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章.赤心之人的艰难死路
正暗潮涌动着,巫马家宗族刑堂堂主一行人,前往待任家主这边院落。 在路上,就被人通禀过来说:这家的长公子从王宫回来了;长公子回家里一路上,就被敌支的人阻隔、哭骂,才知道自家父亲死了;赶回父亲居处不久,就以长子身份,亲自抬了父亲的身体,去了宗族的祭殿! 喝!这小子…… 刑堂堂主心里暗念了一句,带着人调头,和其他得了信儿的人一起,从巫马家的四面八方赶往宗族祭殿。 祭殿之内,没多久就分列着挤满了人。 祭殿有主祭台,处在中心,将近五丈方圆,离着下方有几十个长阔的台阶。 主祭台上,是巫马家祖祖辈辈的家族宗谱,供奉着长明灯火。 常人不得轻易上祭台,除非一年一度,宗族宗亲在族长带领下,祭祀祖先,才会在主祭台跪拜。 有了告祭之事,在祭台之下,敞殿里进行。 如今敞殿上首,已经端坐有人。 左手家主,右手族长。 左右都是巫马家当下的主事人。 却都恭谨地侧身礼待着中间一人。 那个人衣着简单,浑身上下没一处修饰。 情境之外的大花和木耳,看到那人后领隐蔽处,有个暗纹标记。 看那人的形貌,隐隐熟悉。 情境内,三人下方,从王宫和自己亲随汇合的少年当殿跪立。 少年旁边,一个床板,上面盘坐着一人,正是少年和他弟弟摆置的那个男子。 殿里别处,都有序地站满了人。 “仙使夜来有感,思忖着自己来处的故旧,派我回祭殿拜祭各位亲长一番……这一下子涌来这么多后辈,怎么了?” 中间座上之人,是巫马家众多成了仙使中的一个,夜里做梦,惦记起宗族里的列祖列宗,醒来就派了后辈过来,添供奉,表诚心。 派过来的这个后辈,是境界比仙使大人低一阶的蓝耳境,也是巫马家的一个,身份是仙使,但是侍奉着自己的前辈、长辈。 他来去无形,进了祭殿,顾自叩拜中,先是进来抬着一个床板的少年,对着主祭台一番告颂。 大意是,自己爹爹莫名死去,看样子是修炼中出了岔子。但是自己从王宫领了差事回来,被人阻遏着骂了一路,是父亲的敌手声称,你家缺德,自己作孽死了,却冤枉我家,果然不得好死云云…… 少年告颂祖先的意思是说,自家的爹怎么死的,祖先最是清楚,自己做儿子的,亲自请证,也别说冤枉谁,也别让谁一直说我家栽赃等等。 正听的热闹,巫马家准备交接的家主和族长来了。 真正告祭祖先的这位仙使,就被请让出来了。 他那么一坐,除了他们身后主祭台上的列祖列宗,敞殿里他就是祖宗辈儿! 敞殿里的人谁都没吱喳的份儿,都静消消地垂着头听吩咐。 他这么一问,左右手的两位赶紧起身,简明扼要地把事儿说了一遍。 家主和族长很是默契,互相还做了补充。 最后,家主看了族长一眼。 族长低下头再施了一礼道:“请仙使纡尊看一看?” “呵……这孩子就是急症去了,别那么大惊小怪的!” 仙使边起身边说着,路过少年和他的床板,一径走着,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跪立的少年起身,要扶床板,没想到,床板上入定之姿的人,无声倾倒,堕成一堆粉尘。 敞殿里有些轻佻的孩子惊呼出声。 家主和族长却知道,是仙使验证过了,为免后辈不省心的再拿着尸身折腾,直接点化成尘了。 两个人互视一眼,严肃地将这件莫名纷争就地定论,不许谁再有挑拨言行。 纷争的两支族人,对结果都有些措手不及,回去自己消化去了。 原来这是巫马惄和巫马莟兄弟俩……弑父的过程啊。 大花和木耳默然。 “想来,兄弟俩嫡亲的母亲,可能因为知道了孩子遭受的虐凌……而夭折的?” 大花感觉,天下的母亲,都比父亲更珍爱自己的孩子。 “呵呵……” 随着一声轻笑,又有情境现出。 “你披着道貌岸然的人皮,做得那等禽兽之事,别人也就罢了,最多贪图**……你!你!你却单单对着自己的骨肉!你是哪里来的恶魂,欺辱我们母子!” 情境中,一个女子趔趄着身子,云鬓倾斜,一边脸颊肿胀青紫,却无法掩盖她的美丽端庄。 显然她是被对面的男子一掌打倒,扶着床榻,依然气狠狠地骂着那男子。 “呵!我如何行事,轮得到你说长道短?你安分着,我还少疼爱你身底下的两个,别个女人的孩子,还巴着我宠呢……你要是给我胡说八道出去,你那两个崽子,就别出我房门了!” 男子说完,嫌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出水冲了冲,甩袖而出。 女子床底下,趴着两个孩子,出来抱住女子的腿,嘶声呜咽。 情境忽然一转,两个少年里的哥哥,看着似乎比去求见仙使时候小着许多。 情境中,是花园偏僻的一角,少年浑身湿淋淋地颤抖着,顺着他一路来的水迹看去,旁边是一个池塘,里面的水发着暗绿,显然很久没人清理了。 少年对面,一个壮年男子冷凝着脸,训斥着他:“不管你怎么了,即使就那么点子寿命,也不是你想不要就不要的!” 少年猛地抬头,双目绝望中带着痛恨,死死盯着训斥他的人。 那人赫然是更年幼些的巫马恭。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 少年的话虽然是肯定的语气,却咬牙切齿地质问着。 壮年男子没在意他的叫嚣:“不管两支人怎么样,我是见不得你在我眼前自寻死路!” 少年又是愤恨,又是羞怒,只是巫马恭这句自己做人准则的宣称里,依然有普通人之间的爱护,居然比最血亲的人强。 少年眼中含泪,恶狠狠地扭转头。 因为太用力,加上他在冷水里泡过,脖子“咯吱、咯吱”脆响。 巫马恭牙疼似的咧咧嘴:“你是赤心之人,又天分非凡,不知道用自己的优势应对吗?” 少年慢慢转回来,静静地看住巫马恭。 “你可能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拥有赤心之人,不能自裁,不管是自身意愿,还是被人胁迫着自绝……” 小小年纪的巫马惄吃惊地瞪大双眼。 这是什么道理!? 再说,真那样的话,既然我怎么都死不了了,你救我做什么? 平白捡人情不成? “你别揣测我,我不救你,你折腾的不是这么一点点……赤心之人自裁后,未完结的一生,重新来过!” “啊!!!!” 巫马惄双手捶胸,恨不能把心捶烂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