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28 团长大人当男仆(中)
空气寂静了三秒钟。 “哎呀,居然能在这里碰见你,真是太巧啦,宝贝,哈哈哈…”托里斯一边苦笑着应对女儿,一边悄悄用手指把面前装满蓝莓酒的高脚酒杯推远,但这没有躲过爱女的眼睛。 “我看见你的动作了哦,爸爸。”爱丽雅挑起一条眉毛,用很不屑的语气说道。 听见这话,托里斯认输般地叹了口气,他像仓鼠般鼓着腮帮子,双手抱胸一脸不情愿地斜视女儿:“就算是在外面也要监视爸爸,爱丽雅真过分。” 爱丽雅瞬间朝父亲射出鄙视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提高了一些音量:“谁没事愿意监视你啦!每次你离家出走都来安德森先生这里喝酒,我们都知道好吧?我只是刚和帕西瓦尔买完东西,顺便来稍微休息一下。” “原来是这样,帕特,麻烦你照顾爱丽雅啦,虽然她又任性,又经常和我斗嘴,还时常给拿侬添麻烦,但是呢,除去这些缺点,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哦。”托里斯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着用双手拍拍帕西瓦尔的肩头。 “…是…我会照顾好爱丽雅小姐的。”帕西瓦尔从未见过托里斯有这样一面,一时之间有点语塞,就用自己平常的正经方式来回答他。 可恶啊,敢在帕西瓦尔面前这样贬低我!爱丽雅气得咬牙切齿,一脚猛踩向父亲的脚背,结果托里斯轻敏地一下避开。 好痛!一脚跺在地面上的反作用力,反而把她痛得龇牙咧嘴。 托里斯嘴里吹着小曲,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结完账就心情大好地走出了咖啡屋。 “爸爸这个大笨蛋!”爱丽雅恼火地对着门口的方向做出一个鬼脸。 当她转过头的时候,发现帕西瓦尔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他的双眼笑成黑色的弯月,嘴角往两边上扬,两片淡粉薄唇下展露出整齐的洁白牙齿。 她从未见过帕西瓦尔笑得如此随心快乐过,就像太阳下黄蕊白瓣的小雏菊,静悄悄地嫣然开放,清新而自由。 好像是注意到了爱丽雅在出神地盯着自己,帕西瓦尔立即右手曲拳,放在唇边轻咳几声,收敛起自己的笑容,恢复到往常放松平静的表情看着她:“那爱丽雅小姐,您要喝点什么呢?” “啊,好,我要一个草莓奶昔,你呢?帕西瓦尔?”爱丽雅坐在位置上,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旁边。 “蜜桃酒吧。”帕西瓦尔也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 “好,两位请稍等。”安德森笑着走进里面的房间去制作饮品。 “你喜欢喝蜜桃酒吗?”爱丽雅转过头看着帕西瓦尔问。 “是的,因为它的口感比较甜和清爽,酒精几乎很少,而且在战场上,首领必须要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帕西瓦尔点点头,看着她解释道。 “哦哦!原来是这样!”爱丽雅恍然大悟似的发出惊叹。 这时,安德森走出来,将两杯饮品分别放在他们面前:“两位要的饮品来啦,明天我要休息一天,不开门哦。” “啊,明天是那个日子对吧,我也要有所行动才行。”听到安德森的话,爱丽雅轻笑一下,小声地说。 安德森没有说话,只是和蔼的面容上挂着淡然凄清的微笑,轻轻点点头。 “那个日子…?”帕西瓦尔眨眨眼,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明天你就会知道了。”爱丽雅没有向他解释,只是闷头喝奶昔。 感觉到安德森与爱丽雅两人周围的气氛,同时变得寂静下来,帕西瓦尔隐约察觉到什么,也不再开口多问。 他们从咖啡屋出来之后,又去花店买了一束色彩明艳的鲜花,便回到庄园。 等到第二天晨曦,用过早餐后,帕西瓦尔为爱丽雅拿来昨天买的花束时,发现她站在地毯中间,穿着纯黑色的薄纱中袖长裙,腰上系着黑色丝绸缎带,双手戴着黑色手套。 头上戴着装饰黑羽毛的小巧礼帽,上面垂下遮面的黑色网纱,遮挡住她平静的脸孔。 这身装束给人一种喑哑暗沉的冷感,让她的少女面顷刻间荡然无存,仿佛站在帕西瓦尔面前的是一位失去挚爱的年轻寡妇。 “爱丽雅小姐,花给您拿来了,马车也按照您的吩咐在楼下等候。”帕西瓦尔知道她穿着这身意味什么,他没有过问任何话语,只是把花束放进她的怀中。 “好的,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海边。”爱丽雅双手捧着沾染露水,散发清香的花束,和帕西瓦尔一起走出大门,登上驶向海边的马车。 透过车窗,帕西瓦尔看见窗外的景色逐渐由城镇转变为密林,随后是金色海滩,连绵不断的房屋在沙滩上形成一个个渔村,他看见不少渔民乘着小船,在黎明光辉照耀下的海面上前行。 当马车停下来时,帕西瓦尔走下车,他看见这是远离渔村的一片无人海岸,薄荷蓝的天空与深蓝海平线连为一体,来带一丝清凉的海风。 他跟随爱丽雅一同慢慢走到海滩上,看见她蹲在海滩边,轻轻将花束放入海水中,然后她才站起身来,目睹着席卷而来的潮水将美丽的花束带入海洋。 等到她做完这一切,帕西瓦尔才放轻声音开口问道:“您在怀念逝去的友人吗。” “嗯,是的,是我的一个朋友,她…很重要。”爱丽雅摘下黑色礼帽,把它交给帕西瓦尔。 “…很重要的?比安妮小姐还要…?”帕西瓦尔双手接过帽子,看着爱丽雅双手背在身后,沿着海滩慢慢朝前行走。 “是个跟安妮同样重要的朋友哦,她叫赫黛尔,是安德森先生的女儿。在我七岁的时候就认识她啦,那时她同现在的我差不多大,对那时的我来说,她是个非常开朗活泼的大姐姐,跟我和安妮是好朋友,她教给我们很多东西。”说起故友的事情,爱丽雅的表情也变得柔和平静起来。 难怪昨天安德森先生和她都露出那种表情,帕西瓦尔这才反应过来。 “但是三年后,赫黛尔病逝了,我呢,当时呆在她的病床边,握住她的手,亲眼注视她在我面前笑着离开了。”说到这里,爱丽雅驻足在原地,她的眼眶泛出一丝酸涩,转过身来看向帕西瓦尔。 那份总是洋溢笑脸的面孔上掉落的泪滴,像百灵鸟般无忧无虑歌唱欢乐的声音却变得沙哑,这些深深颤动了年轻骑士的心脏。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终于回想起第一次在教堂相遇的时候,爱丽雅曾对他说的那些话,爱丽雅能理解他失去战友的悲痛,并不是假话,而是真实的。 她确实与自己一样,直到最后一刻都在直面挚友的死亡。 “爱丽雅小姐……”帕西瓦尔握住双拳,感觉心脏也在不停渗出泪光,却无法用语言安慰她。 这是何等稚嫩,却又勇敢坚强的心灵与身躯,令人战栗,令人伤感。 “她离去之后,我在家里哭了两个月,只有这一年,爸爸妈妈没有捐款,而是倾尽财产逗我开心,带我去参加各种宴会和活动,去四处游玩,我也渐渐从失去她的痛苦里重新站起来了。”爱丽雅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转过头看向海平线。 “第二年,我来到她生前经常来玩的这片海滩,眺望海洋和阳光,感受吹来的海风的时候,内心里好像一切都释怀了一样。”望着被破晓的暖光照得波光粼粼的海面,爱丽雅脸上泪迹未干,她闭起双眼,张开双手去体会风的韵律。 “原本在这样的日子,陪您来的应该是安妮小姐吧,我对此感到万分抱歉。”帕西瓦尔向她投去一丝忧郁与愧疚的眼神。 “你在抱歉什么呢,帕西瓦尔,是我让你代替她,跟我过来的呀。”爱丽雅猛然睁开双眼,放下双臂后,转头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是!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荣幸,您将挚友的职位交托于我,向我展现您的过去,我在此对您起誓,我一定会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铭刻于心里,并且绝不忘记,也绝不将此告知任何人。”帕西瓦尔单膝跪地,面色郑重地对她发誓。 怜爱,未曾对任何女性激起的万千怜爱,于此刻在心中被唤醒,一个个字句化为铿锵誓言,无声涌向面前的少女,拥抱着那唯一之人。 然而,爱丽雅并未看透帕西瓦尔表情与目光中的真情流露,只当是他作为骑士向挚友的正常宣誓,兴高采烈地对他点点头:“谢谢你,帕西瓦尔,我们回去吧。” “是。”帕西瓦尔这才从沙滩上站起身来,爱丽雅走过去,弯腰帮他拍掉膝盖的灰尘后,两人一起再坐马车回到庄园内。 等到晚上夜幕降临,爱丽雅在房间内刚换上粉色睡裙时,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吧。”得到回应,门才慢慢打开,是着装整齐的帕西瓦尔。 “爱丽雅小姐,您在晚餐的时候嘱咐我来您的房间,是有什么吩咐吗?”帕西瓦尔走到她面前问。 “去坐到那里,我有东西要送给你。”爱丽雅指了指梳妆台前的座位。 “是。”帕西瓦尔没有丝毫犹豫地坐在梳妆台的镜子前,他腰背挺得笔直,双手半握拳放在两腿上,双眼盯着眼前的大镜子。 他透过镜子,看见爱丽雅走到他身后,从旁边的书桌抽屉中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条蓝色四叶草形状的项链。 “爱丽雅小姐,这是…?”帕西瓦尔从镜子里看到那项链,微微睁大了双眼。 “是我在少女节上看到的哦,感觉很适合你就买下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时间送给你,我有一条粉色的,你还记得吧。”爱丽雅一边说着,一边解开项链,将它绕在帕西瓦尔的脖颈上。 “是,我记得,萝丝玛丽偷了您的那条项链,并且嫁祸于您。”帕西瓦尔点点头。 看到蓝色四叶草垂落在他的锁骨之间,爱丽雅心中泛起一阵淡淡的爱和喜悦,双手轻轻放在他的双肩上,笑着低声说:“你看,感觉很适合你哦,很衬你的眼睛颜色。” “万分感谢您的慷慨,爱丽雅小姐,您送我这么多东西,让我有些…难为情。”帕西瓦尔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面对爱丽雅,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 “嘿嘿,这没什么的,不过,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士兵人偶啊,我以为那是皮克会喜欢的。”看到心上人脸红的模样,爱丽雅自豪地双手叉腰。 “果然像我这样年龄的人,喜欢那个会有些奇怪啊…”帕西瓦尔脸颊绯红,别过头去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着。 他的双手无处安放地背在身后,小声解释道:“小时候,我很羡慕那些有各种士兵玩偶的同龄男孩,但是我没有钱买,加上在修练骑士课程,慢慢就把这件事忘记了,回来之后也在处理各种工作,完全想不起来这些……” “不会不会!”爱丽雅连忙摇头解释,双眼看着他说:“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觉得原来帕西瓦尔也是一个普通的人,也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感觉你离我也没那么遥远啦。” “谢谢您的理解,爱丽雅小姐。”听完爱丽雅的话,帕西瓦尔展露出放松的笑容。 “不用谢我啦,那帕西瓦尔,以后我可以叫你帕西吗?我不喜欢和其他人一样叫你帕特,听起来一点都不特别。”爱丽雅抱着草莓抱枕,坐在椅子上,看着他问。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帕西瓦尔点点头,回答得极为干脆。 好耶!这样一来,关系又更进一步了!爱丽雅双手紧紧环抱住抱枕,在心里疯狂摇旗呐喊。 “那么明天,我们再一起出去玩吧!”爱丽雅脸上洋溢着兴奋的欢笑,向他提议道。 “是!”看到她的笑容,帕西瓦尔也放松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