帝不一样,天无若的势力也算是更上一层楼。

原先那些臣子不管心地如何,现在面上也都对新帝尊之重之。各地也都得到了新帝登基的消息,原本有觐见的传统,念及北骊西启叛逃,可能会动摇民心,便都暂且搁了下来。承平帝还没想好如何做,天无若也没有过多干涉,只是严承轩与他说过,想要送严应贞和许铮出皋都的想法。

严承轩并不想真的伤到严应贞和许铮。只是他们并不想支持新帝,留着也只会让他心生烦闷,倒不如送去别处,换个地方关起来。

天无若没有否认,只是劝说严承轩尝试着与他们沟通,崇文帝已殁,现在从头开始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要他们愿意。

付思思只管着诏狱的事情,对朝堂上的事知之甚少,她一面为天无若达到这个水平而欣慰,一面也暗暗担心着。虽然说她理解天无若的做法,知道此时确实需要一个人来顾全大局,但严承轩登基也只是缓兵之计的棋子罢了。

天无若最近总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或是出去一整日都不回来,付思思只是觉得他忙,并没有往别处想。诏狱里的事还不算多,罗凌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她不需要太劳心劳力。

付思思好不容易逮到了天无若,替他褪下氅衣,又递了杯水过去:“今日回来的倒早。”

天无若点了点头,接过水杯又牵过她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付思思抬眸看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臂,说:“做什么。”

“温容希一直在宫里。”

付思思不太明白他的话,只是应道:“我知道,怎么了?”

天无若暗叹了一声:“严承轩与他关系较好,怎么说都应该让他做个导师类的人物,可我听人说了,温容希说是留在宫里养伤,其实那根本就是囚禁。”

“你说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付思思接过他的水杯搁在桌上,说,“莫非真的……”

“你忘了我们入朝圣殿的时候怎么与他说的?”天无若反问说,“我以为你顺着我话的意思就是理解的。”

付思思点了点头,说:“你说什么我自然要帮你圆回来,怎么还会想这么多。不过温容希重伤,他要再搞囚禁这套,温容希应该撑不下来吧。”

“严应贞绝对不可能放任他胡来。”天无若坐到了椅子上,付思思也坐在他对面,听他说,“或许严应贞有法子,但是说起来,温容希若和我们处在同一边,或许是个好的机会。”

付思思摇了摇头:“那倒不会。那时去总督府上时,他俩关系密切,怎么会因为这小小的事情伤了和气,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你知道温容希是什么人吗?”

“嗯?”付思思皱着眉,天无若笑了笑,说,“江南园林均是才子佳人,个个冰肌玉骨,心若玲珑,温容希作为其代表人物,你觉得他会甘心被严承轩这样折辱吗?再者,温容希再怎么愚钝也不会看不出来严承轩的心思,真要走到这个地步,只怕会与严承轩拼个鱼死网破。”

“没这样严重吧。”付思思皱着眉,说,“你怎么知道温容希对严承轩没有心思呢,你有证据?”

天无若想了想:“直觉。”

付思思咬着唇角,说:“直觉不是这样的用的。对了,你有没有听说彭将军的事?这时候他还没回来,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

天无若叹了口气:“我们也没法子去问江大人和柳祭酒。但我瞧着这次跟着总督的人都是禁军,或许总督知道洛城土匪的事情,北骊并没有什么动静,这回说不定他会帮彭将军度过难关的?”

“你怎么这样笃定总督会帮忙呢?”付思思说,“瑕丘还没消息呢,总督绝对会先去找瑕丘。至于彭将军,万一他知道他这一回出去天下就易主了,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说起洛城土匪,我就想到了边境那里。”天无若直起了身,说,“中郎将若是和彭将军遇到了,到也不是特别糟糕。”

付思思静默片刻,说:“严承轩现在……也没有意向去找严贵妃,也不知晓西启那边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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