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星落
契丹士兵们听到主将的命令后,仿佛摩拳擦掌。 真当我们是傻子啊! 特么的。 士兵们动作十分利索,纷纷带上弓箭,在来人方向两侧的树林埋伏起来。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果真一只骑兵慢慢靠近,手中空无一物。 萧如银牙紧咬,派出去的军队是找羊的,这么多人就算是再怎么样,至少找几头羊没问题吧,这样两手空空,身份呼之欲出。 这一千人带队的是契丹校尉契比里。契比里等人之前从官道平平的往西边搜索了大约数十里,被烧毁的部落倒是看到过,但是部落附近的羊却是一只都没有看到。一千人马又累又困,找的心头窝火,却是没有办法,契比里只好带着士兵们往本阵靠拢。 顺着官道不远,就找到了本阵的营地。影影绰绰,看起来帐篷还不少。 契比里骑着马领队上前,突然,黑暗中一个声音问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契比里心中顿时一股无明业火,我特么辛辛苦苦到处找军粮,现在回营还要整这个幺蛾子? 想也不想,契比里开口就骂:“干你老母,我还要报名,你找死是不是。” 契丹军制,夜晚扎营,值夜的军官是校尉,小校一级。 小小的小校,也敢挑衅与我。 契比里骂出口后,心里一阵松快。这是,他听到了一阵风声。 军中老卒经常说,如果一支箭射过来,会带起一阵风,上千只箭射过来,便是一股强风。 契比里听到的就是这一阵强风。 还没有反应过来,契比里因为骂人还没有闭上的嘴里,就被一支箭射入,贯穿后脑。 契比里高大的身材只是在马上摇了一摇,轰的一声,坠下马来。 旁边没有士兵理会落马的契比里,因为落马的太多了。 契丹人自幼练习骑射,弓马娴熟,而此时此刻,又是准备好过后瞄准了再射击,箭矢自然难以落空。 回营的千人队里面,顿时响起一片契丹话的叫骂声和哭喊声。 萧如和队伍中的军官们心中疑惑顿起,连忙叫停了射击。 在派出几名胆大的士兵抵近询问后,士兵么回报萧如,大家打错了,射的是自己人。 萧如羞愤欲死。 因为他的一道命令,契丹回营的一千人,现在还剩下五百余人,而且大多带伤,其余的四百多人,第一时间就被契丹骑兵的箭矢贯穿头部或者心脏而死。 四千人马带出来,还没有弄死一名宋军,就已经折损得七七八八。 恐怕,宋军将领轻松的骑在马上,嘲笑着自己的愚蠢吧。 千里之外的析津府,虽然是深夜,但是一人骑着马正往行辕疾奔,趁着月色定睛一看,骑士不是别人。正是契丹南院大王耶律斜轸。 行辕门口的卫士见到是南院大王,也不阻拦。 耶律斜轸纵马冲入行辕,见大堂还有烛光,于是便在在大堂面前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显得十分焦急。 白天耶律贤在萧燕燕的按摩之下,休息了很久,晚上精神还不错,虽然虚弱,但是披着衣服正在处理政务。而皇后萧燕燕因为白天一直在照顾耶律贤,早已经精神困顿,去后堂睡觉去了。 听到大堂门口的脚步声响起,耶律斜轸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臣耶律斜轸,有急事求见皇上。 耶律贤轻轻点点头,身旁伺候的小黄门尖着声音说道:“皇上有旨,宣南院大王。” 耶律斜轸听到后,大步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文书。 耶律贤抬起头来,看着耶律斜轸,白天虽然御医施了针,也用了药,但是耶律贤的脸色依然苍白,只听他轻声说道:“南院大王,何事着急?” 看着耶律贤苍白的脸,耶律斜轸心中一动,不忍心说。 虽然白天他不在,但是作为心腹重臣,耶律斜轸知道耶律贤的身子一直不好。 耶律贤见到耶律斜轸不说话,便道:“爱卿手中文书,拿给朕看看。” 小黄门上前,伸手。 耶律斜轸无奈,只好将文书双手交给小黄门。 耶律贤将文书拿到,文书是林牙勤德上给南院大王的,林牙是南院大王部将,所以这样上书也是无可厚非。 耶律贤展开文书,逐字逐句得看。 林牙勤德的文书中,仔细叙述了雁门关的困难,宋军突入西京道的事情。这些耶律贤在思利的折子中已经知晓,虽然难受,倒还有心理准备。但是耶律贤看到这样一段话: 大王,宋军在西京道随意烧毁契丹牧民帐篷,在严寒的天气驱赶牧民往雁门关乞食,牧民饿死者众,属下前日派信使去朔州催粮,朔州知府称,西京留守府之前有公文称契丹大胜,皇上要各州府赈济百姓,开仓放粮,不许留下一颗。其余州府,信使回报也是如此,所以属下以为,宋军已经攻破西京大同府,假传命令,使得雁门关后,整个西京道的粮食,颗粒不剩。 当耶律贤拖着病体,看着契丹牧民被烧毁帐篷在大雪天被驱赶饿死;看着西京大同府被攻陷;看着西京道的军粮官仓已经颗粒不剩。 耶律贤再也忍不住,大叫一声:“痛煞我也!” 一口鲜血喷出,丢下林牙勤德的文书,扑倒在长几上。 “皇上,皇上!”耶律斜轸大惊失色。 “快传御医。”站在一旁手脚无措的小黄么听到耶律斜轸的话,连滚带爬往外面跑。 耶律斜轸就俯身站在耶律贤的长几旁边,叫也叫不应,又不敢伸手,也是不知所措。 过了少顷,后堂睡觉的萧燕燕听到前面耶律贤的声音后,披着一件锦袍,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到大堂后,萧燕燕一眼就看到扑在长几上的耶律贤,面前的奏折文书,沾满了鲜血,手已经无力的垂了下去。 面前站着一位不知所措的耶律斜轸。 萧燕燕忙扑了过去,抱着耶律贤,用披在身上的锦袍擦拭着耶律贤口鼻里面的鲜,轻声叫着丈夫的小名“贤宁,贤宁。” 早上才因为刺激晕过去一次,御医已经千万嘱咐,但是现在又这幅模样。 这时候,小黄门提着药箱带着医正直鲁古赶到,直鲁古见状,快步上前,抓起了耶律贤的手,手指搭上了脉门。 直鲁古怕弄错,手指都换了几次,切脉的位置也变了几次。 过了良久,直鲁古向盯着自己的萧燕燕轻轻摇了摇头,放开耶律贤的脉门,双膝跪地,叩拜了下去。 口中低声说道:“皇后娘娘,节哀!” 耶律斜轸见状,如同五雷轰顶,连忙也跪了下去。 旁边的小黄门再直鲁古跪下的时候已经跪下,头一直叩在地上。 萧燕燕一直抱着耶律贤,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想要逼着自己不哭出来。但是眼眶中的泪水,无可遏抑的顺着脸庞留下来。 真正的哀伤,是没有声音的。 曾经,萧燕燕才认识耶律贤的时候,他是一个文弱但是坚强内秀的少年,和尚武而强壮的一般契丹人不一样; 曾经,萧燕燕和耶律贤成婚后,恩爱和睦,给耶律贤生下了三子三女,一般情况下,生下孩子的女人身材会走样,但是耶律贤依然爱她敬她如初, 曾经,耶律贤病重,身边能够完全信任的就是萧燕燕,而为了让萧燕燕有资格参与政治,素来文弱的耶律贤不惜与满朝文武为敌,于是在契丹便有了一个女人也自称为朕的先例。 曾经,宋国北伐后,耶律贤还握着她的手说,打完了要一起去四处游玩。 这一切都没有了。 都没有了! 没有了耶律贤,她的贤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