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套话

朔州部族军正在按照思利和林牙勤德的安排，兼程赶往雁门关。 朔州在雁门关之后少有战祸，常驻的部族军一千人，但是很多是看在朔州承平日久的情况下，过来混一口军饷的牧民。现在上面一纸调令安排朔州军协防雁门，这一群只经历过打草谷但是从来没有打仗的牧民，大多数心中惴惴不安。但是和中军惴惴不安的牧民相比，能够在大军前后游弋的契丹斥候，一般都是军中精锐。 远远的，两名契丹斥候看到有十多个牧民在大军背后跟着，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阿鲁，那群家伙不知道这样是犯了军规吗？”一个契丹斥候对着身旁的伙伴说道。 雪花飘落，身旁叫做阿鲁的年轻斥候拉了拉帽檐，说道：“我们去把他们赶开，否则被本阵将军看到了又要说我们不是。” “好，去吓一吓他们，估计就会远远散开了，驾！”两人队里领头的契丹斥候说道。 两人说着话，策马便往那十来个牧民所在的位置而去。 这一边假扮牧民的宋国斥候尽可能压低了帽檐，为了迷惑契丹人，十来人里面只有最后的四人带了神臂弩。其余都只挂了一把牧民常见的腰刀。 最尴尬的是，一群宋军都是中原人士，没有一个士兵会说契丹话，抓俘虏的事情，只有想别的办法了。 眼看着两名契丹斥候靠近，宋军斥候队长打了一个眼色，十来人骑着马，朝着和大军行进相反的方向缓缓离开。 “站住，你们是哪个部落的牧民?”契丹斥候发现有异常，大声呵斥。到这个时候，斥候只是怀疑会不会是想偷窃军资的牧民，心中完全没想到这会是宋军，在雁门关以北的契丹人心里，就没有宋军越过雁门这个念头。 一群宋军斥候不答话，加快了马速。 他们必须把契丹斥候引得越远越好。 “站住！”契丹斥候阿鲁也呵斥道，同时也加快了速度，准备追上去，看个究竟。 宋军斥候继续略微加快马速，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这一追一逃，两名契丹斥候距离本阵又远了两三里了。 “站住！”随着阿鲁的一声喊，一直羽箭射在宋军身旁的雪地上，箭杆还在不停颤动。 这是最后的警告。 跑在最后的几名伪装牧民的宋军斥候停下马来，举起了双手，缓缓转过身。 阿鲁和他的伙伴并没有想过真的射杀这些“牧民。” 但是当这些“牧民”转过脸来，一个个中原面孔，满面笑容。 “长生天，草原之神，这里怎么会有宋军。” 阿鲁正要举起刚刚放下的弓箭，突然手臂一阵剧痛，胯下战马也一声长嘶。 躲在人群后的四名宋军平端神臂弩，两两一组，一箭射手，一箭射马。 阿鲁被战马一甩，栽下马来。同行的伙伴大叫了一声，距离大军太远，无人听见，想要再叫，阿鲁看到一个宋军将刀鞘翻过来，在伙伴后脑一砸，伙伴软软的晕倒过去。 突然，阿鲁也觉得后脑一阵剧痛。 醒过来的时候，阿鲁只看到自己一个人，被绑的严严实实，面前一个宋军将领。看气度，地位不低。 “难道雁门关被宋军攻破了？”阿鲁想到此处，心中沉了下去。 党进玩味的看着面前的契丹斥候，说道：“你们这一千多人，去雁门关也是送死，雁门关已经破了。” 阿鲁怒道：“破了我们也能夺回来。” 党进嗤之以鼻：“哼，夺回来？凭这一千部族军？” 阿鲁瞪圆了眼睛，眼睛血红，骂道：“你过两天笑得出来才行，你以为我们只有一千人？宋狗！” “倒还是硬气，林牙勤德那么硬气的汉子，被我们千刀万剐的时候，还是一边哭一边求饶，真应该给你看看。” 党进继续笑道，笑容里面说不出的轻蔑，这个笑容仿佛要把面前的契丹汉子的自尊从身体里面扯出来，丢在地上再踩几脚。 “我大同萧将军和各地部族军正在前来的路上，宋狗，且等萧将军为林牙将军报仇。”听闻林牙勤德死讯，阿鲁方寸大乱。 “萧将军？就是比林牙还早投降的大同守将？”党进笑眯眯的看着阿鲁，神色讥讽。 阿鲁听出了党进话里面你的漏洞，笑道：“宋狗，萧将军和我军约是同一日到雁门，宋狗你想诈我？哈哈哈。” 党进喝了一口茶，对旁边书记官说道：“记下来，大同部族军还有两日到雁门，其余部族军时间应该一样，到时候斥候仔细打探。”然后回过头，对阿鲁轻轻说道：“谢谢您的情报。” 这宋狗怎么这么多心思，居然被套话了，阿鲁怒极，血贯瞳仁，双臂用力挣扎，背后的木架子咔咔作响。 旁边亲卫问道：“将军，此人怎么处置?” 党进淡淡的声音传来：“杀了。” 另一名契丹斥候审讯后，所获得的结果是一致的。 朔州军全军出援，大同五千守军也是全军出援，其余各地部族军，都约定在后天赶到雁门关下，协助思利和林牙勤德驻守雁门。 也就是说，整个契丹国的西京道，空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宋军营帐，一片欢腾。 党进一边看着一众士兵兴高采烈，一边对都虞侯下达了命令“朔州军走失两名斥候，如果派人来寻，我军有暴露的风险，两刻钟之内，全军绕过山阴县北上。” 不多时，宋军将牧民和契丹斥候的尸首拖到山坳里面掩埋，然后把已经收拾好的行装，装在十一架大车上，赶着牛羊，一路北行。 猎猎寒风中，这块草场上，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个小部落。 “北上，现在还不宜全军北上，固安还在契丹人手中。”千里之外的宋军雄州大帐中，赵匡胤否定了手下将领请战的请求。 虽然只字未提潘美，但是潘美在大帐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右路军是宋军主力，其中田重进和潘美作为先头部队，任务就是拿下范阳和固安，为大军围攻析津扫清障碍，田重进军队进军迅速，很快就占领了范阳，但是偏偏自己面前的固安，契丹调来了燕王韩匡嗣，一时半会，潘美的攻城没有讨到任何好处。 只要固安没打下来，大军不可能在进攻析津府的时候在背后留一个钉子，于是整个右路军无法北上。 在皇上面前请战的将领也并不一定是故意让自己难堪，但是，在中枢做高官的潘美如何不知，大军云集，多停一天便多一天的钱粮花销，人吃马嚼那可是个天文数字。 “皇上，臣会加派兵力，尽快攻下固安。”潘美拱手站在赵匡胤面前，腰弯的很低。 坐在长几后的赵匡胤如何不知道潘美的心思，虽然心中焦急，但是赵匡胤也知道欲速则不达，更何况在范阳被突袭后，固安加强了防守，而且守将是契丹善战的燕王，说来也怪不得潘美。 于是赵匡胤闻言安慰道：“太傅，朕知你求胜心切，但切记需得稳扎稳打，前些日子，皇后派人押解了大批军饷到军中，昨日我又收到监国急报称监国和赵普等几人已经找到了解决江南商税农税的办法，所以后勤一事，太傅不用担心，稳扎稳打就好。” 赵匡胤真情实意的安慰言语，让潘美既感动更多的是觉得惶恐。 心中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在短期之内攻下固安，以报君恩。 只是潘美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析津府，已经是大军云集，龙潭虎穴了。 固安，同样是武装到了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