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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听

厉埏川急匆匆回府,冲进卓染房门时见到吴松跑了出来,眼角还挂着泪,厉埏川来不及问,直接冲向里间。

卓染虚虚向他伸出手,厉埏川上前将人抱个满怀。卓染刚就着冰水洗了把脸,衣裳还没换,此刻被厉埏川暖在怀里,都有些分不清到底应该觉得冷还是热了。

“弛越。”卓染低低唤了一声,“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安下心来吧。”

厉埏川杀了拜尔,几乎是没有思考过的做法。他甚至不容许思考的时间,他只要拜尔死,只想要将痛苦加倍偿还给他们。可是真正做了这些之后,却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快感,反而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应当怎么样面对。卓染怎么会不了解厉埏川呢,她知道厉埏川的想法,这和她亲手杀了廖泽的感觉,是一样的。

只是现在也确实没什么精力去安慰厉埏川了。卓染闭上了眼睛,捂着伤处一声不吭,厉埏川还是后知后觉,卓染颤抖的厉害。

“怎么了瑕丘?”厉埏川抓住卓染肩膀,才看到卓染面色发白,赶忙松开她,却被入目一片血红惊到。

“把手松开瑕丘,我看看。”厉埏川勉强稳住心绪,卓染倒回榻上,对着厉埏川轻轻摇了摇头。厉埏川没懂她是什么意思,只是有些自责,他怎么能这么迟钝。厉埏川要解开卓染的腰带,卓染就抓住了他的手。

厉埏川皱着眉:“弄疼你了?”

“不是……”卓染小口喘着气,厉埏川轻抚着她鬓角,准备说话时沐恒一行人就直接闯了进来。

卓染将头偏向里侧,厉埏川松开了卓染让开位置,沉声对沐恒说:“先看看瑕丘,她腹上有伤。”

吴松几乎是拉着沐恒就跑,周聿和付思思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感觉有些不对,也跟着一并跑进了府。现在看到卓染躺在那里,所有人都是一惊,分明方才瞧着没什么大事的。

就这样人均几句话开始问,吵的卓染头疼。沐恒搭上卓染脉腕,沉声说:“都先出去,留在这里也没用。”

卓染阖上了眸。周聿先带着人走了出去,虽然很担心,可是留在这里确实没有什么作用。厉埏川没有动,沐恒侧首:“瑕丘,睁开眼睛看看我。”

厉埏川蹲在榻边,卓染半掀起眼帘,说:“是拜尔的薄刃,我……”

“侯爷,帮忙抱着她。”沐恒放轻了声音,“不要害怕,我们都在呢。”

厉埏川半抱着卓染,沐恒动作较快,掀开了卓染衣物。厉埏川眉头紧皱着,沐恒看向厉埏川,似乎下了狠心似的深吸了口气。薄刃被取出来的时候卓染偏头咬在了厉埏川肩膀上,最后失力晕了过去。

沐恒攥紧了手指,替她擦干净血迹包扎好后,将干净衣物递给厉埏川:“先帮她换身衣服吧。我先去写药方。”

“你还没说,瑕丘到底怎么样了。”

厉埏川抱着卓染,沐恒回过头:“拜尔这地方刺得好,刚好就在旧伤旁边。此番瑕丘失血过多,我也提醒过她现在动武就相当于……罢了,我先出去了。”

厉埏川舍不得放开卓染,他垂首轻轻吻了她眉心,将床帐放了下来。隔着床帐瞧卓染,厉埏川莫名有些烦躁难过。就像是喘不过气一般,要是他一直都在,不听任何人的话就留在永州,或许就不需要卓染撑着等他来,独自跟拜尔周旋那样久。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周聿在房门外候了许久,厉埏川才出来。周聿看向厉埏川的眼神稍有变化,厉埏川有所感便没有动作,静静地站在了周聿身边。

“你……”周聿忍了片刻,才说,“你和染儿……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厉埏川沉声说:“前辈,是我让瑕丘暂时先不告诉你的,前辈不要怪她。”

周聿深深叹了口气。刚才堵住沐恒问了半天,虽然之前对他们的情况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他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卓染是到了年纪,可是他觉得这事不着急,一急就容易害了卓染,但他更没有想到是这个人会是厉埏川。

厉埏川当时在皋都名声不算好,况且之前他对卓染百般刁难,周聿和韩从忠对他印象只是停留在冠军侯的时候。现在厉埏川站在周聿面前,周聿一时不知该如何做。厉埏川说是他不让卓染告诉自己,但是卓染怎么可能这么听话。定然是卓染不愿意让周聿为难厉埏川,想着等到好时机再说。

就这么怕吗。周聿皱紧了眉,厉埏川顿了片刻,就这样直接跪在了周聿面前。周聿一惊,但是没有伸手去扶,说:“侯爷这是做什么?”

“我知道前辈不想让瑕丘跟我在一起。”厉埏川说,“不管是之前的恩恩怨怨,还是对于瑕丘未来,前辈定然是担心我不可能一直陪在瑕丘身边,可是前辈,我在此保证,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瑕丘,我会永远守护她。”

周聿摇了摇头,说:“侯爷。换作以前,我若是发现了这件事情肯定要不顾身份狠狠揍上侯爷一顿,可是现在不一样,瑕丘还在里头躺着,沐恒的话你也应当听过了吧。”

厉埏川抬眸,说:“瑕丘她……”

“今日索性把话说开。”周聿说,“你和瑕丘的事情,我之前不同意,现在也一样不同意。在皋都的时候,她在诏狱受刑,之后被人暗杀几乎是丢了性命,你还去诏狱一顿撒泼,幸好思思将染儿带了出来,这才勉强保住性命。可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那么一扰,让她伤势加重,染儿她……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你断了她的后路,这是在你爱上她之前就发生的事情。本来我想着,活下去,总有一天会拥有自由,我可以给染儿找个好人家,凭着我这把老骨头,能护的她一时是一时,能让她不被人家欺负,可是没有办法,染儿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侯爷,你还有北骊要护,北骊也需要继承人,染儿做不到,你现在说的一切,那都是基于现在你们还在轰轰烈烈的爱着,万一有一天不爱了呢?万一有一天你觉得不合适了呢?所以现在,能断咱们就尽量断掉……”

“前辈。”厉埏川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瑕丘的事情我也早就知道了。不管前辈信不信,我并没有因为这个想要放弃过瑕丘。从我入皋都开始,北骊就不再属于我,我姐夫,还有师父,他们替我守护北骊,这就够了。我的一辈子不可能只围着北骊走,我还需要追求我自己的人生。瑕丘是我认了一辈子的人,我决不可能轻易放弃她。前辈,请您相信我,我跟那些人不一样,我不需要传宗接代,我现在,只要卓染。”

周聿不禁笑了笑,说:“山盟海誓说出口轻如鸿毛,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人?侯爷,这道理你不会不明白。你在此跪着,我只当侯爷是为了之前的事情道歉,但是你和染儿这件事,我还是不能应了你。”

周聿云淡风轻,却看得厉埏川心焦不已,他只能说:“前辈!这些事情根本不是前辈说了算,我和瑕丘的事只有我们能做主。不怕前辈责罚,卓瑕丘早就跟我在一起了,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前辈说什么都没用了,反正卓瑕丘生死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们就是要在一起,前辈说了不算数。”

“你!”周聿没想到厉埏川会这样说。

厉埏川直接往前扑了两步,说:“周叔!我向您保证,我绝对不会负了瑕丘,不管未来如何,我就是死死黏住她,周叔不要跟我说这件事了,我就是这样想的,卓瑕丘是我一个人的。”

周聿急了眼:“你这人怎么这么撒泼耍赖?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是长辈!”

“长辈也没有剥夺我们在一起的权利!”厉埏川说,“反正我上回回去已经给我家里人说了,他们要我带着瑕丘回去见长辈,只要见过了,就算礼成了,她卓瑕丘就是我媳妇儿,我定然八抬大轿把她从永州接到北骊去!此事无需周叔担心!周叔跟我家里人见个面就成了!”

周聿往后退了两步,他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传闻中的厉埏川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莫不是被人刺激到了,竟然变得如此轻浮。

“你这样成何体统?!”

厉埏川朝他磕了一头:“谢谢周叔将瑕丘照顾的这样好,以后我一定将瑕丘照顾的更好,我一定不会让周叔失望的。”

说完之后,厉埏川没给周聿回答的机会,掀袍起来就往外跑。周聿愣在了原地,等厉埏川消失在回廊下时,他才追上去喊了一句:“不成!我没答应!”

***

付思思得知厉埏川跟周聿说了此事之后,就陪着周聿在院里待着,也不去卓染那里了。周聿就一直在那里叹气,付思思将水杯递给周聿,周聿却没有动作。

“先生,”付思思说,“侯爷对瑕丘是真的,您不需要这样担心的。”

天无若靠在软枕上,低声说:“是啊,先生,侯爷不会伤害南卿的。从皋都到这里,若是要分开,周叔哪能等到侯爷亲自与您说呢。”

周聿皱着眉:“所以他们从皋都开始就……你们都知道?”

付思思低下了头,说:“这事儿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先生的脾气我们都知道,要是真的动起怒来,连瑕丘都有可能被误伤的。所以我们就没有告诉您。”

周聿“哼”了一声:“你们都是被厉埏川收买了,一定是这样的……”

厉埏川找了一圈沐恒,才听侍女说沐恒出去到药店买药去了。沐恒回来时一边跟厉埏川说着卓染的情况,系宇呈给厉埏川看文书。

叶姬,赛金还有庐州的信件几乎是同一时间来的。厉埏川先看了赛金的,他没想到的是乌力竟然是和拜尔同时进攻的,幸好卓染让常胤郁去了涂州,这次险胜,但也好歹是胜了。叶姬那边说是需要处理些西启的事情,暂时留宛泽在新州。庐州那边也渐渐查出了易东的情况,现在晋鹏连同邵辉童荣,全力追捕霍杰,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

系宇和聂寒山将这次俘虏的人安排好,厉埏川微微皱眉:“聂寒山呢。”

“他说,和王衡前辈有些事,先回了北苑。”

厉埏川说:“这次……确实要好好谢谢他的。”

系宇低声说:“要……要将他带过来吗?”

厉埏川轻哼一声,摇了摇头:“你先下去吧。”

“是。”系宇将信件收好便出了房门。

厉埏川推开椅子,坐到了床榻边沿,抓住卓染垂下来的一只手,发现她掌心里全是汗。厉埏川叹了口气,说:“沐恒,到底怎么样了?”

沐恒面露难色,说:“我……我担心的事情还是……”

“到底怎么了?”

“先前不是与侯爷说过吗,瑕丘一直处在很虚弱的状态,我方才把脉才瞧出来,竟然有些……有些油尽灯枯之象。”沐恒颤声说道,“所以我很担心,她要是再这样反反复复烧下去,不用等到几年后了,现在就……”

“你什么意思?”厉埏川皱起眉。

沐恒说:“你……你也别怪我说实话。本来我就是不同意瑕丘去斗那个拜尔的,可是我没有办法,那个时候只有瑕丘去了才能让城内之人信服她,瑕丘也想尽快了结这些事。可是这跟她养身体有很大的冲突,我现在都保证不了能不能让她撑过去……”

厉埏川攥紧了卓染的手。他看向沐恒:“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沐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她缓了片刻,才说:“侯爷,我不是……我不是圣人,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师父不知道到了哪里,我现在只能祈求瑕丘撑过这几日,撑到师父来……”

厉埏川顿觉晴空霹雳,他的理智在那一刻土崩瓦解,朝着沐恒说:“你骗我!之前你不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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