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黄雀在后

“Saber，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偷袭对方御主？那人看起来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在这里解决掉落单的一对主从不好吗？”

沿河进城，保持隐身状态的Saber御主将从城外德军那里“借”来的皮筏艇凿沉，隐藏他们的痕迹。他们上岸的位置相对隐蔽，周围只有倒伏的灌木和弹坑痕迹。

“master，你的杀心过重了。”惠能大师将自己背囊里的备用斗笠取出，戴在了头上，以遮盖面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御主提供的魔术礼装大部分他拒绝使用，隐藏存在感的斗笠算是一个例外。

“哼，你这和尚，黄昏时候跟我追杀召雪妖精的时候，可没见你下手轻过。”来自中国的中年杀手检查了一遍携带的枪械和其他经过魔术强化的武器装备，从者相互制衡，他刚才有6成把握偷袭暗杀女性Archer的御主。

“这座城里存在着不可轻视的存在，master你的杀心如此重，可能会被它利用。你自己要小心。刚才那位Archer职介的从者就被激化了争斗心，冒然挑起与我们的战斗。”僧人并不直接回答自己的御主决定的缘由，只谈对自己御主的利弊和注意点。

“别跟我扯开话题，我问你为什么要放走他们？”中年杀手的脾气并不好。他熟练地利用河边的鹅卵石为原料，召唤出了多个乌龟形状的石头使魔，它们以翻滚的方式向着不同方向移动，展开侦查作业。

城里的状况与他在路程中打听到的截然不同。上岸后，他就感觉吸入口肺的空气也异常浑浊，混着硝烟味道，似乎这处偏僻的河岸也处于战场前沿。

惠能大师静心默念经文，为感觉到的怨恨气息引渡。这注定杯水车薪，他乘皮筏艇时就注意到了河水上集聚了大量死者的怨气，并且已经到了反常的程度，正常人死亡不会产生如此重的怨恨，即便是顺着河流渗透而出的量，也能看出像是经过了不断提炼。

人如同矿物原料，在这座地狱般的城市里被加工萃取，产生纯度和份量更高的怨恨，这绝非好的征兆。惠能大师甚至怀疑与女性Archer遭遇的引导有关，藏于这座城市里的某个存在，在寻求生长的给养。

“那个年轻人？他不属于这个时代，为了很纯粹的目的到来，伤害那样一位殉道者，贫僧暂时于心不忍。而且他……”

“能别说得那么含糊吗？直接点！我没时间陪你打哑谜。”中年杀手不耐烦地打断了自己从者的暗示，即使是多次经历生死考验，在战场上锻炼出冷血心境的这位杀手，也对斯大林格勒城内的氛围十分反感，有种坐船进入异世界的怪异感觉。

“凭他的来头，后台肯定不弱，所以初期先放过他，等到了最后关头，我们再下手也不急。master，你觉得这个回答如何？”惠能大师一番默诵经文后，他们周围的怨恨气息消散了不少，留给他御主的压抑感也减少了几分。

“后台？你这么一说倒是挺合理。”中年杀手自己心里真是后一种答案。“之后的作战计划，你有什么建议？”

“贫僧建议静观其变，我们作为后来者，不宜在此地张扬。这里的恩怨战争与我们无关，暂时不介入为好。”

中年杀手听到建议，不由冷哼一声，他经过多日来与自己从者的接触，有些明白对方的含义了。他截止了当地接了下去，“也就是说先看他们狗咬狗，我们抓紧时间补足情报上的劣势，等时机一到，你我再出手，坐享渔翁之利？”

“master这般理解，贫僧必将照做。此番贫僧以Saber职介降临，便可以是你手中的刀剑。你的所求是胜利，那么贫僧就将全力协助你获胜。万事皆呈心相，此乃贫僧能力所及也。”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人活成你这样神神叨叨也是够奇怪了。”

中年杀手对于历史上的佛教重要传承大师并无尊重心态，他需要的是一把锋利的刀，协助他取得胜利。最快时间能找到的圣遗物只有一块袈裟的残片，他没机会挑三拣四，他也不懂其他文明的神话历史。

除了杀人所需的才能，他都已经抛弃。

抱着尝试一番的心态，他决定借用袈裟残片召唤从者，原本风吹导致残片被烛火烧毁，他都以为召唤失败了，结果反而顺利召唤了Saber职介的惠能和尚。

他自认杀过各色各样的人，见过各色各样的人，唯独他的从者，自称来自古代唐王朝时期的惠能僧人他从未遇到过。换成大悲古寺的主持也不可能达到他从者那样完全无所谓的心态。

杀手眼里和尚一般都是开口闭口“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出家人不可犯杀戒”之类的软脚货色，见到鲜血淋漓的场面靠强装镇静保持形象。

可他的从者真的是一代禅宗大师，为何从不阻拦他杀生，仅仅说收敛杀心，必要时刻再一起下手？做什么事情都是一副表情，似笑非笑，有着非人的平静。

这位来自中国的杀手无法理解，他有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召唤来了一个假和尚，并非那位禅宗大师。可看僧人与他一同杀入日本驻军仓库抢夺弹药物资的身手，以及今天黄昏时候寻觅到不明妖精时果断出手的破坏力，刚才遭遇女性Archer狙击和炮击则表现出了无敌般的防御手段。

他的从者算得上各方面全能，从“武器性能”角度，堪称完美，并且敌人初次见到他的从者，都会以为不是什么厉害角色，隐蔽性上同样一流。可……与这样一位“完美”的僧人组合搭档，杀手总觉得有些不舒服。毕竟他仍会下意识把对方当做一个人。

僧人像是看出了自己御主的心事，他不作任何反应，以绝对般的平静心态等待御主完成第一步的侦查工作，如御主手里完整保养检修的手枪，发布命令即扣下扳机，子弹出膛不问善恶是非，皆可杀。

杀手很怀疑现在他下令，去附近街区杀几个苏联市民，而后下锅煮肉吃，他的从者也会无所谓般照做，顶多说一句人肉很腻，并非健康的肉食选择。

“master是肚子饿了吗？我看您在想吃的事情。贫僧手艺不佳，但一两道素斋还是能做的。”

从揣度中回神，这位中年杀手不免产生自己过于冷血的想法。通过手持的几枚卵石，他得到了外派使魔回传的第一轮情报——毫无收获。

城里到处是炮弹砸出的坑与各类杂物泥石堆成的障碍，使魔粗略搜索甚至没发现其他人的踪迹。这也可以与他们选择登陆的位置特别偏僻有关。

“不饿。我携带了足够的罐头食物。”杀手走出一段距离，开始在原地通过石头和自己携带的电子元器件组合。

他的家系过去传承有控制石头之类的魔术，与中国神秘侧的秘术不同，他家的魔术属于外来传承，不过到了他这代早就连相貌都于当地中国人无异，姓氏也换成了很常见的“林”，翻翻祖籍需要回溯到太爷爷辈才能找到魔术修习的研究记录。

对外杀手有很多假名和别号，但他仍记得自己的父亲给他起的“名禄”，堂堂具有魔术传承的家族堕落到了追求功名利禄的庸俗地步。时年已经40岁有余，杀手“林”既没有追求功名利禄，也没重寻家族传承的魔道，而是成了使用魔术在乱世猎杀敌寇、汉奸的职业杀手。

将简易电台搭建完毕后，另召唤了多体鹅卵石长虫状使魔看守电台，远远看去只是一堆杂乱的石头，骗过普通人没问题。

安置完在他观念里重要的接受设备，杀手再次查阅了使魔“乌龟”得到的情报。他很幸运，在距离2.5公里外发现苏联市民，使魔跟踪后者已经找到了一处属于苏联人的防御据点。

“发现一处苏联人的据点，只有100人左右，我们先过去从他们身上套到这里的情报？”杀手多问了一句自己的从者，凭他这段时间相处的经验，他的从者肯定会答应，而且是不假思索般答应。

“好，照旧我在明，你在暗？”Saber惠能结束诵经，视线下意识地掠过河面，观察到了河对岸缓缓降下的乌鸦。仅是片刻的对视，惠能见到了乌鸦、骆驼与魔兽三重幻象，似乎河对岸并非只有一只奇怪的乌鸦在注视着他。

“怎么了？”留意到自己的从者话说一半，一直关注了河对岸，杀手也顺着自己从者的视线看向了河对岸，但他什么异常也没看到。

他正想询问自己的从者，对方却提前回答了，“存在与虚无亦为一对，是贫僧多想了。”

惠能眨眼后，他再看向河对岸，那里依旧只有弹坑与倒伏的少许灌木，再没有奇怪的生物。

“奇怪的和尚。”

两人走远后，河对岸的乌鸦飞向了其他方向，空间的扭曲出现在了乌鸦原本停留的位置，一头来自地狱的骆驼魔兽驮着它的主人从中走出。魔神格莫瑞在得知城里进来了Saber职介的某个僧人后，产生了消灭的想法，但经过推演，她没法在短时间内解决对方，这才放两人从河岸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