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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续) 各怀心思

王首辅一口老血喷出,昏死之后,朝堂之上顿时一片手忙脚乱。

司礼太监冯太保看了看龙椅上的神景帝。此时,信奉佛教的神景帝慈眉善目,像个悲悯天下的大善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可谁曾知道,眼前这位曾经杀人无数?冯太保使劲的挤出脑海里一些不良想法,叹了一口气,扬了扬手中拂尘,大声喝诺道:“传御医!”

顷刻,赶来的御医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又是针炙又是灌汤,王首辅这才长吐一口气,幽幽醒来。

“佛祖保佑,爱卿是我大颂的肱骨大臣,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见王首辅醒来,此时,神景帝犹如得道高僧。

“圣上,不可啊!”王首辅刚一醒来,不顾自身伤病,立马翻身跪在朝堂之上,声泪俱下道。“圣上信佛,将佛教立为国教,这就可以了。但普天之下,这些黎民百姓,还要吃喝拉撒,光靠佛法渡不了大倾百姓啊。”

“钦天监这些年来无怨无悔,尽职尽责,为保我大颂安危,斩妖除魔,不知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我大颂如今固若金汤,与钦天监震慑那些魑魅魍魉密不可分啊!圣上,三思啊!”

“王爱卿,你糊涂,如今大颂天下太平,不是天下百姓人人崇佛向善的结果吗?”神景帝有些不悦道。

王首辅一怔,似是没料到神景帝如此说辞,竟让他无言以对。半晌,他才咬牙站直了身体,道:“圣上可曾记得?大颂立国之初,与钦天监的有过承诺一事吗?”

“哼!此事无需再议。朕念你年老体衰、功高劳苦,你先好生歇息去吧!”见王首辅仍然喋喋不休,神景帝有些不悦道。“退朝!”

出了金銮殿后,牟贤坐在轿子里,守夜人金镜杨雄扶着轿沿,静静的走到皇城的大道上。

轿子里,牟贤心事重重,正在脑海里复盘着今天早朝发生的事情。

今天早朝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信息量实在是有些太大,神景帝竟然要尊佛抑道,难道他就不怕钦天监大司命那老东西杀进皇宫?拆了万年寺吗?大司命发起火来,慧觉国师接得住吗?

钦天监大司命深不可测,只是不知道和国师慧觉大师比起来又怎么样?最近这十年来,谁也没有见过大司命出手,也不怎么问世事。出手的,都是他那些弟子!有传言说,他老了,快要羽化登仙了。

但大司命几十年前就是一品高手,是这个世界的天花板战力,又经过几十年的淬练,不知道又达到哪种境界了。

守夜人衙门向来与钦天监两不相干,互不打扰,对于这些事情,自然也不会派人去试探。

知道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会作何打算?是不是还会像以前那般淡然处之?

牟大总管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霾,突然间,轿子停了下来。牟贤正准备发问,杨雄就揭开轿帘,小声道,“牟公,皇后娘娘差人叫你去一趟!”

牟大总管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于是,这顶四人小轿便拐了一个弯,跟在这位前来报信的宫女身后,随着曲径幽深的小道,来到了永和殿。

大殿门口,雍和皇后的丫鬟早已等候多时,见到牟贤后,作了一个万福,便一言不发将牟大总管领进殿内。牟贤看了一眼有些憔悴的雍和皇后,跪下口呼:“微臣叩见皇后娘娘!”

雍和皇后凛声道,“平身!赐座!”侍候的丫鬟立马便搬来一个宽大的椅子,献上茶水。牟贤坐下以后,雍和皇后对着左右侍候宫女道,“你们都退下吧!”

然后又对着牟贤接着说道,“你我之间,本不必如此生疏!”

摒退左右后,雍和皇后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忧愁,走到牟贤身边,用颇为急切的语气道:“昨天晚上,圣上驾临永和殿。”

牟贤端在手上的茶碗微碗微微一抖,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意味,随即又镇定自若的呷了一茶水,道:“微臣恭喜皇后、贺喜皇后了!”圣上自从信奉佛教以后,就不近女色。但此时还能临幸皇后,确实值得祝贺。

雍和皇后微微叹了一口气,幽幽道:“牟贤,你我真得要如此生分吗?”

牟贤苦笑道:“难道娘娘叫奴才来,不会是为了这些事吧?”

雍和皇后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缓缓说道:“皇上说,国师劝他放下!他想建立天下一统的佛国!说这样可保江山万代。”

建立天下一统的佛国?难道这就是佛教的终极目的吗?牟贤身子微微一振。圣上先是立佛教为国教,如今又要尊佛抑道……

尽管他对佛教的目的有了清晰的认识,但一想到这个竟然是这个结果,他依然感动不寒而栗。

西方有佛国,不远万里。佛教自西而来,据说那里是西方极乐世界,曾经大颂也有高僧西行万里去取经,弘扬佛法。佛教也在中原大地数度沉浮。

但佛国究竟是什么样的,从来都只存在于文献之中,守夜人衙门近年来的档案中也没有完善的资料。

为了摸清佛国情况,牟大总管又想起了派去佛国暗中打探情况的银镜张松,一个无数次深入敌后出生入死的优秀探子,只是去了一趟佛国,便变成了一个和尚,回到京师守夜人衙门口口声声说自己罪孽深重,要渡化老夫。

想到这里,牟大总管脸上涌起了深深的忧虑,手上的茶水微微一颤,滚烫的茶水洒在手上,他却浑然不觉,故作平静道,“今日朝堂之上,圣上提出要尊佛抑道,首辅大人咳血苦劝未果……”

如果要建立佛国,他们这些人的这么多年的努力又还有什么价值和作用?黎民百姓只千百只靠念经诵佛真得就能生存很好吗?他有些不敢想像。

“看来,还真是步步紧逼啊。”雍和皇后叹了一口气,今日朝庭之上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作为后宫之主,这点情报手段还是有的。神景帝是很认真的,所以她才倍感焦虑。

雍和皇后看了看眼前这位手握重权的大太监,凤眼直视,似是要看穿人心,“你要早做准备!”

“微臣已风烛残年!”牟大总管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皇后的意思是……”

“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日无储君!”雍和皇后看了看眼前的牟贤,露出母仪天下的气势,“皇上皇子众多,年岁已长,不立储君,是祸非福!”

虽然他执掌守夜人衙站,权柄极大,但参与皇储之争,从来都没有好下场的。作为一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牟贤叹了一口气,内心掀起无限波澜,道:“皇后的意思是……”

“大颂祖训,立长不立幼!皇长子已经成年,理应立为皇储。”皇后锐利的双眼逼视着坐着饮茶的牟贤。“皇上笃信佛教,要建立天下一统的佛国,你等若是忠臣良将,定当有所作为!”

听了雍和皇后的话语,牟大总管立马就浮现了大皇子手握皮鞭的凶狠样子,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

雍和皇后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满道:“生在皇家,你还有得选吗?”

大皇子凶狠残酷,二皇子阴险深沉,其他的数位皇子尚在幼年,不足以守牢帝位……牟贤双眼微闭,将众皇子的情形在脑海里一一浮现,心中却是丝毫没有良君之选。

见牟贤的情形,雍和皇后冷笑道,“牟贤,你还有得选吗?自从你三十年前入宫那一天起,你就已经没得选了。”

牟贤微微叹了一口气。

雍和皇后叹了一口气,“老身向你承诺,你若助他,在老身有生之年,保你太平无事。若老身死去,那就只能看你手段了。”

牟贤将手中的茶碗放在茶几上,微微叹了一口气,躬身道:“微臣知道了。微臣自当勉力而为!”

……

宫城万佛寺内,京兆尹张宽一身僧袍,身后还跟着一群人。这群人也是身着僧衣,除了没有剃度以外,举手投足之间,和真正的僧人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细看之下,这众人却是京兆尹衙门的一众官员。

今日早朝以后,京兆尹张宽便率着京兆尹衙门一众官员来到万佛寺祭拜佛祖。

“阿弥陀佛!施主,你弘扬佛法,普修佛寺,佛祖保佑,功德无量。”万佛寺内,宏光法师双手合什,看着双膝跪地的看着来人,喝诺道。

“佛法乃万法之源,我等迷途已久,今日始迎来真正的法门,实乃大颂万幸。”张宽将手中的焚香插进香炉之中,对着大殿之中的佛像作辑道。

“当今圣上是上天之子,圣明仁德,聪慧天下,早年研究道法,这些年又精研佛法,最终皈依佛门,想必定是深思熟虑,深得其中精髓。我等作为臣子的,虽生性愚钝,但奉行旨意,却是不会错的。”

宠光法师身为当今国师慧觉高僧的师弟,慧觉高僧长期伴随在神景帝的左右,他说出这番话来,不会传不到神景帝的耳朵之中去。

“阿弥陀佛!施主,你悟了!”宏光法师双手合什,看着眼前的来人,低喧佛号。

看着眼前宝相庄严的宏光法师,刚刚给大殿之中佛像上完香的张宽突然对着宏光法师双膝跪下,先是行跪拜大礼。紧接着,又跪行到宏光大法师面前,叩首道:“佛法精深,佛门几十年如一日,苦行天下,宏扬佛法,实在是辛苦之极。”

“若是圣上能出家为僧,即便时间短暂,我等身为的臣子的,也自当以身效仿。那天下百姓,也定会效仿,如此一来,何愁佛法不扬?”

张宽一路跪行,对着宏光法师尊重之极,但低头的瞬间,双眼却闪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竟然想让皇帝出家为僧?以此来弘扬佛法!

宏光法师拔动佛珠的手陡然停下,此乃天下最为绝妙的主意,眼前似乎有佛光一闪。若能让圣上出家,此乃无尚功德。

如今虽然佛教虽为国教,但朝中群臣尚在抵制,天下百姓尚不能归心。若能让圣上出家,何愁佛法不扬?

见宏光法师颇为心动,张宽又接着道:“大师,在下也想出家为僧,近身礼佛,怎烦俗务缠身。”

“不过,自今日始,贫僧京兆尹衙门上上下下的官员,将会每日前来万佛寺内祭拜!”

“京兆尹上下处理俗事,也会遵御佛法礼教!让佛法普照京师大地,让京师之地成为佛法的国度!”

“阿弥陀佛!施主有心了!”宏光法师双手合什,低喧佛号,“张施主乃菩萨行径,功德无量。贫僧以为,张施主身为佛门居士,身在公门,更能弘扬佛法!”

……

“长安,牟公叫你去一趟!”守夜人衙门,赵子安来到值室后,正在为昨天晚上睡着了、没有捉到鬼一事懊恼不已。眼前已近中午,柳青这才匆匆而来,对着赵子安道。

然后又小声道,“今日朝堂之上,牟公遭到政敌攻击,圣上又要尊佛抑道,牟公心情不好,你要小心点,切莫惹恼了牟公。”

“尊佛抑道?”赵子安心下一凛。难道皇上老儿是要对钦天监出手了吗?钦天监没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当他的皇帝不好吗?这神景帝是疯了吗?

“头儿,知道是什么事吗?”赵子安很快沉下心来,疑惑的问着自己这位顶头上司。是有些日子没见到牟公了,以前都是自己主动去见牟公,这次竟是牟公亲自要见自己。

“或许是案子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去了就知道了。”柳青道。看来他也不清楚。

听罢,赵子安便出了长青堂,又腾腾的跑到万和楼,值守铜镜见是赵子安,便主动让开,让他上了楼。

万和楼内,守夜人大总管牟贤坐在宽大的案头后面,面色无喜无忧,看不出喜怒哀乐。金镜杨雄正在一旁煮着茶水,空气中弥漫着氤氲的水汽。见赵子安进来,牟大总管指了指下首,道,“自己找个地方坐下!”

赵子安心头一喜,牟大总管对自己越来越随便了,领导对下属越来越随便,那是把自己当成自己人的开端。

PS:近日书在调整期间,也包括更新时间。如能成功,或许能走出一片新的天地,且行且努力吧。感谢书友的投票,今日就不一一点名致谢了。谢谢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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