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小霉运加身是什么体验?
一岁摔断左腿,吃奶差点噎死;两岁摔断右腿,喝水差点噎死;三岁摔断左手,吃饭差点噎死……
从小霉运加身,活到四岁已是奇迹,便被拾拣的好心人送入大颂书院。那里的浩然正气天下无双,可镇压一切不详和霉运。进入书院后,才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申冤被人打,逃生桥又垮……件件往事涌上心头,赵子安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来不及惆怅,身体便在瞬间淹没在泥石之中。
断裂的长桥如积木般砸入河中,溅起数十丈的水花。汹涌的河水夹杂着无数檩子和家具等物什疯狂奔流而下。
也不知是上游哪里突发水灾,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这大桥冲毁。
“不能让他跑了!”怎么也没料到这运河桥会突然崩塌,呼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众铁卫一跃数尺,几步就到了河边,见赵子安消失不见,发出阵阵嘶吼,半空随之升起一束耀眼的强光。
这是铁卫发射的夜明弹,将运河照得亮如白昼。
夜明弹出自钦天监修士之手,十分贵重,一般只用于战场大规模的敌情勘察或临时突击。
这些铁卫如此大张旗鼓,无非就是确认其逃逸,坐实斩立决的理由。
一些身手矫健的铁卫立马跳入河中,手中长刀横劈竖斩,将河面的浮物如砍瓜切菜一般,斩成无数碎片。
赵子安咬紧牙关,将身体浸泡在水中,死死抱住一根浮到面前的檀子,在咆哮的河水中顺流而下。
巨浪包裹着无数的杂物猛然击打檩子上,瞬间打得四分五裂。还不等这些铁卫这些出刀,便将藏身水下的赵子安撞得七昏八素,差点昏死过去。
……
仲夏雨后,艳阳高照,天地如火炉般炽热。
长平县石梁镇一处清幽之地。
这里原本是一片风景秀丽的深宅大院,里面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层层叠叠,一步一景。但是此时,偌大的庄园却变成了断垣残壁,到处一片焦黑。特别是正上房位置,已被天雷轰出一个巨大深坑,洋溢着惶惶天威。
赋闲归田的员外郎陈祝山就居住于此。
据说这员外郎颇有来历,曾是当今圣上神景帝的近侍,也正当壮年,但却在神景帝登基前一年赋闲归田,在京师远郊的长平县石梁镇一处依山傍水的清幽之地置办了庄园和田产。
就在大前天,长平县一夜雷雨,雷电交加,八十余亩偌大的陈氏庄园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电光火石之间,陈家上下八十余人全部遭雷击而亡。
此时,已上日上三竿。庄园外的长亭下,拼凑着几张四方桌便成了衙门临时办公场所,京师来的大员正汇聚于此。
刑部侍郎贾似和放下手中案卷,呷了一口茶水,双目微闭,作沉思状。虽然案情早已烂熟于胸,但此案引发圣上震怒,又涉京师重地六品知县抄家问斩。
按照大颂官制,知县官职为正七品。但京师重地,知县却是正六品,非一般人所能担任。事关重大,必须办成铁案。
这一次三司复审是刑部高手亲自验尸,确定案情再无疏漏,贾侍郎睁开双眼,扶起微微隆起的腹部,轻咳一声,全场雅静。目光扫过,戴着脚镣手铐的长平县知县赵大康双腿筛糠,面无人色。
又转过身来,征询似的望向旁边身着青衣绣云雁的中年人,看了看他腰间的银镜,道:“柳大人,我们现在开始?”
这位气质高冷、身材修长的中年人来自守夜人衙门,名叫柳青。
守夜人衙门是先皇所创,据说先皇身为皇太子时,曾受过惊吓,颇为胆小,常常需要人为其通宵守夜,于是就招募了大量的青壮好手近身服侍,这些人便称为守夜人。
后来先皇登基,就将昔日这班有功之人成立守夜人衙门,独立于六部之外,直接隶属皇家,负责巡查缉捕、刺探敌情,有自己的诏狱,甚至对百官都有生杀大权,权力极大。
守夜人大多身着青衣,身上锈着云雁,官职分为腰间的金镜、银镜、铜镜三个等级。身上的镜子能够发出特殊光芒,传递信息,是一种特殊的法器,还可以正衣冠。
银镜大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征得守夜人同意后,贾侍郎便将目光望向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面目姣好,是来自专门和修仙者打交道的钦天监,行事颇为神秘。但她的意见至关重要,是办案的前提。
此时,少女正手持风水罗盘,一脸奇怪的看着远处的盘龙山,那里是大颂皇朝的龙气汇聚之地,似是正在堪舆,嘴里嘟哝着,“大颂的龙气,怎么有被霉气侵蚀的迹象?”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语,估计也只有钦天监这些修士敢说了。
贾似和眼皮一跳,假装没有听见,道:“妙妙仙子,你怎么看?”
龙妙妙头也不回道:“这里的事情,没有修仙者的痕迹啦!”然后又继续折腾着手中的罗盘。
这个世界有法术高深的修士,可以呼风唤雨,但钦天监有专门的法器,可以判断有没有修士和妖魔参与。
天雷案情况特殊,事涉修士,便由神景帝钦点,特意由刑部汇同钦天监和守夜人组成了今天的三司会审。
得到了钦天监修士的肯定回答,贾侍郎这才转过身来,当着众人的面,对下首的灰衣老者道:“黄老,通报一下你复验情况。”
这灰衣老者是刑部仵作,姓黄名同,五十来岁,一双老眼眸灿然有光,办案无数,是大颂朝有名的办案高手。
黄老将目光从断垣残墙间抽回,缓缓道:“回禀上官,案发死者毛发有明显灼伤和碳化现象,表皮破裂、穿孔,皮肤广泛撕裂,体腔开放,现场的金属物品有熔化现象。”
“虽也有骨折、坠伤的现象,但最主要的是,我们在死者身上发现了大量的红色树枝状雷电击纹!”
“雷电击纹是雷击的最显著特征。所以,经京兆尹衙门和刑部反复勘验,涉案死者当为雷击而亡。”
雷击而亡!!!
听到三司盖棺定论,长平知县赵大康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当场昏死过去,但立马就被如狼似虎的刑部衙役用早已准备好的凉水浇醒。
“赵大人,可有异议?若没异议,便签字画押吧!”贾侍郎脸上闪过一抹不忍。
天雷死人这种案件,对于知县而言,本身就是无妄之灾。放在过去,不过是无足轻重罢了。但新皇求长生、信因果。圣怒之下,属地官员抄家问斩再所难免了。
特别是那弃子赵子安,从小就逐出赵氏门楣,十九岁高中举人,前程似锦,却也因此连坐,实属倒霉透顶。
“下官冤枉!”苏醒过来的赵大康终是双膝一软,跪拜在地,长嚎道:“大人,下官这些年为官清廉、勤政爱民、品行端正,怎么可能会德不配位?老天无眼啊!”
“此案乃圣上亲断,你有何冤枉?幸好圣上仁慈,皇恩浩荡,没有夷你九族,你应该感恩戴德!”刑部侍郎斥道。
虎目扫过全场,威严道:“在场的家属,谁还有异议?”
大颂律令,三司复审时,案犯、家属亦可到场!但复审时,涉案人犯大多投入大牢,又岂能到达现场?即便如此,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静中一片寂静,场中众人,一个个心绪复杂,望着惨嚎连连的赵大康,眼光中闪过怜悯、悲愤、讶然、释然、憎恨等诸多情绪。
但无论如何,此事就此盖棺定论,赵氏一家从此以后分崩离析,子子孙孙、永无天日。
“既然都没有异议,那就返朝吧,圣上还等着覆命呢!”贾似和朝着皇宫方向抱了抱拳。
其实此案并不复杂。说到底,就是天雷杀人,地方官连坐。
雷击事实已先经京兆尹府衙门高人确认,如今又经钦天监修士复核,案件又经圣上亲自过问,已是板上钉钉,就是神仙也难翻案,此来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我有异议!”哪知话刚落口,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前方的十字路口,一匹健马驼着一个衣衫破旧的少年,气喘吁吁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