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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 最后的族人

在松古塔城东军营,杜愚第一次坐上了军机,而且还是运输机,舱内有几排竖向座椅的那种。

按理来说,他应该对这一切感到很新奇。但此刻的杜愚脑袋很乱,没心思理会其他的了。

荒银猞趴伏在杜愚腿边,一直都很乖巧,也任由李梦楠把玩着银色长尾。

暴君大人似乎通过妖魄,和女孩说了什么。

李梦楠愁容满面,缓缓俯下身,柔唇凑到暴君的尖耳旁:“是的,这次任务很凶险。”

荒银猞灵性十足,在家看了一周的电视,再加上和李杜二人不断交流,也能听懂些简单的人族语言了。

区别于心情沉重的二人,荒银猞倒是对这趟凶险旅程很是期待。

只见她一条长尾抽离女孩的怀抱,探进杜愚的怀里,甚至爬过杜愚的脖颈,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

足足2米的长尾,让暴君大人很轻易的做到了这些。

真·绞刑尾!

“躲在我身后就好。”

杜愚从沉思中惊醒,用妖魄传递心念:“什么?”

荒银猞:“我会保护你。”

“嗯,谢谢。”杜愚心中一暖,伸手扒住银尾,稍稍低头,嘴唇在“银色围脖”上轻轻印了印。

荒银猞尾巴一僵,抬起眼帘,怔怔的看着杜愚。

杜愚面色疑惑:“怎么了?”

沉默良久,暴君那沙沙的嗓音传了过来:“别碰我。”

杜愚:“.”

你是用尾巴缠着我的好吧!?

付剑州孤零零的坐在远处,看着一主一宠的互动,目光很是柔和。

一道美妙的女嗓自灵契中传来:“我们可以为他吹奏《梁祝》了。”

“等任务过后吧。”付剑州轻抚着白玉笛,询问道,“白澜,你听说过这口钟么?

可以自由变大变小,吞噬世间万物的钟。”

白澜淡淡开口:“我走过漫长的路途,山野荒漠、戈壁大海,那些场景与我家门前的青砖无异。

我也见过很多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都不是他。”

付剑州眼帘低垂,轻声道:“抱歉。”

一切如白澜所言,她看似游历了大夏,但无论是千山万水,还是芸芸众生,她从未留意过。

即便是这口古钟就挂在城门楼上,她从城门下路过,也毫不在意。

蓦的,白澜的虚幻面庞,浮现在付剑州的脸上,远远望着杜愚:“我现在就想为他吹奏。”

“他?”付剑州反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此时这句话里的“他”是指杜愚。

即便是双方签订了契约,且付剑州终日陪伴西夏笛,但付剑州能感受到,白澜依旧是孤独的。

心中的执念,化作毕生的遗憾,再也没有了结的那一天,这无疑是悲哀的。

在付剑州这里,白澜寻到了一处安家之所,找到了一个感同身受的孤独灵魂。

而那个为她讲述《梁祝》故事的少年,则是她世间唯一的朋友。

知己,谈不上。

杜愚还年轻,没有太多经历,也和白澜、付剑州不是一类人。

但这并不妨碍白澜喜爱杜愚。

这位对世界怀揣着善意,且满怀希望的少年,总能让白澜想起雨夜分别后、那个日思夜盼的自己。

区别在于,她的希望已经彻底破碎了。

而杜愚,还没有品尝过命运的本质。

缓缓的,付剑州抬起白玉笛抵在唇边。

“喵!”第一时间,荒银猞站起身来,死死盯着付剑州。

付剑州动作一停,转头看向异色妖宠。

“没事,没事。”杜愚抱住昏君的大脑袋,赶忙安抚着。

其实在内心中,杜愚是并不怎么责怪荒银猞的。

归根结底,她是野生妖兽,而非家养妖宠。

她的警惕与戒备,以及对这世界满满的恶意,都是她在荒野中生存下来的根基。

家养妖宠们和谐有爱的那一套,在丛林法则中是绝对不适用的,会被敌人们吃得连渣都不剩。

杜愚思忖片刻,轻声道:“付师兄可能是技痒了。

这样吧,我去教他一首曲子,能让伱想起家乡那种,怎么样?”

“家乡?”

杜愚捻了捻暴君尖耳上的簇毛:“对,你的家乡,千刃山。”

“喵。”荒银猞缓缓趴伏下身,内心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确有些期待。

杜愚:“放心吧,我会让他收敛精神进攻,不会干扰你的大脑。”

“嗯。”

得到暴君的回应,杜愚解开安全带,起身向付剑州走去。

目力极好的他,早就看到了付师兄脸上的女子虚幻面庞。

技痒?

不过是杜愚的说辞罢了,他知道,付师兄很可能是身不由己。

西夏笛,和影蛊塔不一样。

“好久不见。”杜愚一屁股坐在付剑州身旁。

白澜轻声开口,用的是付剑州的嗓音,语气腔调却和付师兄有着天壤之别:“你的妖宠很暴躁。”

杜愚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天性如此,没办法。”

白澜微微笑了笑,带着一种特有的朦胧美感:“但它对你却很温顺。”

杜愚:“万物皆有灵性,真诚总能换来友情的,比如说我和你。”

一时间,白澜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柔声道:“我已经练好了《梁祝》。”

“哦?”杜愚借着台阶就下,“那我再教导你一曲,如何?”

忽然间,白澜的虚幻面庞竟凝实了些许,愈发的精美:“像《梁祝》一般凄美么?”

杜愚想了想,一连吐出了好几个词汇:“荒芜,苍茫,悲怆,凄凉。”

白澜轻轻颔首:“请。”

缓缓的,杜愚轻声哼唱了起来。

早在他第一次踏进千刃山之时,心中就打定了主意,要将这首曲子教给西夏笛。

《最后的莫希干人》。

嗡嗡作响的军机,并不干扰白澜将曲调收入耳中。

在杜愚的低吟浅唱中,她回想起了数百年前,自己在一望无垠的荒漠中,孤独行走的画面。

痛苦,绝望。

发自灵魂的悲泣声,却引不来任何生灵的回应。

长河落日,唯有她一人踽踽独行。

短短的几段旋律,戛然而止。

杜愚睁开双眼,看着沉默的女人:“剩下的旋律你自己补,就像梁祝那样。”

杜愚很业余,最多算是个爱好者。

他哼不出全章,亦如当初的《梁祝》,除了耳熟能详的精华部分,大部分乐章都要西夏笛自己去发挥。

在白澜的心境下,杜愚相信,她手到擒来。

只见白澜低垂着眼帘,目光稍显涣散,许久缓不过神来。

杜愚耐心的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询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杜愚:“最后的莫.嗯,《最后的族人》。”

他心中暗道罪过,还是改了个契合异世界的曲名。

白澜的声音很低,也很轻:“什么种族。”

目力极好的杜愚,几乎是通过付剑州的嘴唇,读出白澜的话语的。

而关于这一问话,杜愚没再回应。

他站起身,拍了拍付剑州的肩膀:“收敛一下精神攻击,我们在飞机上,驾驶舱里还有飞行员。”

2000多公里的距离,不到四个小时便抵达。

而当军机降落在兰固山-军机场时,前来接机的将士们都懵了。

飞机的轰鸣声不小,依旧挡不住那苍凉悠远的笛音。

当军机偃旗息鼓的那一刻,直击灵魂的笛音,彻底洒满了整个机场。

跑道旁,林诗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回首望向一排军用吉普车,像是在求助,恰好看到其中一辆车的车门打开,一道倩影走了下来。

杨青青脚下微风席卷,裙摆轻盈舞动,向前飘去。

林诗唯立即跟了上去,随着后机舱门落下,也看到了其中几位师兄妹。

“歇歇吧,以后再去品味。我们该执行任务了,白澜。”杜愚拍了拍付剑州的肩膀,笛音戛然而止。

白澜的虚幻面庞渐渐消失。

只是临别前,看了杜愚一眼。

那眼神复杂得很,也不知是幽怨还是感激。

“青师。”李梦楠来到杜愚身侧,小声提醒道。

杜愚架着付剑州站起身,后舱门外伫立着一队妖灵士兵,为首二人,正是师父和三妹。

“青师。”

“青师!”三人一猞走了下来,规规矩矩的问候着。

杨青青的目光在付剑州身上停了停:“很有意境的曲子。”

付剑州低眉顺眼,点了点头。

看到弟子的反应,杨青青心中稍宽,她的目光又在荒银猞的身上驻留片刻,轻声道:“走吧,路上说。”

一众人纷纷坐上敞篷军车,迅速驶离了军用机场。

杨青青坐在后座,望着车旁疾驰的荒银猞,开口道:“从千刃山里带回来了。”

“是的。”杜愚坐在副驾驶上,忍着狂风呼啸,扭头看向后座,“青师怎么样,这段时间还顺利么?”

由于不知道女人都干了什么,杜愚问得很模糊。

杨青青漆黑的长发随风飞舞,她也任其由之,美得不可方物:“小川晋升御妖将了。”

“川哥终于突破啦!”

“呵呵。”杨青青笑了笑,一手拨开唇边的长发,“他很感激你,待修为稳固之后,会单独找你。”

杜愚点了点头,很愿意多一位实力强大的朋友。

确定心中猜想后,他转移话题道:“青师,我们这次的灵器任务.”

杨青青叹了口气:“李敬给你们发的资料,就是最新的。”

杜愚脸色不是很好:“器灵呢?我们和古钟的器灵建立起联系了吗?”

“没有,古钟的器灵从未出现过。一会儿,试试用我们的器灵与它沟通吧。”

事实上,杨青青和林诗唯也是刚到,虽然第一大队几人都在松古塔周边,但却是分成两趟军机,前后脚抵达的。

“希望能引它出来吧。”杜愚面色凝重。

不怕器灵有冤有怨。

为了上古灵器,二十九局可以集大夏全国之力,满足器灵的任何心愿。

怕,就怕器灵不现身,不说话!

就像上古灵器·碧玉葫芦,在杜愚携影蛊塔赶到之前,碧玉葫芦根本不理会人族。

那时的青师携妖灵部队,在葫芦山内探索了近2个月之久,最终只得无功而返。

上古灵器的器灵,无疑就是开锁的钥匙!

可是

如果古钟器灵就是不现身呢?

难道我们也要像二队一样,在研究探查的某一刻,被古钟彻底吞噬?

奶腿的。

执行这种任务之前,教了白澜这么一首曲子,似乎不是个好预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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