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熏香与体香
林落一打开门,就看到林鹤戎那张过分温润的脸上过分谄媚的笑容。
“林姑娘,我们给你找来了炭盆跟银纹碳。”
林鹤戎将崭新的炭盆展示给林落看。
他眼珠子四处流转,“林姑娘,咱们早上吃什么啊?”
“他们太能吃,昨天海鲜粥我都没有喝多少!”
“林姑娘,你的手艺可真好啊,昨日的烧饼也是你自己做的吗?”
这位年轻的小兄弟,倒是与宴苏、齐周的个性迥然不同。
“炭盆放边上即可,你来得正好。”林落将收拾好放在篮子里的烧饼递给林鹤戎,“烧饼,拿走吧。”
林鹤戎猛地吸了一下鼻子,除了烧饼香,似乎还夹杂起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香味。
“林姑娘,那是什么啊?”
林鹤戎眼尖,稍一侧头就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两套煎饼。
“能分我一点尝尝吗?不白尝,我给你钱,还给你干活。”林鹤戎说着展示了一下身后干净得一尘不染的院子,“这院子就是我……跟大家伙扫的,不过我出的力最多。”
“那个啊。”林落勾唇,“那个不能给你。”
林鹤戎闻言,马上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作伤春悲秋状:“让我瞧瞧,是谁吃不上林姑娘同款美食?”
“哦,原来是我自己。”他抹了抹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泪水,越退越远了。
好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如果林落没有听到他最后嘀咕的那句话的话:
“分烧饼咯!宴苏一个,我一个。齐周一个,我一个。阿东一个,我一个……”
真是个活宝。
林落不由得失笑。
林落拿了衣服、煎饼出门时,才发现整个院子已经焕然一新。
柴堆叫人填满了劈好了,水缸里也都满满当当的。
原先劈叉歪曲的晾衣棍也换成了新制的干枝,打磨得很滑润,一点也不划拉手。
昨天的海鲜粥,没白给。
出了门,林落又发现宴苏家那面倒塌的围墙叫人重新砌起来了。
她路过堂屋,里头吃饭的宴苏的‘朋友们’高兴地同她打招呼:“林姑娘,烧饼可好吃了,你要不坐下来一起吃?”
林落摇摇头。
“宴苏呢?”
她环视一圈,没有在堂屋瞧见宴苏。
“在屋里头。”
林落又去了西厢房,正好碰上开门出来的宴苏。
他似是刚醒,周身笼罩着淡淡的生人勿进的气息,尤其一双翩飞有神的丹凤眼中笼罩着缕缕寒气。
就连说话,也带上了几分不可高攀的森寒:
“有事?”
“来还你衣服,顺便送点谢礼。”
叠放整齐的学子服扑入宴苏怀中,其上缭绕的清香味让宴苏精神一振,眼睛都清明了不少,少了拒人千里之外的矜贵,多了几分温文尔雅。
“这个味道,你用了香料?”
宴苏鼻尖微动。
他遍识群香,可从未闻到过学子服上沾染的香气。
如此沁人心脾。
“用了薰衣草味的滚珠。”
作为账户里有许多个零的人,林落没有委屈自己的意思。她喜爱各种香味,古代没有,可农贸市场里有。
退一万步讲,就算农贸市场没有。
也可以让张伟去买。
“薰衣草?滚珠?”宴苏闻所未闻。
林落忽然将手掌递到宴苏面前,宴苏怔了怔,略显犹豫地将手搭在林落手上。
两手交叠,彼此的温度似乎在向对方流淌。
流淌,混淆,交融。
直到分不清。
林落哭笑不得。
“不是要跟你握手,我是让你闻闻我手腕上的薰衣草香,我用了香水。”林落点了点手心一面的手腕,“你闻闻。”
她又将手往前送了送。
却没等到宴苏的配合。
林落定睛一看,发现宴苏耳根处攀起薄红,因为皮肤太过白皙,脸颊上的红晕也如司马昭之心一般遮掩不住。
“怎么脸红了?不会是过敏吧?”
林落凑上前去,想要观察仔细些。
却被宴苏轻缓地推了一把,这位将君子仪教刻在骨子里的青涩男子还不忘最后以衣遮挡,轻扶林落的手,避免她跌倒。
“我没事。”宴苏睹着门框上垂落的小蛛,“我还有事,你若没事就走吧。”
竟下了逐客令。
“真的没事?我看你的脸很红。”林落直勾勾地盯着宴苏的脸。
她越是如此,宴苏俊脸就越是红晕弥漫。
“行吧,那我走了。”
林落也没有勉强宴苏,虽说行医治病是医生的职责,但也要顾及病人的意愿。
她走回自家的院子,低头轻笑。
声音轻曼,随风飘散:“害羞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另一边,宴苏低头望着盈满芳香的学子服,垂眸出神。
衣服上只有薰衣草的香味,但少女的手腕上却混杂了熏香与体香。
不能说沁人心脾,只能说……
宴苏阖眼,敛去一切念想。
屋中荡开微不可闻的轻叹。
阳光正盛,林落搬来些许红砖,打算重新砌一个灶台。
灶屋中本就有一个灶台,与寻常家庭来说是够用了,但林落喜好研究各式各样的美食,一个灶台就显得捉襟见肘。
她丈量位置时,林鹤戎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了。
“林姑娘,你要做什么,我来帮你。”
“我要砌个灶台。”
林鹤戎拍拍胸脯,“这活我熟。”
两人从日中干到黄昏,重新垒好了一个与旧灶台等高的新灶台。
“还缺些装点,我去寻寻,你等等我。”林鹤戎抱着手左看右看,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蹦走了。
-
除却齐周、林鹤戎二人,其余手下在宴苏去镇子上还书时便离开了。
宴苏还书回来,瞧见大院里只有齐周在练剑。
他余光扫过隔壁院子,问道:“那家伙呢?”
“他去了隔壁,去给傻……林姑娘帮忙。”齐周蹙着眉,原是想叫傻子,可说到一半又改了口,“他们玩得很高兴,属下在这头都能听到那头的欢笑声。”
齐周语气微微发酸。
宴苏眯了眯眸子,“嗯?玩得很开心?”
“天底下,竟还存在着能忍受那只跳脚鹤的人?”
齐周也觉得神奇。
宴苏抱着书回了西厢房,没多久出来了,特意对齐周说道:“屋子里太闷,我出去走走。”
齐周有点纳闷。
以往宴苏要做什么,根本不会与他提及。
怎么这次还特意说了?
宴苏出了自家院子,就拐进了隔壁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