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章.新生的乔处
老树外,巫马兴和巫马元化,说是堂叔侄,却胜似亲兄弟,互相倚靠着,心神安宁地看日落。 老树中,那树洞情境里,闪动着两个人,也是兄弟俩,挤在逼仄的暗光里。 年纪大的那个少年,是已经争取到巫马家家主之位的巫马惄。 兄弟俩挣脱困苦,却在某一日,挤进曾经躲藏的树心,感念苦海中抓获的一丝甜。 “哥哥,你知道扎死那人的木材……是哪儿拿的吗?” “不知。” “是从那儿扯的!” 巫马莟说着,抓了哥哥的手,往树洞一处摸去。 兄弟俩都摸到丛生的木刺,粗糙扎手,却有干木头特有的温暖。 “恩,莟儿做的好!” 巫马惄抚着弟弟的头顶心,赞许安抚道。 另一个手,按住胸口。 那里带着他们母亲熬炼的那块心玉。 落日掉进树丛,只留余晖在天际。 树里树外两幅情境,似真似幻,有些分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怎么?傻了?” 进了树园的大侠看得老树有些痴痴呆呆,忽然被人拐了一胳膊肘,戏谑地问道。 “别打岔,你看那边,老树那儿,到底几个兄弟?” “两兄弟啊,怎么了?” “不是……” 大侠揉揉眼:“我……我刚才明明看见是两个兄弟俩!” 说着他往旁边一瞅,还想着和那人再求证一番。 “是两个兄弟俩啊,你再看!” 那人一身粗布服饰,边说,边背着手往老树跟前走去。 “哎哎,人家说给老树的护理只在白天,入夜了,仆从们不许在树园随意走动!” 大侠边说,边去拉那人,眼睛还是不甘心地去看刚才情境晃动的地方。 没想到没拉住那人不说,自己刚才双手握着的一个布口袋掉到了地上。 他本来是刚熟悉了差事的细节,让别人去吃饭,自己留了值守,望着老树,掏出那个布口袋,一手拿着,另一手准备捻出些苦草来着。 捻着捻着,就被那厢真真假假的情境给迷糊住了。 “呵,原来在你这儿呢?” 那人侧身看见,一张手,就把地上的布口袋吸在手心,熟稔地一递手,捻了一撮苦草,丢进嘴里嚼起来。 “哎哎……那是……你是灵尊?” “呵……是个机灵人呢!” 本尊灵树笑眯眯着,攥着布口袋的手背在身后,继续走向老树。 “啊,啊,那俩孩子让我侍奉的就是您呀!啊……师尊,师尊啊,您收我这个弟子吧!” “怎么就成师尊了,你不是说‘我能给你说道啥,一辈子就那么几年,怎么死你比我清楚’吗?” 大侠边说边跪伏下去,怎奈本尊灵树脚步不停,他就拽着人家的裤脚,又不敢使力,怕把那粗布给扯烂了,跪着小跑跟着。 听得本尊灵树这么一调侃,又是惊诧又是惊喜。 这原话是他曾经的一个异梦里,一个老头本是提点他,他却在梦里挤兑人家的话。 无舍洲几乎见不到老人,因此,不仅他对梦里的老人印象深刻,对老人交代他的话也记忆犹新。 他那个梦只对大花和木耳讲过。 愣怔地顿了一会,本尊灵树已经走到老树下了。 大侠赶紧起身,拍着膝盖跑过去。 “元化哥,元嘉堂叔是个有分寸的人,你不用太过想着支应我,我在王宫已经安置周全了,你只一心修炼就好,咱们俩,一定得替……替我爷爷和你爹完成心愿……” 老树下,巫马兴和巫马元化是真的,俩还没走呢,只是正起身准备走,一边说着知心话。 “兴儿,我懂,他们俩,最大心愿,就是一起修炼有成,既能庇护至亲,又能免去贵圣湖的归处。” 大侠有些惊恐地站在两人面前。 一侧的本尊灵树撇撇嘴,隔着两人给他挤眉弄眼儿。 “恩,我在王宫,也会用心修炼……” 两人说着,朝着青砖广场方向的树园门走去。 渐行渐远,谈话声随着晚风,偶尔飘过来一两个字。 “吁……吓死我了,原来师尊护着,他们就看不见我啊!” 大侠拍着胸口一迭连声的感叹。 “师尊、师尊,我……快认下弟子呀!” 大侠一顿足,有些耍赖地坐到当地,张开双臂拢住粗布服饰人的双腿。 “呵呵……快起来,你都带了表记来了,还能不认你吗?” “表记?什么表记……啊,师尊,那是弟子的,您还给弟子呀!” “呷……你这崽子,不留神就成了你的了?” “没错,那苦草可是我的仙缘……说到仙缘呐……哎呀,不胡说八道了,师尊,请您赐名给弟子吧,弟子就此侍奉师尊,同那苦草一般,俱是师尊的!” 大侠边说,不再一副无赖相,正经地跪好,伏身贴着泥土,恭谨地请求。 “你本就有名姓,何来赐名一说?” “我的娘亲早早烧埋走了,我爹爹也由我亲自送去了贵圣湖……爹娘不在,我就没了来处,如今……得了别人指点,能侍奉到师尊跟前,是有了以后的去处,所以……请师尊赐名!” “如此……” 本尊灵树沉吟片刻,心里不期然的,想着自己,也是焕然新生的一个吧:“指木为乔,你就用了乔姓吧。” “谨遵师嘱。” “既然,你了(liao)了来处,有了新的去处……名‘处’可好?” “乔处!乔处……” 跪着的大侠立起上身,嘴中念着新名字:“极好的,师尊,弟子这新名字,极好的!” “快起来吧,我自家也是懵懂新生,教不了你什么,既然得了你的侍奉,就庇护你免了那贵圣湖的去处罢。” “呵呵,已经足够!” 非是怕死……只是紧紧抓住任何一点机缘,也想要挣抗、挣抗! 不管是谁定的那恶毒规矩,一丝一毫的,慢慢撬动了开来……即使拼得命去,也想若我的后人,不用经受若我的熬苦。 老树跟前的两个,算是正式定了师徒的名份,并肩站着,透过重重枝叶,看向那黑沉沉的夜空里去。 不曾言谈,各自内心里,却翻滚着相同的思绪。 “师尊……” “讲!” “推荐我来的是两个童子,一个七八岁,一个四五岁……其实,十几年前我就见过那俩孩子,前几日再见,还是一般模样,师尊,您可知道那俩孩子的来历?或者,他俩怎得那般异常?” “他们俩啊……” 乔处的师尊长长叹了一声:“他们俩才是真正将我‘看’生的存在!” 乔处听得更加迷惑。 “赤子之心点化了树心,一丝裂魂凭依了老树的神魂……若没有他们‘看得生死’的双目‘看’这一切,又哪里来的‘本尊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