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金雀花皇后

【“老夫人，国王陛下已经……”

“我知道。”

苍老的妇人才更像是离死不远的人，她在教堂的忏悔时也常常觉得主对她太宽容了，她活到78岁都不用接受审判。只是她没想到主先一步夺走了她最疼爱的一个孩子。在她怀里的中年人还留存着生前不可一世的傲气，停滞结束了在了42岁的时刻。

“老夫人，我确信见到了主的派遣使者带走了陛下的灵魂，他即将在天国归入主的怀抱。国王陛下征战四方，讨伐异教，其功绩畅谈一夜都不足以……”

老妇人没理睬身后喋喋不休的教堂主教，她见多了贵族临终的时刻，也没少听这种安慰的话语。不过，顺着主教的话一想，悲伤也会随之淡化些。埃莉诺很久没感受过这样的痛苦了，从她16岁继承亡父领地和爵位以后。

“42岁的人还跟小孩子一样……理查德，亚瑟王的故事只是个传说而已，哪有什么圆桌、圣杯、性格迥异的骑士和奇妙精彩的历险。”老妇人将自己身上的十字架亲吻摘下，塞在了孩子手里。一旁的主教机灵地开始诵读诗文，带动了其余教士贵族们默念。

至于老妇人轻声对着中箭亡故国王陛下说什么他们不关心，也不敢关心。

埃莉诺听闻理查德追寻罗马宝藏时并非在意，英格兰为了赎回国王近乎透支了全部的储蓄，连这座为王室效忠的教堂都主动捐出了财物。但当她听闻罗马的宝藏疑似为黄金铸造的骑士像与一张金桌时，她就感觉不对劲了，这简直是为理查德量身定做的财宝情报。别说是金的，就是堆碎石断木组成的残片，只要与圆桌骑士的传说挂上钩，都能吸引理查德的热情。她清楚即便亲自渡海追赶也拉不回决定冒险的理查德，所幸流传发现财宝的城堡与理查德征战大大小小堡垒相比就是一座小土寨。

未曾想发生了最坏的情况。一枚小小的弩箭折磨了中箭者10天后，还是成功杀死了此时代威震四方的狮心王。

“蚂蚁杀死了狮子”，埃莉诺忽然想起半个月前民间就在流传此类童谣了。

悲痛的哭声回荡在教堂穹顶，侍女带走了失态的老妇人。痛苦如同刺入理查德的弩箭，又折磨了她5年才迎来结束。】

如果铃木友纪打开83数字的门，将见到埃莉诺最丑陋疯狂的面貌，当然埃莉诺绝不会给他的御主这种机会，她自己也不想再回忆人生最终的几年。发现一本关于亚瑟王传说的书籍，会强令烧毁整个书房的偏执老人，事后却拿着那本书对着空无一人的床头诵读。

仿佛那个喜欢听亚瑟王传说的好孩子还等着妈妈讲故事，叫嚷着要吃妈妈做的土豆泥，宣称明天就要组建骑士团踏上海对岸的土地发起神圣的远征。12岁如此，22岁如此，32岁如此……

但埃莉诺爱的正是追寻骑士传说与远大理想的理查德，崇拜理查德刚学会骑马就敢说区区一顶王冠不放在眼里。那是她身为女性难以实现的梦，她作为母亲将这个儿时的梦无意识地强加给了理查德，后者确真的奉献一生为了实现这种荒唐的梦想远程，从未停歇。

所以。

埃莉诺的愿望在她被召唤出来的那一刻就消失了，她最疼爱的儿子理查德就在她面前，持有圣杯及绝对数量优势的从者，那是梦中都不曾出现过的可能，变为现实呈现。

她怎么可能向理查德说出分别那天未曾说出口的道歉，奉劝这次无限接近于梦想的理查德认清现实？现实她用双眼确认了，什么人理、历史的正确性、未来……那些东西哪有她的孩子理查德重要。况且她确信自己就算大义灭亲，也阻止不了现在的理查德，她也绝不会那样做。

她没有第一时间杀死御主与理查德缔结契约，仅是两者默契地确认了状况，认为放任铃木友纪在这个时代代表人理添乱更好。绝对优势的理查德最终带领一众从者公正击败所有敌人，才能显得理查德是主选中的救世者。

有违人理。那就堂堂正正击败代表人理的选定者，如果这样都能得到胜利的桂冠，不是反而证明了理查德才是正确的？

埃莉诺没有说谎，现在的她确实是为了取乐才参与圣杯战争，就像参观孩子们战争游戏的家长，坐在贵宾席观看还不够，亲自拿起刀剑上台一起表演才能满足她的好事心。她确信自己的儿子理查德必然成功，远不是区区一具与人造人差不多的半成品能起到阻止效果，最重要的敌人是来历不明的异世界怪物，她现在只担心昨晚的“泡泡”怪物再次降临，自己儿子有没有办法应对。

遐想之余，埃莉诺带着铃木友纪赶到了尖叫声的声源，但状况出乎她预料。两马拉动的战车还没停下，她就见到一体漂浮着的恶灵被神圣的力量锤回地上。

“Assassin？”埃莉诺如同真见鬼一般注视着摔在不远处的恶灵型从者，并顺着御主铃木友纪的视线望向发出神圣力量的方向。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一刹那她还以为Berserker戈弗雷复活了，可她仔细观察就能发觉对方只是穿上了Berserker的铠甲，徒有一点戈弗雷的气息。既不是从者，也没有戈弗雷那柄宣誓信仰的大剑。

铃木友纪也很快明白了那名击倒Assassin简·格雷的重装战士不是Berserker戈弗雷，以他圣杯战争御主的权限，能大致看到那身铠甲作为宝具的数值，此外不带有任何从者的信息。

换句话说对方穿铠甲跟拿了从者武器没本质区别，至于为何能使用就不得而知了。

“她是阿法芙？！”

铃木友纪震惊不已，目前的状况超出了他学过的圣杯战争常识。要是人类可以自由使用从者的宝具，对于不具备此项能力的主从将带有层面级别的压制优势。从者对从者，御主对御主，常规圣杯战争不过如此，一个人类御主在战斗中突如其来地掏出从者的宝具，等于变成了半个从者对御主，说是作弊都不为过。

而且看起来实战效果也极佳，身为人类的阿法芙不止是与专精暗杀的Assassin僵持到了援军，更是直接靠相性优势打倒了Assassin。

“看起来是她。Assassin现在受创，你的意见呢？”埃莉诺主动将这种不重要的事情交由可铃木友纪选择，她一人可以轻松击退Assassin，只是她不愿意认真动手而已。

“之前与你交战的Rider鲍德温一世呢？”铃木友纪警觉地多问了一句。

“放心，他暂时不会进入山谷。如果理查德遇到危险，他就会作为补充力量进入。”埃莉诺顺着铃木友纪的意思，仅仅回答了问题，并不多说其他的情报。

“全力援助阿法芙。”

“了解。”

埃莉诺向同在战车上的铃木友纪摆手示意拉住自己的手，接着她驾驶战车，操控两匹魔力构成的马高速奔向调整了漂浮姿势的Assassin。

在Assassin试图躲闪的同时，Rider埃莉诺的战车也跟着变向，电光火石间，战车已经抵近Assassin。

『金雀花由此绽放（HouseofAnjou）』

喊出宝具真名的同时，战车与前方的马匹同时焕发出奢华的金光，埃莉诺拽上铃木友纪跳离战车，借助宝具附带的能力，安全着地。而战车继续加速，一往直前。

只听得一声响动，铃木友纪看向前方就见Assassin被超高速行驶的战车撞中，恶灵的身体如破布娃娃般与战车一同分解散落，尤其是包裹着绷带的头颅，长发在高速碰撞中反而连带着割断了她自己的脖子，带着没喊出的尖叫掉在了浅坑中。

埃莉诺这次认真了，区区恶灵般的从者没资格跟随她的儿子，九日女王的称号让她听了就想笑。如果这种傀儡娃娃都能挂个九日女王雅号，她埃莉诺岂不是宣称众欧洲王室祖母都没问题？

“哼，三流货色就要有三流货色的自觉，可别怨我，弱即是原罪。”埃莉诺走到那颗还在活动嘴巴的头颅前，上前一脚踏碎了那肮脏的东西。连一个人类都暗杀不了的从者，留着不是白浪费她儿子的魔力。

埃莉诺看着地上惨不忍睹的痕迹，不由心情大好，昨晚直视邪神的不适感也跟着一扫而空，圣杯战争就是要欺凌弱小的从者才有乐趣。

“直接……杀了？”铃木友纪被埃莉诺的作为吓了一跳，他感觉今日的状况不比昨晚见到未知存在好多少。阵营不明的埃莉诺靠宝具秒杀了Assassin简·格雷，对方刚才毫无挣脱的可能性。

“Master，您不是说‘全力’吗？毕竟我的宝具也有着A级别的评级，虽比不上两位Berserker戈费雷和Rider鲍德温一世，对付区区一介恶灵早已够用。”带着几分玩笑意味，埃莉诺踩着舞步，转动裙摆靠近铃木友纪。

美妙的红高跟鞋舞步让血污跟着延伸向铃木友纪的位置。埃莉诺猛然发觉异常，停下玩闹心态，正视地上没有消散的残肢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