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明晰

“犹格？那是什么？我从未……”

雷纳德公爵刚说一半，他就感觉到了莫名的头晕，嘴巴不受控制地抽搐，难以继续说下去。

看到对方的表现，女性恶魔冷笑着轻轻拍大打了几下雷纳德公爵的脸颊。“都不要我分辨，说没说谎一目了然。犹格是那位邪神的真名，别的人念出来可能没什么影响，但你不同。直接参与过召唤仪式，你就与那位来自异世界的邪神构筑了关联。不经允许乱念高位存在的真名，会遭到惩罚的。”

了解魔术常识的雷纳德公爵立刻意识到了缘由，他的脸色逐渐发白，双手和嘴巴哆嗦十余秒才恢复正常。“我知道的很少……”

“哼，这种态度就对了。如果你帮到了我们，我们也会帮助你，比如送你去安全的地方。这座城里可是很危险的。”女性恶魔自然地开始诱导对方，但碍于对方精通魔术，所需时间比一般人更长。

“安全？”

“没错，安全的地方。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你被你供奉的邪神杀死也有可能啊，你不会真的伟大到为了侍奉邪神，敢于献祭自己吧？”

无需拔刀，女性恶魔仅凭自己的观察力，快速寻找到了雷纳德公爵的担忧点，不出所料，人类中真正有勇气的人很少，大多数害怕死亡，害怕一无所获，并心存侥幸。

“我不知道给我召唤方式的人具体叫什么。我只记得他……”

“没事，你慢慢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越详细越好。你告诉了我们，我们也将与你一同承受知晓邪神的风险。”足足花费了30多秒时间，女性恶魔才瓦解了对方反抗的意识，她的言语不论逻辑，只求层层撕开对方的心理防线。

雷纳德公爵的双目逐渐从女性恶魔身上偏离，他又心里挣扎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无法确认那人……不，他大概率甚至都不是人类，自称邪术师，衣着怪异，黑眼珠，头发是很少见半黑半白，说话腔调古怪，自称来自极东之地。他告诉我，使用他提供的召唤词就能让撒旦降临，起先我并不相信，但……”

听到“撒旦”一词，概因不禁惊讶了一下，圣城耶路撒冷周边地区出现雅威之敌的仆从？如果是真的，那么无疑她正在审问的男性见到了恶魔。作为与地狱有密切关联的特殊恶魔，概因百分百确定太巴列城没有符合的恶魔气息，况且召唤来的是异世界的邪神，“犹格”不只是人类、地上万物、乃至雅威阵营的敌人，也是恶魔等一众邪恶存在的敌人。

被人盗用名号的不悦感，顿时激起了概因的战斗欲望，恶魔也不会公然引诱人类召唤外来的邪神，如果真的有，概因今日将亲自处理掉恶魔中的叛徒！不说有名7大魔王，他们这一级别的魔神也有着足够高的知名度和召唤便捷性，再不济召唤些有名的地狱魔物也行。

“极东来的？告诉你召唤撒旦大人的召唤词，结果召唤来了不知来历的邪神。那你为什么还一而再地召唤邪神！你背弃了对撒旦的信仰！你死后休想下地狱！”概因情绪激动，但她仅限于训斥，并未拔刀斩杀对方。

被稀里糊涂地训斥了一顿，雷纳德公爵一时有些发懵，在对方口中，下地狱似乎还是一件好事。他实则也不信撒旦或者其他邪魔外道，只是害怕萨拉丁的军队继续推进，他这个名义上的战争挑起者会被圣城的十字军抓去充当和谈礼物。干脆先下手为强，搅乱这场战争。论信仰，他心里还是偏向主多一点。

“我受到了邪神的蛊惑，其实我真的是信仰撒旦的狂信徒。女士，请你相信我。”

雷纳德公爵看似陈恳地转而求助，只是他的演技骗不过概因罢了。

女性恶魔概因也没点破对方临时改信的无耻行为，意识到还未问出细节，便继续引导对方转回话题。“除了半黑半白的奇怪头发，那人还有哪些明显的痕迹？”

“他通过镜子和梦境与我单向沟通，最近一次是在4天前……哦，我想起来了！”雷纳德公爵也不知为何自己的头脑变得异常顺畅，连回想自己一年前写信时候具体每行每个单词都一清二楚，他也清楚地想起了记忆里那个怪人的模样，和一些容易被忘记的细节。

概因继续使用着她的魔术，等待雷纳德说出关键线索。“想起了什么？”

“他好像无意间有在中途跟其他人交谈，对方称呼他‘阿西拉’，印象很浅。”雷纳德公爵想起了梦境中与怪人谈到一半时，出现其他声音，他分不清那种语言，但当时依稀记得这般称呼怪人。原本这点回忆，凭雷纳德公爵的记性绝对想不起来，当时也仅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可在高位格的恶魔面前，都可以被追查到。

“阿西拉（Athira）？你还记得什么？再好好回想！”概因催促着对方，不放过榨取任何一条线索的机会。

雷纳德顺着概因的要求，不知不觉地感到头痛和晕眩，身体上本能的不适打断了他的回忆。他苦恼地向挟持着他的异状女性说道，“真的只有这些了，部分我也没法形容，就觉得他各方面都很怪。他给我的召唤术式和咒语我可以给你。”

“这个就不需要了，我们通过魔术回溯，已经了解了你和你的部下们所用的术式和咒语。”艾利欧格在邪神第一天降临的时候，就考察了遗留的魔术痕迹，仅凭那些得不出有用线索。

“魔术回溯？”雷纳德公爵自认魔术学识不亚于大多数人，但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神秘领域的事情，魔术还可以回溯？什么原理？他完全无法理解。

“那就到此为止。你的表现还算可以，我马上带你去安全的地方。”概因退后数步，示意雷纳德公爵立刻收拾他自己的魔术礼装和道具。

后者动作很快，清楚遭遇了无法想象层级的危险人物，顺从才能活命。至于对方推荐的地方安不安全他不指望，十之八九要把他软禁起来。

“对了，那人的衣服跟你有几分相似，只是大体没你那样花哨。”花费半分钟时间大致收拾完毕，雷纳德再看向站在阁楼2米开外的神秘女性，补充了一句。

“相似？”概因再次感觉意外，自己穿的衣服是模仿至日本国的和服，这是她凭喜好，从日常游历世界各地不同时代过程中，看中意的款式，当然经过她改良，变得更符合她的美感，包括衣袖上的乌鸦和六芒星的纹路。

“你确定？”概因大致心里有了方向，她紧盯着雷纳德公爵双目和面部表情，以确保对方没有耍花样。

“只是一点感觉，非要说一样那当然不是。他的衣服刻意半露一侧胸膛。”雷纳德公爵说着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斜切动作，他比划完见对方没反应，连忙拿起地板上最后一张重要的图纸，表明自己已经收拾完毕。

“好，跟我来。”

概因嘴角突然浮现诡异的微笑，手快速挪向腰间的刀柄，并快速收回。她随后安静地转身来到窗沿，身体化为众多乌鸦飞走。

呆立在原地的雷纳德公爵直挺挺地向后仰倒，他的意识彻底涣散前，还看到了自己的下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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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巴列城被封锁的城区东北角，艾利欧格与概因先后显形，天边的太阳即将落下，宣告又一次黑夜降临。两者就之前得到的情报做了分析，雷纳德公爵最后比划的服装样式如果不出意外也属于和服一种，加之宣称来自极东之地，如果把“阿西拉”一词以日语理解。

“阿西拉。あ、し、や。”概因以手凭空写字，她行走于废墟之上，在空气中留下清晰的三个平假名。“你怎么看？”

艾利欧格依旧乘骑着他那头可怖的巨兽，他看了眼同伴写下的日文，略有所思。“我对日本文化不了解，あしや？脚镣？”

“这个词用作姓名时候，有个更合适的写法。芦屋（あしや）。”

概因写下的文字随着她的话语自动变化为汉字形式，她在形成的两个汉字后又添加了两个字。“芦屋，邪术师，召唤……我觉得必然是他。”

概因补写在“芦屋”后的汉字分别是“道、满”，“活跃于日本平安时代时代，与另一位著名阴阳（召唤）师齐名的人物，但在后世流传中往往作为反面人物。他本身也存在传说杜撰的可能性。”

“我说了我对日本历史文化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区区弹丸之地，它在人类第二次世界战争之前那点破事，没资格与宏大的其他文明相提并论。”艾利欧格带有挑衅性质地打断了同伴的介绍，不屑地转过头，弹了弹手指上沾染的灰尘。全然不顾概因对日本及东亚文化十分热衷的喜好问题。

概因没有拔刀回击同伴的失礼，她淡淡地回敬了一句。“可你不是专门花时间研究过日本战国历史吗？还说特崇拜织田信长？”

“这是两码事，战争的艺术与地方格局的大小无关。”

不知不觉中两者又开始了漫长的辩论，他们并不着急主动抓捕召唤邪神的始作俑者，等待对方露马脚更便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