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二章 痴者修行

通天路的修造者痴圣，一上去就被关注他的上界修行者带走了。

他还正对着那位修行者的洞府感叹，想和那位尊者打问谁给他修造的洞府呢，心口陡然一阵剧痛。

痴者对于自己痴迷的事情极其敏锐，别的就极其迟钝，他还没来得及发觉自己心口痛的缘故，就看到那位修行尊者，将一大块还在跳动的人心，放进一个器皿中。

通天路痴圣能感觉到站在器皿旁协助修行尊者的人，身上同样浓厚的痴气。

那是个医药痴者！

再要细看的时候，他已经血气不支，颓然倒地，最后痴气还支撑着他，想看看那个同样痴气盈身的人，如何拿痴圣之心，做药！

可惜只是头颅上眼睛不甘地瞪大而已。

：“呜呼！”徒弟少年捂着自己的心口，惊吓地呼喊一声：“师傅，以后说这种事情，您能不能别那么若无其事，本来拉家常呢，忽然说熟人摘了你的心！”

：“你把那些人当人，那些人可没把别人当人，在他们眼里，痴人、痴圣的心，是修炼升境界的极品药材！”

：“哇呀，师傅啊，徒弟再也不想望着去上界了，太吓人了！”

：“先生，那位攀登通天路的痴情人，其心脏会不会也被摘走了？”

：“没有，也不知道算幸运还是不幸运，那个痴情人替换了骨架之后，直接被人连着绑他的架子抬走了，不是别人接走他，是他的心上人。”

：“木耳你要不说，我得好多天以后才想起来问师傅呢，那后来呢？”

：“因为上界女孩子家地位也算高等，提前就打过招呼，所以那人的心没有被人预定和摘取。”

徒弟少年一击掌，要赶走刚才的惊悚似的，又说道：“总算有件事是好的发展了，那给女孩子家接走了，痴情人也算得偿所愿了吧？”

算命先生却用鼻子哼了一声：“……女孩子家允许给女孩子观刑，还依着女孩子的心意准备醇木、让鸩医痴在其替代骨架上多涂良药，最后还接了人回家，的确是让两人朝夕相伴了！”

徒弟少年被自家师傅刚才那种平地起惊雷的讲故事方式给吓到了，这会有些胆怯和他师傅追问究竟，就揪住木耳小声问：“难道不算好吗？”

木耳有些惆怅地对他说：“女孩子家之所以那样做，更像是……钝刀子杀人？”木耳说完，叹着气看向算命先生。

：“小友，你看看，你揣度人心如此通透，每每你与我如此般对谈的时候，总让我感觉面对一位年长智者。”

：“先生，表象皮囊是假也是真，反之亦然，如先生亦是！”

算命先生听得这话，悚然动容，却被自己那个青葱少年徒弟打断：“你们俩能好好说事儿吗？说半天，我还是不知道那对痴情男女如何了！”

算命先生深深地看了木耳好半天，木耳坦然自在地收拾起茶具来。

：“师傅！快说啊。”少年徒弟又催促一声。

算命先生哂然一笑，回答这徒弟道：“傻小子，你想想一个人全身的骨架都替换成木头，就算再精良，能和自己生来有的血骨一样吗？”

：“会很疼？！”

：“岂止是疼，人的骨头和血肉是一体的，精气神依附和起源很大一部分来自骨血，没了自己的骨头，那人还能活多久？！”

：“啊……啊……那就是说，女孩子天天守着心上人，看他慢慢往死了熬？木耳，你说钝刀子杀人就是这个意思吧？！”

徒弟少年重新捏住木耳的胳膊，这次他虽然没有刚才摘心故事的陡然惊骇，却被这种酷烈到骨子里的残忍弄得浑身发冷。

所谓的细思极恐就是如此吧。

木耳把残茶收拢到一处，把烧开的茶壶提过来，一边做清洗，一边回答少年：“没错，女孩子的家人，就是用这种方式，让女孩子认清现实，学会克制和服从！”

徒弟少年听着这话，手脚并用着，从软塌这边挪到算命先生跟前：“师傅，咱们……咱们……师傅我侍奉您一辈子，咱就在这下界哪儿清净去哪儿吧。”

：“呵呵，早先不和你说这些，一来你还小，有个往前蹦跶的念想，活得欢畅……只是你也不小了，又到了自己定个一辈子想望目标的时候，总惦记着奔上界，师傅就得告诉你，这世间对人并不良善。”

：“恩恩，师傅，咱们日常出摊子，一年半载的能进趟痴人专场捡痴的日子，就挺好，我修炼到了好境界，也不想望上界了。”

徒弟当初对上界的热切有多诚恳，如今的拒绝就有多坚决，可是转而有了担心：“是不是到了境界，还必须得上去啊？”

：“差不多是那么回事，不过要是进了行会，被委派了职司的话，在青鼻境界以下，都还可以在下界。”

：“哦……那咱爷俩就都别着急修炼了……”

：“无事，你修炼到了境界，到了上界，就找个行会去投靠，专门做一个行当的普通手艺人，倒也不错。”

少年连忙点头，又抱着算命先生的胳膊要求：“恩，都听师傅的，师傅，到时候咱一块上去啊！”

：“呵呵，多远的事儿啊，说不来，咱们都不用去上界就活够了呢。”

木耳已经把茶具都烫过，把残茶晾晒到窗户台子上，把茶几用棉布擦净了，这会下了软塌，给算命先生行礼：“先生，今日叨扰到这么晚，时候不早了，木耳这便告辞了。”

算命先生起身扶了木耳一把：“无妨的，平日我们也是这般光景，今日有小友陪伴，实在尽兴。”

：“就是，平日里我师傅可没这么能说，都是我一个人里里外外地说话，木耳，你们就住旁边，回也方便，常来才好！”

木耳一边阻止算命先生下榻，一边回复师徒俩：“呵呵，一定的，我和弟弟本就是游历，结识先生和小哥哥，省了好多麻烦，尤其没有莽撞地奔去上界去。”

：“师傅，那您别出来了，我送木耳过去。”徒弟少年说着，一抬胳膊把茶几夹着，一手揽住木耳的肩膀，往院子里走。

算命先生顺势收回要穿鞋的腿，给木耳说：“恩，木耳小友好走。”转而吩咐徒弟：“你把木耳送到门口，他关门闭户了你再返回。”

少年徒弟歪点着头应承着：“知道的知道的，我回来把咱家的门户也都关护好！”

两边都很快就安顿合适了，灯火也和别处人家一样，随着主人歇息，渐次都熄灭了去。

这里的街道都隐入夜色。

而有人，却才开始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