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洞府
15 洞府
李修言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从昨晚开始一直有些疑问萦绕在他心头,也不能说是疑问,就是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比如昨晚在神女阁八艳上岸时,听她们说起过‘燕赤霞’、‘神机门’、‘我们本就准备离开’一类的字眼——这代表她们对神机门盯上她们这事不是一无所知。
还有百眼真君的记忆。
百眼真君的虫卵太过弱小,所提取的记忆不是非常完整,但大体可以知道,他在这帮修真者中专司炼丹,地位却不是很高。
有件事情其实挺有意思的,迄今为止,这伙修真者中稍微有点水平的修士,除了百眼真君外,全是女人。
他没有见过本门老祖,也就是兰若寺里那个金丹修士,一直由大师姐代为传功,也就是神女阁的珠娘。
昨夜,他本该亲自带着蕴灵丹前往神女阁,因为大师姐有事相商……
再有就是宁采臣和神机门这边的种种行动了。
太过顺利,当然,这固然有宁采臣谋划得好的原因,但那是修真者啊,不是泥娃娃,从头到尾连点像样的反抗都没有就被你推到老巢,未免说不过去。
可如果是金丹老祖要碎丹成婴,那就全都通了。
金丹是茧化的虫卵,碎丹成婴,自然就是幼虫破茧而出。
这是修真者在修行过程中面临的第一个劫——人劫。
何为人劫?
在元婴之前,所谓的‘虫’,都是虫卵,不同阶段的虫卵。
虫卵没有一丁点儿独立意识,只是有些虫性的本能,潜移默化的影响宿主——换而言之,元婴之前,修真者做出的所有行为,都是由宿主本人完全控制的。
可一旦碎丹成婴,也就是幼虫孵化,它就像是初生的婴儿,睁开了双眼,有了自己幼小、混沌,但绝对自主独立的意识。
这个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这个时候宿主的意识会发现它,足够聪明的宿主会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元婴,而是条寄生虫,不够聪明的宿主会认为自己走火入魔了……
不论如何,两个意识会本能的开始争斗。
这,便是人劫,也被叫做‘心魔劫’,所谓的斩杀心魔,便是幼虫斩杀了宿主……起码是部分宿主的意识。
我,即心魔,杀心魔,即杀我。
渡人劫,是极凶险的事情,即便是在修真文明鼎盛的灵界星球,也得有长辈护法。
这里是末法星球,如果这位金丹老祖是要渡劫,自然要把自己所有的弟子都召回身边,至于为什么?是为了防备神机门?
不不不,当然不是。
这里是末法星球,修真者不得以堕为妖魔,李修言降临之后,看到的也是凡人与妖魔之间的斗争,以至于忽略了一件最基本的事情……
修真者最大的对手从来不是凡人,而是别的修真者。
修真界讲究弱肉强食胜者为王,飞升成虫必然要经历重重杀戮,踏着同族的尸体飞向宇宙,为了丹药、功法、洞府……彼此勾心斗角攻讦厮杀是常态。
而要谋害一位修士,最好的机会是他渡劫的时候。
这,是常识。
所以兰若寺的上空那个御剑修士是来干什么的,不言而喻。
……
按时间推算,现在神机军各部已经抵达预定炮击地点,子时一到,他们就会发动攻击——或者,收到宁采臣的信号。
现在距离子时还有不到一个时辰,还想按照预定计划诱出大妖已经来不及了,我们要么直接离开,同神机军汇合,要么……
它们不出来,我们可以进去。
但这之间的危险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因为有百眼真君的记忆,李修言其实知道怎么进去,他也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是……宁采臣怎么办?怎么跟他解释?
不过现在,这已经不是问题了。
“雨停了,我们还是下山吧,我总觉得这地方不踏实。”李修言说。
“可是公子……”
李修言给宁采臣使个了眼色。
他很庆幸这位宁公子仿佛与自己心有灵犀,要说什么眼神交流下就懂了。
“是,公子。”
他闭上了嘴,把地上已经烘干的书一本本捡进书篓里。
临近午夜时分,两人从兰若寺的正门走了出去。
宁采臣快步跟在李修言身后,似乎欲言又止。
李修言没有解释,这一刻,宁采臣想必疑惑万分,可在大妖的妖感范围内,又不便明言。
但其实根本不用担心,寺里那个金丹修士若真要渡劫,它哪儿有余力把神识分到外面,况且就算它感知到了外面的动静……它最大的麻烦,可不是我们。
李修言一直保持着和蓝的链接——这是一幕有趣的场景。
两人离开兰若寺时,天上那修士全程盯着他们,而太空里的蓝,又全程盯着那修士。
大约十来分钟的功夫,蓝告诉李修言:
“他进寺里去了。”
李修言停下了脚步。
他和宁采臣来得早,反而挡了人家的路。
“公子……”
“宁兄,”李修言作了个嘘的手势,开口明言,“我们回去。”
宁采臣快步跟上:“李兄,时间紧迫,我们必须确认巢穴里的情况,我……或有办法进去。”
“哦?你知道怎么进去?”
宁采臣边走边道:“此乃玄牝之地,依风水之法,地面上的兰若寺只是形貌,真正的洞府在下面,刚才我去找柴时绕寺走了一圈,大体明白了地面上的布局,只要能找到赤珠……”
这位宁公子,不简单。
李修言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因为两人已经到了——离开是为了给天上那位腾地方,他一旦确认我俩离开后,就会下去……
李修言遥遥指向寺里,只见身着青色道袍,背负长剑的男人正在庭院里兜圈子。
刚才蓝小姐分析过他在天上御剑的能量波动,不低于结丹期,不高于金丹期。
很快,他停在了一棵巨大枯树前。
那是李修言从未见过的枯树,树的确死了,倒在地上。
但垂下的的枝条与叶片却没有掉落,而是以树干为中心,张扬的向四面八方探出去。
就像是一蓬乱草。
青袍男人扒开枝叶,露出枝叶下的一根木笋,这便是赤珠。
二尺高的木笋,白中透红,泛着点点荧光。
他将手放在木笋的尖端,口中念念有词。
咔~
枯树裂开,一个向下的洞口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