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温卿四两拨千斤
得知中书侍郎来拜访，老夫人早早便叫人从得月楼里订了一桌饭菜，又找人拿出珍藏多年的西域酒，足以可见对他的看重。
温卿也早早来到存菊堂，陪着老夫人说话。
马姨娘母女是随后到的，马姨娘一改自己的艳丽服饰，只穿了一件青色对襟荷花裙，头上带了几支不是很贵重的鎏金簪子。
“老夫人安，大小姐安”马姨娘满脸笑意的俯身请安
“起来吧！今日你父亲来本是件高兴事，穿的这般朴素干什么？”老夫人的言语里透漏着不悦，这是要告诉马长建将军府怠慢你了？
马姨娘起身，落座笑答“老夫人莫怪，最近府里出了那么多事，我怎么好穿金戴银的，且来人是我父亲，也不会怪罪”
闻言老夫人的脸色好了些。
“是啊祖母，姨娘想着今天问一问外..”
温心柔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温卿，像是想起了什么便改口道“想问问马大人关于父亲的事情”
青凌在后面偷笑，想必这二小姐是想说外祖父，怕大小姐挑她毛病，便不敢说了
老夫人一听是温云天的事情便直起了身子“这马大人知道云天的近况？”
“听父亲说近几日接到了边塞的书鉴，正好要过中书省审批”马姨娘低着头在扶手上悠闲的画着圈。
老夫人没有理会马姨娘的怠慢，激动的站起来“云天怎么样了？可还好？”这几日老夫人一直都在打听温云天的近况，可是迟迟没有消息。
马姨娘走过来，扶着老夫人坐下“老夫人，你别着急啊！我问过父亲，他说现在云天已经无恙了，详细的事情等父亲来了会亲自和老夫人说”
“真的！那可太好了！”老夫人激动的拉着马姨娘嘘寒问暖，看起来像是对相亲相爱的母女
温卿嘴角撇了撇，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马姨娘和老夫人在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青凌在温卿后面俯身小声说“小姐，这情形对你不利啊，马大人此次来怕是要邀功了，这下子老夫人对姨娘的成见肯定小了很多”
温卿装作摸自己的耳坠，用手捂着嘴小声的说道“怕什么，我本来也没想过就这样把马姨娘扳倒，那样太便宜她了，走着瞧吧”
“姐姐，你这是和自己的丫鬟再说什么体己话？是不可以让我们知道的秘密吗？看姐姐一点也不为父亲的事情感到担心呢？这几日看你都很平静。刚才听见父亲的消息也没有惊讶，难道是早就知道了？也是，按理说姐姐的外公是丞相，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父亲的事？这或许是丞相大人和姐姐的秘密吧！可是祖母又不是外人，祖母这般担心父亲，姐姐怎么忍心不告诉？”温心柔在旁边一直观察着温卿，好不容易扳回一局，当然得给温卿点颜色瞧瞧
“心柔！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姐姐，大小姐可能觉得事情重大，不便告诉老夫人，毕竟朝廷机密不让说也在理，丞相可是一国之首，说话办事肯定要比常人严谨些。”马姨娘在旁边附和道
温卿心里冷笑，这马姨娘会这么好心替她说话？
果然马姨娘话锋一转“我父亲哪能和丞相比啊，只是个四品小官，而且大小姐可是将军府的嫡女，身份与我们不同，不让我们知道那也是应该的。”
老夫人的面色沉了下来，马姨娘和温心柔不知道也就罢了，连她都不知道，这不是不把她这个祖母当回事嘛!
温卿被说没有生气，反而用手捂嘴咯咯笑了起来“妹妹和姨娘这是说哪的话，我和祖母是至亲，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告诉的，这件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外祖父虽是丞相，但是上面的奏折，书信，都不会经过祖父手中，且这信鉴既然经过了中书省，就是要启奏给皇上，外祖父怎敢轻易探看朝廷密鉴，被查到可是会杀头的。“说完故作惊恐的拿手摸了摸脖子。
温卿看向温心柔和马姨娘眉毛一挑：”我虽与外祖父关系好，但我深知自己是女子，女子身居内阁，不问朝堂事，且我蠢笨，不比姨娘和妹妹才识渊博，不敢与外祖父家谈论这样的事情。“
老夫人脸色一白，身体不自觉的颤了一下，把握住马姨娘的手抽拿了回来。
刚才只顾着高兴，都忘了，这马姨娘如果没有私信马家怎么会知道云天的事情，而且女子不干政，这件事既然已经经过中书省就是政事，马姨娘这番是越界了，但是不管怎么说都只是小事。
可私自传授密函这就是大事了，被人抓住把柄，可是抄九族的大罪，老夫人想到这，手都开始抖了，这马大人是想让我们将军府染上灭顶之灾吗？
“老夫人，马大人到了。”门外的小丫鬟进来通报
看着老夫人不善的眼神，马姨娘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快请进来！”
小丫鬟引进来一位身着蓝色官服的中年男人，男人长相庄严肃穆，不苟言笑，像是个严谨的读书人
但是谁也不知这成皮子底下竟是个爱慕虚荣的主。
马姨娘的父亲马长建出身寒门，最擅长以正直的外貌，刚正不阿的性子示人，但心思却是八面玲珑，在官场很是吃得开，再加上自家女儿找了个好夫家，这官职更是一路飞升，现如今已经是正四品中书侍郎了
‘老夫人安“马长建给老夫人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起来吧！今日来可是有事？“由于刚才的事情老夫人对马长建已经有很大的意见，所以语气也不是很好。
老夫人的态度，让马长建一愣，眼神疑惑的看向马姨娘，难道世兰没有和老夫人说吗？那也不该是这种怨恨的语气啊。
“回老夫人，今日来是为了温将军的事！”
“马大人知道云天的事情？”老夫人故作不知情的问道
马姨娘在旁一直想说话提醒自己的父亲，可是都被老夫人凌厉的眼神吓了回去。
“不瞒老夫人说，我最近接到了大将军的信鉴，正好得知大将军的近况，世兰说老夫人为此担忧数日，所以特此前来告知老夫人。”马大人对这件事还是心有成足的，毕竟哪个母亲不担心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是个能带来荣耀的儿子。
他让马姨娘和老夫人提前透漏一些，老夫人就会处于被动，这样提出什么要求都很容易达成。
自家的文宝已到了娶妻的年纪，是得娶一位德才兼备的高门世家女，但是没人引荐也是不成，自家婆娘本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也不认识几个人，所以想借此来拜托老夫人，让她帮忙走动走动，而且听说世兰在府里不太好过，正好借此事固一固府里的地位，这样一举两得。
“马大人，多谢你的好意，但是这种私相授受的事情，我们将军府可做不来。”老夫人面色严肃的看着马长建，这马长建好歹是四品官，做事却也没轻没重的。
马长建又是一愣，面色微红“老夫人这是说哪里的话？我只是怕老夫人太过担心，特意前来告知，虽说此事经过了中书省，但只写了军中近况，与大将军的身体情况两者无关，不算是干政。”马长建在朝廷多年，这话皮子功夫自是比马姨娘强多了
老夫人听到这话面色也缓了不少，但语气再也不似刚开始般激动“我知你是好意，刚才马姨娘也跟我说过了，但你毕竟是朝廷官员，应知深浅，这事虽说无关，但是深究起来，你我都吃不消。”
“老夫人教训的是。”马长建恭敬的又施了一礼，低下头去看不出喜怒。
看马长建如此，老夫人也没多说什么，由着庄嬷嬷扶起来“你来这一会儿子也是不易，便叫马姨娘和柔儿陪你吃个便饭罢，我身体有些不适，便去休息了，马大人请自便！”说完便转身回了里屋
这一下，算是把马长建彻底晾在那了，他本以为老夫人会陪他吃顿饭，这样也好提提文宝的婚事，可是老夫人却头也不回的走了，这让马长建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温卿这时上前施了一礼“马大人莫怪！祖母年纪大了，身体有些吃不消，再加上最近几日有些风寒！不是有意怠慢马大人的”
按理说温卿是不用给马大人行礼的，但温卿觉得还是先礼后兵的好。
马长建这时才注意到温卿，那毫无忌讳的眼神就像是毒蛇般上下打量她。
温卿也微笑与他对视，只是脸色有些惨白，片刻，温卿不易察觉的退了半步。
这一切都看在马长建的眼里，马长建像是没趣一般收回了目光，难得漏出笑容“这大小姐长得真是越来越标致，比柔儿可强多了”
温心柔听到有些不乐意的撇了撇嘴，但却不敢出口反驳，因为她世间最怕的就是马长建和温云天。
“马大人谬赞了，马大人和姨娘这么久没见，肯定有话要谈，温卿便告辞了”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去，走时的脸色难看至极。
出了存菊阁温卿一直都快步走着，直到入了暗香阁
温卿突然缓了步子，脸色也变戏法似的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还没等青凌问，温卿便说：“进去说罢”
等回到暗香阁，青凌伺候着温卿换了件衣服，净手漱口后，便禀退了其他人。
青凌把香拿到温卿身边，“小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温卿坐在床塌上，手里拿起剪刀把桌上烛灯的废灯芯剪掉后道“人的眼神有时可以说明很多东西，马长建用眼神那么看我，无非就是想试试我的深浅，我故露怯意，是不想与他在此时对上。”
温卿把剪刀放在一边，又拿起笔在桌子写起字来“我现在不过是一内阁女子，还不是马长建的对手，我必须先让他轻视我，别把我太过放在心上。”马长建诡计多端，心思极深，此时与他对上可讨不了好。
温卿的字是太傅亲传的，所以不似别的女子一般柔和，笔锋中透露着坚韧。
青凌低头看去，那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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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长建一行人没有去中庭用膳，而是来到了马姨娘的院里，
马姨娘把周围的丫鬟都遣走，关上了大门这才说道“父亲，都怪我，轻视了温卿那个贱蹄子，如若不是她说的那些话，父亲也不会那么丢脸了。”
“外公这不怪姨娘，都是那个温卿诡计多端，她..”温心柔在旁边替马姨娘开脱道，可是没等说完
马长建就拍桌子站起来怒骂道“你给我闭嘴，你知道现在京城都怎么说你吗？说你下贱，不知廉耻！你自己折了面子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带上我们。”温心柔虽不算倾国倾城，但却胜在小家碧玉，若是努努力，嫁给王侯将相当个侧妃，也是可行的，可是现在满京城的流言蜚语，哪个正经人家会娶这样的女子回去。
马姨娘见父亲这生气，便拉着温心柔跪了下，抹着眼泪道“父亲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以为这是个好计谋，没想到却把柔儿也搭进去了，现在我和柔儿都不敢出门露面了。“
马长建脸色依旧难看，但是语气缓了一些“你呀，真是蠢的可以，那温卿在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你总是和她较什么劲啊”
“可…温思轩也慢慢长大了，他们姐弟关系又很好，我和柔儿的地位岌岌可危，所以我就..”
马长建长叹了一口气“你呀，真是妇人之见，你搞掉了温卿又能怎样？温思轩不还是府里的嫡子？你为何不争取有个自己的孩子？”
马姨娘低着头，有些黯然的说道“父亲，你也不是不知道，云天她不喜我，除了结婚那几日，其余都没有与我在亲近过，哪可能会有孩子？”
“那如果府里没有了男丁，你认为会怎样？”
马姨娘抬头看见马长建眼里的阴狠“父亲，你的意思是说？”
马长建起身扶起了马姨娘“温云天就你一个女人，如若没了继承人，他不肯与你亲近，老夫人可会同意？”
马姨娘沉思一下，觉得父亲说的有理，脸上露出喜色“多谢父亲的指点，世兰明白了，那温卿？”
想起温卿与马长建对峙时那胆怯的样子，马长建冷笑了一声”哼，她不过是个小丫头，以后总归是要嫁人离开将军府的，如若嫁人以后她哪里还能管将军府的事？不必理会她。“
”可温卿若是嫁给哪位皇子，我们就还是受制于她。“马姨娘可不觉得温卿只是个小丫头，想着有好几次都栽在了她的手上，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马长建随手拿起桌上的花瓶翻看说道“你怕她作甚，你若是坐上当家主母的位置，她的婚姻大事不是都全由你定夺吗？”
“那我得给她好好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马姨娘的嘴角上扬，下巴抬的老高，眼里满是得意，仿佛她现在就是当家主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