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圣女小白花
“千浔还未来得及答谢师哥将我送去休息。”楚昭起身，微微垂首，拱手向阎泽行礼道谢。
阎泽侧身避过那礼，上前一步将楚昭扶起：“千浔师妹不必多礼，只是举手之劳。师妹身子弱，又刚刚醒来，还是好好歇息。”
楚昭忙后退一步摇头。
这可不行，她错过了上午的课程，还指望着下午认认人呢，刚刚忘了问铭叔究竟哪个是她便宜弟弟了。
她推开阎泽的手，又意识到有些失礼，急忙上前一步解释道：“抱歉师哥，是千浔心急，驳了师兄的好意。”说话说得急了，又捂着帕子轻咳了两声，气顺下来才缓缓说道，“谢师哥关心，今天是千浔第一天入学，本就和大家相差一年的进度，上午因为身体原因耽误了一节课程本就是不该，怎能因为小小的虚弱再耽误了下午的课程？”
情到深处，楚昭还自责地留下两行清泪。
一旁听着的众弟子快哭了：天啊，千浔师妹这是何等的坚强，明明上午刚刚晕倒，身子还尚且虚弱，都仍要回来坚持学习。回想起上一年，他们也就是刚进入外门三分钟热血地努力了一个月，到现在连晨起上课都困难。在他们浪费光阴的时候，千浔师妹在家中受苦，在他们昏昏欲睡度过上午的课程时，千浔师妹昏迷中为错过了课程感到自责。他们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他们一齐转向阎泽，疯狂暗示。
让她学习让她学习！
阎泽：“……”真行啊。
他对着楚昭坚定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妥协，有些无奈地笑了：“好。待会上课我就在师妹附近，若师妹感到不适一定要告诉我。”
听到阎泽这句话，楚昭紧绷着的身子放松下来，她松了一口气，破涕为笑。
“谢过师哥！”
众弟子一脸治愈：啊，真好，千浔师妹笑了。阎泽师哥这样做才对嘛。
其中一个早上还疯狂迷恋阎泽的女弟子从治愈中回过神：等一下，按理说，阎泽师哥如此照顾千浔，她应该嫉妒才对。
她看了一眼阎泽，又看了一眼楚昭。
嘛，虽然师哥很优秀，但果然还是小师妹的笑更治愈啊——
下午的课在户外。
李锦长老要带众弟子去清心峰半山的药园，众弟子中午先在外门门口集合。
楚昭和阎泽中午并未去午休，到的也早，方才又说过要呆在彼此附近，一起行动。楚昭索性就坐在一旁静静陪着阎泽帮李锦长老签到认认脸。
原本她今年没有招收内门弟子的意图，可既然郑灵月那般煞有介事地提到了，还说她占他们名额，不如，她干脆也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资质心性都在上品的弟子好了。
目前看来，若论资质，还是那几个世家小姐少爷要更为上成。
郑家的千金先天双灵根，齐家的少爷单一土灵根，修为均在筑基期，孟家的小姐单一木灵根，修为刚达筑基中期，比另外两人还要高些。其余大部分弟子，要么修为过低，要么是三个以上的灵根，资质平平。
倒也不是她楚昭偏爱天才，她们清心宗主修疗愈，有独门治愈术，不看修为。但若要是招收信得过的内门弟子，就相当于把清心宗的未来交予他们手上，资质、心性，还得选那上乘，护得住清心宗秘术，护得住宗门上下的。
郑灵月带着大小姐脾气，纵然较有天资，但心思不在修习上。齐越虽然一脸谦和，是文弱书生模样，却是一班之长，想必也是有些手段，倒是老师眼中的好孩子。而孟家小姐孟怜心，太高冷了，她还看不出什么。
距离集合时间已经过了小半刻钟，众人打算收拾东西离开。
但据楚昭记忆，她并未在名单里见到过周烨的名字。
开学第一天就翘课？
楚昭皱眉，在心里给她这不曾见过的便宜堂弟打了个叉。
本想着他起码身上留着周家的血，也算跟楚家搭个边，若是资质心性大体说得过去的话就招他进内门，也算是她对上一任圣女夫妻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赔罪。
正想着，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她眼皮子底下飞快溜过，一个平地摔，扑倒在阎泽跟前，只不过距离没掌握好，没跌进阎泽怀里，只堪堪抱住阎泽的大腿。
她起了一半的身被这一系列变故吓得又跌坐回去，只顾得上茫然地转头看向阎泽那边。
那弟子原先怀着抱着的书本散乱一地，膝盖磕痛在石板，抱着阎泽的腿微微活动了一下，脸色苍白，一双小鹿般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
楚昭：啊这。
这是什么品种的小白花。
有种演艺生涯遇到一生劲敌了的感觉。
少年生得唇红齿白，大概是晩长的缘故，同其他弟子相比眉眼多了些稚气。此时正抿着唇低头吧嗒吧嗒掉眼泪。
周围一众弟子嗤笑起来，议论纷纷。
楚昭愣在原地，很快意识到，这就是她那不曾谋面的便宜堂弟。
周家次子，周烨。
他搞不好，还被卷入楚意察觉到的欺凌事件里，是被欺负的那一方。
“你没事吧？”
楚昭惊呼一声，上前将周烨扶起，帮他掸去衣摆上的浮尘。
“怎么样，有没有摔痛？”
阎泽怔然看着自己落空了的手，直起身来无奈地笑了笑。
周烨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流。他没有楚昭高又微低着头，从楚昭的角度还能看到他有些婴儿肥的脸蛋。
楚昭：……她要按耐不住自己想上去掐一把的手了。
“师妹，”一个女弟子凑过来，小小声耳语，“你最好不要和他太过接近，他是个扫把星，跟他同组的都要跟着一起倒霉。”
阎泽和楚昭闻言脸色一沉。
楚昭：哈？这不就是朵可爱清纯不做作的小白花吗。笨手笨脚平地摔还容易哭，不是常规操作吗？
正想着，周烨猛地挣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跑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远处的孟怜心双手抱剑，向这边睨了一眼，轻哼一声。
楚昭见和自己说话的姑娘眼里确实没有恶意，只是好心地提醒自己，便浅笑着答谢了她的好意。
阎泽抱臂倚在树下，楚昭正四处走动，和一众弟子问候打好关系，却始终没接近周烨在的那个角落。有外门弟子向他打招呼，他笑着回礼。只是那唇角仅仅是浅浅勾着，笑意不曾到达微冷的眼底。
他倒要看看，这事，楚昭是查，还是不查，那和她毫不相干甚至可能耽误她计划（并不存在→＿→）的周家次子，她是帮还是不帮。
清心峰并不好爬。
清心宗历史足有千年，可在山上的人却用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就连从内门到封顶外门的石阶都是近百年内砌的。
故而没人开垦的清心峰后山天材地宝灵兽多，绿色健康原生态，横批：迷路，危险。
很显然，这不是外门弟子第一次上山，各自都找好了自己的同伴走在前面。楚昭和阎泽若即若离地跟着大队伍，周烨则低落地一个人落在最后慢吞吞走。
日前才下过一场秋雨，山路崎岖泥泞，不少坑洼里还积着水。
楚昭一脚踏上路面上微微凸起的小石子，轻轻地“啊”了一声，十分优雅娇弱地踉跄了一下，随后回头楚楚可怜地看向阎泽。
“师哥，我脚崴了……”
这又是要干什么？懒得爬山？
阎泽不确定道：“师哥扶着你？还是说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不用，我坐在那歇会儿就好。”
阎泽顺着楚昭手指的方向看到路边的一块大石头，将视线移回时看见了楚昭直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周烨身上瞟。
楚昭：让周烨一朵儿小白花走在后面怎么行，当吉祥物吗，什么时候平地摔倒了滚落到山下去都未必有人发现。
阎泽心领神会。
原来是累了懒得走想歇会儿又怕遭人质疑拉他作证。
“好，师哥陪你在这歇会儿。”
他又转头看向走近的周烨，“你先走，千浔师妹脚扭伤了，我陪她在这歇一会儿。”
周烨有些迟疑。
我们不是主修疗愈的清心宗吗？师哥已经结丹，还是内门弟子，为什么不用治愈术治伤呢。
但周烨没有多言，点点头先行离去。
只是下一刻，在一个较为陡峭的急弯处，周烨脚底一滑，向下坠去。
还未等阎泽反应过来，身边的楚昭瞬间窜出，一把拉住了周烨。
“你拉不住我的，放手吧！”
楚昭手里拽着的小包子抬头，很大声地用尚且处于变声期的少年音对她吼。
他抬着头，努力想要看清楚这个唯一关切过他的千浔师妹，可不断涌出的泪水模糊着她的轮廓。他又气又急，可却束手无策。
“我就是个扫把星，跟我在一起的人都会倒霉……”
手脚渐渐冰冷僵硬，身边的声音飞快褪去。
怎么会在这种时候……
在意识完全被黑暗淹没前，楚昭咬牙切齿地冲周烨喊。
“你这朵傻白甜……给老娘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