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姨娘恍惚生变故

“世兰虽没有亲耳听闻，但是府里的下人都是这般言说，怕也假不了，大小姐贤德，能与后母如此交好自是喜事”

“什么喜事呀？”清冷的女声隔着帘子传过来，瞬间打透马姨娘的身体

温卿！

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丫鬟打开帘子，温卿笑盈盈的迈步走了进去，“祖母安，马姨娘安”

马姨娘僵硬的扯了扯脸，随即反应过来“大小姐今日来的好早”

“早？怕是姨娘卧病久了，忘了卿儿每日卯时都会来给祖母请安，不过今日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拖到了辰时才来，还请祖母不要见怪”

“无妨，用过早膳了吗？坐下一起用些吧”这些日子老夫人对温卿的印象不错，虽然聘礼的事情对温卿有些不满，倒也不至于给脸子看

温卿眉头微拧，长叹了一口气“还未食，最近没有食欲，什么都吃不下去”

马姨娘忙拉过温卿的手说道“大小姐年龄尚小，怕不是管理将军府累着了？”

温卿有预感下一刻她就要说帮着管理将军府这种类似的话

果然，马姨娘一脸恳切道“最近府里诸事繁多，老夫人寿宴再加上大将军娶妻，这一系列琐事一位正经宅门的管家妇人都不能做到尽善尽美，更何况卿儿这个年岁，也是太为难她了，卿儿若是有何麻烦尽管告知姨娘，姨娘毕竟比你有经验些”

“可是姨娘前些日子因邪气入体生了病才刚刚大好，卿儿怎么好意思在麻烦姨娘”温卿在一旁一脸关心的提起上回邪气入将军府的事情

马姨娘闻言勉强扯出一抹笑，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我已大好了，多谢大小姐关心，我也是怕大小姐太过劳累，想要为将军府尽一份力罢了”

“既是如此，那最近这些时日就劳烦姨娘了，说起来，这将军府我还是最羡慕姨娘的，毕竟过些时日乐晴姑姑进府，姨娘就可以一直在后院享福了”温卿掩嘴偷笑，像是真羡慕一般

马姨娘那面上的笑险些挂不住“大小姐才是真正有福气之人，府里都言大小姐心肠大度，与要进门的后母关系极好，连聘礼都给得格外丰厚”

温卿眉头微皱“这是哪个跟姨娘说的啊？我还没拟聘礼呢，这府里的人惯会说些花言巧语哄骗主子，最近我可听了不少风言风语，没想到连姨娘也信了”

言罢温卿拽着自己的袖子，挣扎半天又说道“况且我...我对父亲娶亲之事也不是很开心”

老夫人和马姨娘闻言都大惊失色，马姨娘看向温卿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大小姐不是跟赵小姐关系最好了吗？我看你当时也是很支持赵小姐进府的，怎地如今却变了？”

“当初支持全因替父亲尽孝道，祖母您也知道我们府里没有正经的管家人，而且子嗣单薄，父亲身边没有人陪伴孤独的很，祖母也没有多个孙儿承欢膝下，所以才会想着乐晴姑姑进府会好一些，但是，最近府里的下人们都言说乐晴姑姑进门之后，父亲和祖母就不会像以前那样疼我了，还有奴婢来劝我让我不要跟乐晴姑姑太亲近，这样别人会说我无情，忘记自己的生母，攀附后母，所以这几日担心受怕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几句话字字扎在马姨娘心里，面上挂着的笑彻底维持不下去了，这哪是担心赵乐晴进府，分明是在指责她的无用。

“卿儿，这些话可不能乱说，祖母和你父亲怎么会不疼你呢？不许听下面的人胡说！”

老夫人面上不显，心里却从温卿的话里觉出了别的意思，这赵乐晴是新妇，还没进门呢，这些下人就敢在大小姐面前挑拨离间了，再加上马姨娘适才说外面的人都知道礼单的事情，这背后怕是有人授意，老夫人下意识的看向了马姨娘

马姨娘心里一惊，刚要说什么

温卿则开口道“祖母，这管家权您还是收回去把！反正乐晴姑姑也要进门了，迟早是要还给她的，再说我现在被聘礼一事正闹的头疼，您说我也不能看着您和父亲的面子上给多什么，不然下人们不知情的该说我攀附后母了，要是少拿了，别人又会觉得我讨厌后母，故意苛待，所以还是祖母拿主意的好！”

“这样也好，让你替后母筹备嫁妆确实是为难你了”

老夫人拉过温卿的手轻轻拍了拍，刚才那点对温卿的不愉快立刻就散了，这温卿还是小孩子，是最容易被下面的人左右煽动，不过她肯第一时间来找我，想必是把我这个祖母放在心上的，不过这些嘴碎的下人着实可恶，既如此便..

“庄嬷嬷，你去给我仔细查查是谁在府里和大小姐面前乱嚼舌根，查到了都给我发卖出府，我们将军府留不得两条舌头，既然新妇要入门便找牙婆子多买些稳重懂事的下人”

庄嬷嬷一一应下转身便出去了

马姨娘脸色铁青，长长的指甲扣进肉里都未曾察觉，她怎么也没想到，温卿几句话便把她在府里留的一些钉子给除掉了，现在老夫人还对她起了疑心。

“不过祖母您放心，您寿宴的事情我和刘管家都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您瞧瞧，看哪还需要改进的”温卿从青凌手里拿过册子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接过翻看了几页，频频点头眼里露出赞赏之色“不错！真是不错！无论是宴请名单还是座位安排都合情合理，不过我怎么没看到现场布置和菜系啊“

“这当然不能让祖母知道了，祖母，管家权可以交还给您，但是您的寿宴可得让我办完，而且您不许过问，不然您知道了就没有惊喜了”温卿笑抱着老夫人的胳膊撒娇

老夫人也笑着用手指点了点温卿的鼻头“你这小鬼头，行，祖母不过问”

马姨娘看着这祖孙二人的亲昵，她竟有些恍惚...

从什么时候开始温卿得老夫人如此看重，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府里的地位一落千丈

不甘、愤怒、自卑从心里逐渐蔓延，可有可无的忽视让她窒息，她从未这样害怕过

从小到大，她想得到的事情都会拼尽全力去争取，从小地方来到京城，即使没有显赫的背景她也没有自怨自艾，她努力学习让自己洗去小地方的标记，忍气吞声讨好每一位贵族小姐，终于，她跻身成为了京城贵女圈的一员，后来她也使尽手段如愿嫁给了一见钟情的大将军，即使只是个妾室，但她想，只要自己足够有耐心，又何尝做不到大将军夫人的位置。

本来.....本来这一切都尽在掌握，可....可又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已经不受控了呢

马姨娘被这些情绪包裹着，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院中的

她呆坐了许久，直到秦嬷嬷把那份花名册拿到她面前，她才回了神，她紧紧的攥着那本小册子深吸了一口气，她不能这么认输了，她过的不好，谁也别想如意！

暗香阁

“大小姐，热水还没备好，先拿帕子擦擦吧，别着凉了”

温卿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她刚从武场练完剑回来，浑身汗渍渍的，黏的她不舒服

“出门之前不是让她们提前准备好热水吗？怎么等我回来了还没有备好？”

“这备水一事我交给春桃了，春桃人呢？”青凌一脸不满的问屋里的丫鬟

这里有很多丫鬟是新来的，见自己主子生气，众丫鬟都不敢说话

只有冬梅上前说道“大小姐去武场之后春桃便出去了，一直都没有回来”

青凌看了一眼温卿，见后者没有反应便骂道“这春桃最近真是偷懒的紧，小姐刚夸她几天便蹬鼻子上脸了，现在竟然还敢玩忽职守，真是皮痒了”

温卿把手里的帕子递给冬梅“冬梅，等春桃回来让她来见我。”

“是”

春桃是一盏茶之后回来的，手里还拿着一份请帖

她施礼请安道“小姐，刚才看见刘管家，说是路小姐给您递了帖子，邀请您去参加诗会”

温卿没有接那份帖子，而是直直的看着春桃“你去做什么才会半路遇见刘管家？”

春桃这时才察觉气氛不对，抬眼发现屋内只剩下温卿和青凌两人

青凌面若寒霜，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春桃，你最近总是出去，也不跟小姐报备，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小姐？”

春桃一听，忙跪下道“大小姐，奴婢冤枉啊，就算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伤害大小姐的事情啊”

“那你说说，你最近总是出去是干什么？”

“这..”春桃抬头看了一眼温卿，面露犹豫

青凌见状便道“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让人把你赶出将军府”

春桃连忙求饶“别..别，是我弟弟生病了，所以最近才总是出去探望”生怕温卿不信又说道“我弟弟已经发烧了几日，大小姐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我家看看“

“若是弟弟生病了为何不明说，你是觉得大小姐冷血不会让你去看弟弟吗？”青凌嗤笑，满眼写着不相信

春桃的眼圈微红“我没有这样想，最近大小姐忙着府里的琐事，我怎么好意思拿这种小事劳烦大小姐”

“这么看你玩忽职守还是替大小姐着想了？”

春桃咬着嘴唇，眼泪从眼角溢出，随即磕了一个响头道“确实是奴婢失职，还请大小姐责罚”

温卿看着春桃久久不语，片刻叹了一口气“罢了，这次念在是你亲人生病便放过你，下次若还敢再犯，你便不用留在暗香阁了”

“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春桃连忙磕头谢恩

“行了，请帖给青凌，你回去吧”

“是”

等春桃走后，青凌把请帖递给温卿“小姐信春桃说的话吗？”

温卿翻开请帖冷笑道“呵，一个字都不信，我派丁力查过，这春桃姊妹众多，她的父母生了五个孩子，前四个都是女儿，直到快到中年才有这么一个儿子，自是千般疼万般宠，她的家境困难，什么好东西都给儿子，可想而知她这老四的待遇，几个女儿早就卖的卖，嫁的嫁，为奴为娼的都有，也就这春桃长得水灵聪明，入了牙婆子的眼，有福气能进这将军府，不然下场不知道有多惨，这样的情况你觉得她会对她那个生病弟弟有多少感情”

“这么说来这春桃绝对没安好心，大小姐为何不直接派人拿下审问”

“我留她还有用，毕竟我一向不喜欢让别人失望”温卿合上请帖地递还给青凌

青凌扫了一眼请帖落款“路雅清？这路小姐不是一向与钱小姐交好，怎么会忽然给小姐递帖子？”钱玉儿一直与自家小姐不对付，她的好友怎么会给小姐递帖子，怕是一场鸿门宴。

温卿看青凌那副样子便笑道“青凌，别那么紧张，钱玉儿虽然看我不过眼，但都是小姑娘之间的小打小闹，乘口舌之快罢了，倒也不至于特意办个诗会陷害我，帖子上说这诗会是路大学士举办的，科举武举在即，这时候举办诗会寓意明显，我好歹也是大将军的女儿，给我递个帖子没什么奇怪的”

“那小姐要去吗？”

温卿摸了摸手上的玉镯“佳期如梦，桑中之约，想必不会错过一场好戏，自是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