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密室对答(一)
姬复缓步向着宫殿走去,边走边想着父王召自己过去有什么事情,以及该如何应对。最终,还是来到了王宫,宫门内侍过来提醒燕昭王在书房等他。
穿过古老的宫廷式建筑,路上时不时的有侍女宦官走过,时不时的还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往来巡视。回过神来,注视着这座古老的宫殿,虽经修缮,但是还是能够从一丝丝痕迹看到这座宫殿曾经遭受的苦难。燕王为了与百姓同甘共苦,更是为了记住曾经的耻辱,二十多年来都不曾对这座曾经几乎毁于战火的建筑有大的修缮。只是一年前报得大仇,将曾经被齐国掠夺过去的象征着权利与荣耀的器物重新放归原位,将曾经属于燕国的财富重新的抢了过来,并且将齐国积累几百年的财富也一并收入燕国府库,从那以后这座原来饱受耻辱的宫殿才开始慢慢恢复曾经的光辉。
走到书房门口,经通报后进入了书房,入眼处,是书架上满满的竹简,而在书房的几案的后面,坐着一位头发灰白的老者,正是燕昭王,此时他正在翻着一份简牍。
“儿臣参见父王”姬复行礼道。
“坐吧”
“不知父王找儿臣来有何要事?”坐下后,姬复问在上首的燕昭王。
“怎么,还在生父王的气?”
“父王多虑了,父王为儿臣考虑,儿臣年少无知,冲撞父王,惹父王生气,是儿臣不对”燕昭王质疑道
“哦?复儿你现在倒是会说话了不少,既是不曾为父的气,那为何你醒后三天也不曾来拜见为父,非要宣你才来?”
“父王容儿臣详禀。儿臣醒后,似是突然开窍一般,对于父王以前的安排已经能够完全理解其良苦用心。儿臣想趁着清醒之时,多做揣摩,考虑一下我燕国如今的形势,今天午时已经思虑明白,但又恐有所不足,所以与荆虎将军微服出行,想要体察一下当下之民情,准备明日再来拜见父王,不想父王相召。”
燕昭王面色稍霁,但脸上多了几分似笑非笑之意,“痴儿竟也知大事乎!那你倒是说说这些天你都想些什么,竟使复儿如此自信?”
姬复面上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说道“言不传六耳,虽在燕宫,但自上将军伐齐成功,诸侯耳目众多,不可不防,不知父王可有隐秘之所,得我言只传父王之耳?”
上首的燕昭王眼中充满了怒气,有气极反笑之态,最终化作一生叹息:“可笑,痴儿智计,也敢言国。近来我身体疲惫,多有不适,也许命不久矣,这国家終是要交到你手上。有些东西终究要告诉你的,随我来吧。”
说着,燕昭王向着书房屏风后走去,那里只有一张床,是看书累了的时候休憩的地方,只见燕昭王到床边,不知怎么操作的,床竟然移动开来,随后床下的石板也陷了下去。姬复走近去看,里面竟然向楼梯一样的阶梯通向地下。他抑制住惊讶,随燕昭王走了进去,燕昭王手里拿着油灯,在前面引路。下到底层,燕昭王按了一下墙上的机关,那个入口就不见了。而如果能够出来看的话,床已经恢复了原位。
燕昭王又点燃了里面的油灯,顿时,里面的场景显露出来……空间很是巨大,只见中间有一个主位,稍高于排在其两边的坐位,显然这里是商讨机密之所。
燕昭王在主位上坐下,姬复也随意找了个与之相近的位置坐好。
“说吧”燕昭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显然是压着怒气。
“诺,那儿臣就先从我们原来的话题谈起,儿臣认为虽然我应当去齐国之地坐镇,以安抚齐国贵族,协助上将军治理燕国占领区,平复齐国百姓与文士的亡国情绪,但是辽东练兵还是很有必要的,只不过这个可以在我巡视齐国之后再进行”
听到姬复的前半段,燕昭王脸上露出了笑脸,但是听到后面脸上又变得阴云密布。
“死性不改,只逞莽夫之勇”语气中充满了失望。
“父王,既如此说,是不希望儿臣去练军了,那么敢问父王,我燕国军队几何?战力又是如何?”
“我燕国有新军二十万,边军十万,共三十万大军,至于战力,去年刚刚灭齐,实力自然是冠于诸侯”
“父王此言差矣,燕国之所以能够攻灭齐国,实乃借助诸侯之兵力,以及上将军乐毅调度有方。再者,齐泯王残而好杀,加重赋税,以致其失去民心,军心动荡,故而济西被我联军大败,并不能说明我燕国新军的战力。济西之战后,我军孤军深入,迅速占领了临淄,也并无大战发生,至于七十余城并无精兵把守,迅速而下并不奇怪,也不能说明我燕军战力。现下,我燕军围困莒和即墨二城未下,就很是能说明我燕国军力并不比齐国战力强。”
燕昭王默然无声。
“儿臣所言,非是自我贬低,就算我燕国军力强盛,但与我相邻之赵国,经过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他们的军队战斗力早就已经强悍不已,二十几年修养,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号称“虎狼之国”的秦国呢?一旦我燕国吞并齐国,其他诸国岂能不理,齐国吞并宋国尚且为诸侯所不容,更何况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齐国呢?当此之时,燕国该当如何,兵力怎可能足够?”
“复儿,这点不用担心,上将军与五国交好,且赵国封乐毅为丞相,很是看好他,我们和赵国的关系只要乐将军在一天,就不会有问题。再者,乐将军乃魏国名门之后,赵魏一家,也不会为难我们燕国。我燕国吞并齐国后,当和东方诸国联合,共抗暴秦”燕昭王开始认真的反驳道。
“国之重者,岂可心存侥幸,寄托于他国之不攻。燕国若是攻灭齐国,就是仅次于秦国的第二大国,那时东方诸侯怎可任我消化齐国,成为扎他们背后的刺。而秦国又怎可任由我们做大。这就好比当年我们五国伐秦,几年后,就又伙同秦国攻齐,虽有苏先生斡旋之功,但更多的是利益的驱使,国与国之间哪有永恒的友好,有的是永恒的利益。”
燕昭王的额头上有汗珠流出,脸色阴晴不定。
“再者,父王真相信上将军想要灭亡齐国,才不接受剧大夫的建议消化燕国临近的城池的方案,转而深入临淄吗?”姬复看着燕昭王的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