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是也不是
“公主殿下，住手！”
长风和长明几乎同时是一跃而起，一个护住睿王，一个举剑迎上苏落落。
然而。
当苏落落卷着排山倒海般的杀气冲涌下来时，长风、长明脸色大变，好强的杀气。
砰……
剑与剑狠狠相触，溅出刺眼的火花，苏落落剑上的强劲力道几乎如洪水般冲进长风的剑身，只听到咔嚓一声，长风惊恐地看到自己的宝剑竟然断裂。
寒光闪烁的长剑劈下，长风下意识头一偏，一剑便狠狠地砍进了他的肩膀里。
鲜血嗤的一声迸出来，飚了长风一脸。
风狠劲拂来，苏落落眼神冰冷，直视长风。
“苏意瑶托你买毒药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今天？”
长风捂着肩上的伤口往后疾退，身形摇摇欲坠，听到苏落落的质问，脸庞陡地一白，苏落落满身杀气朝他扑过去，他竟痛得蹙眉单膝跪地。
就一次！
他就帮着苏意瑶做了一次事情。
那时候。
苏意瑶一天到晚让他们以为苏落落在欺负她、打压她，看着苏意瑶委屈落泪，一个个默默承受，心中不忍，所以当时苏意瑶落进水里，他救上了苏意瑶，两人有了亲近的接触，苏意瑶拽着他，求他帮忙。
他心一软，就帮着买了一次。
那时候他觉得给苏落落一些教训也是好的！
只是。
谁都没料到，苏意瑶竟是那样的心思歹毒，坏事做尽，甚至算计到了王爷的头上，而苏落落从头到尾都是冤枉的。
苏落落一剑挥开长风，剑在她的指间潇洒旋转，随后指向了睿王。
剑身上。
鲜血滑动，最后凝固在剑尖，红得十分娇艳。
围观的人群见到鲜血直溅，吓得全身紧绷，拼命往后挤着硬生生后退好几步。
“睿王——”
剑尖一划，血珠嘀嗒落地，指向棺材。
“向我父亲三拜九叩，长跪一天一夜，谢罪！”
睿王戾眸瞬间猩红，怒火燃烧，怒喝。
“苏落落！”
拳头咔咔作响，若不是当着人前，他当真要一剑杀了苏落落，口出狂言，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父亲身死与本王有什么干系？更何况本王从未见过你的父亲，苏落落，与你和离，让你生恨，苏意瑶心思毒辣算计于你，本王也是被蒙蔽，这都是本王对不起你，你要补偿，本王也都给了你，但你不能稍有不顺，就将罪责强推到本王身上！”
这种罪责。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远处。
站在屋顶上的君墨临看着睿王有恃无恐的嚣张，转头看了天青一眼，天青点头，立即消失。
来睿王府，不过就是把事情闹大而已。
最激烈的，应该在宫里！
顺天府尹隆大人去了大理寺，与大理寺卿一道入宫，身为御史的君墨临，也让人将折子送了进去。
宗人府应该收到了信，一向不露山水的宗人令今天非出来不可！
几番齐动，宫里很快就会有消息。
太子也很快就会有动静，这一次，他睿王插翅难逃。
苏璎雪一向居在内宅，很少与睿王打交道，看着他满身阴戾，听着他的无耻之言，苏璎雪又震惊又愤怒，原来妹妹嫁的是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
简直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手中的剑已经颤抖不止，她指着睿王。
“睿王爷，你当真觉得我们无凭无据就过来讨公道？”
“举头三尺有神明，人终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害我妹妹差点一尸三命，如今又诱我父亲上吊自尽，我们苏氏一门究竟碍了你什么眼，让你这样费尽心机要赶尽杀绝？”
旧事一提。
哪怕大家觉得睿王方才的话显得他情深意重，也就变了味。
睿王俊脸阴沉得似有大风雨欲来，但他知道此刻不能爆发，只得强压着杀人的怒火，冷眼对上苏璎雪。
倒是没想到。
这个苏璎雪也是个牙尖嘴俐的！
“三小姐既然有证据，那便拿出来。”
苏璎雪气得眼中泪意直涌，手中的剑几乎要被她捏碎，指向睿王，苏璎雪恨声怒斥。
“好！”
“我先打你个落花流水，再给你拿证据。”
说完。
苏璎雪手中长剑寒光一闪，跟着一起来的全都是侍卫和神机阁的人，一个个纵身跃向睿王府便打了起来。
刀光剑影，杀机四起。
睿王对上苏落落，苏璎雪对上长明。
刚开始睿王府还以为她们根本没有什么能耐，直到眼前惨叫不断，一个一个倒下的时候，睿王才震惊的发现，来的竟然全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苏璎雪一脚踢中长明的胸口，随后翻身一剑刺向睿王的后背，睿王一惊，急忙躲开。
苏璎雪顿时冷笑。
“不是不躲吗？不是要自证清白吗？”
睿王一人对付苏落落和苏璎雪，满身戾意爆发，一边下死招想要击伤她们，一边懊恼。
没料到苏璎雪武功这么厉害，下意识地便躲了，反倒让她抓住了话头！
苏落落飞身，一剑扫开睿王府的侍卫，冷声喝道。
“给我拆了睿王府！”
一声令下。
数道身影飞起，一把砸开睿王府的大门，冲了进去。
内里瞬间砰砰作响，人影翻飞。
随后。
大家便感觉脚下地动山摇，一抬头，就看到睿王府的前院，一座假山竟然轰然坍塌。
胆小的百姓吓得跌坐在地上。
这……这公主对上王爷，可再怎么讲，王爷是亲生的，公主是后封的啊。
几位官家的夫人立即差人回去禀了这事。
根本没用多久。
整个京城都沸腾了起来。
云海公公带着人冲进睿王府的时候，睿王府里早已打得七零八落。
震惊地看着眼前这片狼藉，云海公公小心翼翼地找了一个地方下脚，跨过一具尸体，站稳才急道。
“皇上口谕，都住手！”
听到云海公公的声音，睿王和苏落落长剑砰的一声炸开，彼此眼中杀机正浓。
云海公公急忙奔上前，慌得施礼。
“皇上请王爷、公主、苏三小姐速进宫。”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苏落落收剑的时候，狠狠一推睿王，睿王被她强大的内力震开好几步，强忍着怒火，他扫了一眼园子里的狼藉，沉着嗓音吩咐。
“收拾。”
隐暗处。
几位谋臣蹙眉看着这一切，听到暗示松了一口气。
苏落落和苏璎雪只在这里打闹，却拿不出证据，想来她们手里是什么也没有抓到的。
无非就是想出口气而已！
睿王府宽宏大量，睿王又表现得深情、隐忍，就算是外面的人看了，也不会说睿王的错处。
王爷话里的收拾，在暗示他们要把一些东西从府里转移出去。
云海公公暗暗松了一口气，引着大家一起出了睿王府。
却在抬头时。
睿王眼底怒意翻涌。
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带着兵出现在睿王府的门口。
而且把睿王府围住了！
“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睿王满身戾意，上前与太子施了一礼，冷声问着，他并没有犯错，太子没理由领兵过来压着。
他都还没有向太子动手，太子倒是迫不及待地先动手了！
太子坐在高头大马上，贵不可言，俊朗的模样与那双清溪般的凤眸让百姓们看着一下子心中敞亮了起来。
先前。
有人说睿王功劳高，太子无所建树，就算是要立太子也该立睿王，他们还觉得挺有道理。
但是这一刻。
狼狈阴戾的睿王，清风霁月般的太子，两相比较，眼前的太子简直好看太多了。
百姓们喜欢这样干净明朗的太子殿下！
“无事，本宫不过是顺路路过这里，既然落落要进宫，这棺木本宫替她看着，睿王，你府中如今乱成这样，父皇知道定会不高兴，本宫替你一起收拾了。”
说完。
太子看向苏落落和苏璎雪，语气温和。
“你们先进宫吧。”
“谢过太子殿下。”
苏落落、苏璎雪双双上前谢礼。
随后侍卫们立即围住棺材，一个个身形笔直，哪怕身上受了伤，还在流血，也都一动不动。
睿王怒的脸颊绷出线条，冷眼看向受了伤的长风。
“你回去治伤，收拾府里。”
长风知道王爷字面里的暗示，施礼。
“属下遵命！”
随后。
一行人便上了马车，随即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长风一手捂着肩上的伤口，一手提着剑，满身都是鲜血，挡在门口，冷眼看着门前的那一群身披孝衣的人。
棺材不偏不倚，就那么正对着大门！
太子背对着百姓，和煦如春风，但长风对上太子的眼神时，却被太子眼中的锐利惊得身上伤口剧痛。
“来人。”
太子淡淡开口。
“既然苏氏一门状告睿王府，睿王府又要自证清白，本宫自是要当了这个见证人，你们进府去搜，顺便帮着睿王府清理干净，莫要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长风身形摇晃，脸色惨白，管家亦是奔了出来，两人齐齐朝太子施礼。
“不劳太子殿下费心，我们自行整理便可。”
若是以往。
太子还会给睿王几分面子，但是现在……
苏落落和君墨临给了准信，让他动手，他不可能还犹豫。
勒着缰绳，太子微微朝前倾，冷笑溢在唇边。
“本宫只是知会你们，并没有问你们的意见。”
说完。
太子身形一直，神情瞬间寒冰。
“去把睿王府的谋臣都清出来，本宫倒要看看，他存的什么心思。”
“是。”
大门内侧。
谋臣听到太子的话，顿时满头大汗，暗叫不好，转身就跑。
……
半个时辰后。
敬德殿。
一派沉静，气压沉沉。
皇上冷戾着眉眼坐在龙位上，看着殿内的众人。
苏落落、苏璎雪跪在皇上的面前，睿王亦是垂眸冷脸，德妃娘娘满脸怒意。
而且。
让皇上惊讶的是。
他们竟然把宗人府也惊动了。
宗人府的宗人令、左宗正、右宗正都来了！
宗人令今年七十一岁，就是皇上见着，也得叫一声皇叔，封号恭亲王。
“来人，给恭皇叔赐坐。”
恭亲王被人扶着，忙施礼谢恩，落座之后，才眼神锐利地看向睿王和苏落落。
他平时是不怎么出来，但是皇室宗亲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里。
睿王与苏落落和离、结仇，他自是知道的。
恭亲王一来，皇室不由得全都紧张了起来，他可是出了名的严厉和公正。
“苏落落。”
皇上头痛地怒视苏落落，胆真肥，竟然将棺木抬到睿王府，简直是……
“你父身死，你为何将罪责推到睿王身上，这般大闹，成何体统？你把我皇室脸面，放在何处？”
如今事情一传，满京城都知道，当时她与睿王和离，闹的满城皆知。
他善待苏落落，替皇室挽回了名声，如今又闹上了。
“皇上。”
苏落落施礼，眼中寒冰尽染。
“皇上您当是知道的，我父被天璃人关押折磨近二十年，受尽苦楚不说，就连脸都被活生生地剥了下来，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来，一家团聚，父亲却在深夜落泪上吊而死，皇上可知这是为什么？”
这么一说皇上倒是想起那可怜的苏侯爷了，宗人令听着亦是坐直了身子，这等折磨，非一般人能受，说明那苏侯爷意志非常的坚强，如今回来，按理要积极调理才是啊。
“因为……”
苏落落戾眸缓缓抬起，看向德妃娘娘。
德妃心间一怵，这个苏落落简直就是阴魂不散，怎么非要钉死她们。
“因为德妃娘娘的安排，是她让铁木榆夺了我父亲的脸，化成我父亲的模样，想让他接近我祖父，得到这天下文人士子的支持。”
“只可惜……”
“祖父一心只忠于皇上，他们恼羞成怒便害死我祖父，如今睿王又逼死我父亲，这口气，我咽不下！”
皇上抬手一掌劈在桌子上，怒火让他胸膛起伏，怎么又牵扯到苏太傅那里去？
“苏落落，你血口喷人。”
德妃娘娘冲到苏落落的面前，抬手一巴掌甩在苏落落的脸上。
苏落落并没有躲，生生地受了，红肿染上的时候，宗人令看得脸沉了下去。
身为宗妇，这叫什么规矩？
德妃察觉到宗人令的目光，急忙退下。
“落落，你说本王逼死苏侯爷，证据何在？”
睿王听着苏落落扯到了苏太傅的身上，袖子里的长指微微一紧，急忙转开话题，移向苏侯爷。
苏落落冷着眉眼，问睿王。
“睿王近两个月，未踏进梅园一步，是吗？”
睿王点头，他当然没有去过，去了不就自己承认了吗？
苏落落伸出手，大明王将一样东西拿了出来，然后展开铺在地上。
“皇上，这是在我父亲院子里找到的脚印。”
睿王看到那枚清晰的脚印时猛地一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靴底右上方有一朵莲形印记，而这个鞋印上，也一样有。
这怎么可能？
宗人令微微抬手，便有人上前将鞋印放在睿王的面前，然后褪了睿王的靴子比对，随后施礼。
“一丝不差！”
德妃娘娘气得想吐血，指着怒道。
“不过是一只鞋印，你们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到。”
“还有这个。”
苏璎雪将睿王的纽扣拿了出来，睿王猛地一怔，随即背脊发凉。
他想起了来。
当时门房开了门，他们一路悄无声息，落进院子的时候，是一片花园。
当时袍子被枝桠扯了一下，他没有在意，想来是掉了一粒纽扣在那里，鞋印也是在那片杂草里留下的。
苏落落竟连这个都可以查到？
“就凭这个东西就断定睿王进过你梅园，苏落落，你可别忘了，你是前睿王妃，谁知道你是不是舍不得睿王，偷了他一件袍子回去。”
苏落落听得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看向德妃。
“他宠妾灭妻，要杀我，让我一尸三命，我还舍不得他，我有病？”
这样的男人逃都来不及，来留着他的东西，恶心自己吗？
“皇上可以派人出去查查，五天前睿王穿的是不是这件袍子。”
苏落落将一张画展开，上面画的正是睿王，栩栩如生。
而根本不需要查。
因为。
那天上朝的时候，皇上看到的，就是这件袍子。
“皇上，太子送了一样东西过来。”
小盛子公公进来，端了一样东西，云海公公上前拿起来抖开，睿王顿时脸色沉得跟什么一样。
他就知道太子没安好心。
“这是在睿王府找到的。”
苏落落将纽扣递了过去，一比对，果然是……
就连线头都是一模一样的。
德妃看向睿王，心里大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去逼死苏侯爷？
不过是一个废物而已，有什么好注意的？
“落落，本王与苏侯爷无怨无仇，而且他的身体活不了多久，本王实在是没有必要动手，只不过是因着孩子们回过苏府，趁你不在，本王想去梅园拿一两件他们穿的小衣裳，睹物思人。”
“本王知你不喜，便瞒着你，本王与侯爷无怨仇，为什么要害你父亲呢？”
说完。
睿王从怀里拿出两件小衣裳，两样小玩意。
都是宸儿和绒儿的物件。
皇上眼中阴气沉沉，一直注意着大家的反应，冷眼看着他们的动作。
在看到太子送来的东西时，皇上捏着扶手的长指狠狠一攥。
既然睿王能拿出孩子们的东西，就说明他是真的思念孩子们，伤苏侯爷当真没有必要。
“为什么要害我父亲？”
苏落落缓缓转身，走到睿王的面前，眼神如炬定定的看着他。
“因为你怕我把钱大人的事情掀出来，怕我把你通敌叛国的事情掀出来，你要引开我的注意力，然后再把这些痕迹全部抹掉。”
“睿王——”
“我说的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