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党进不辛苦

曹彬极目远望，天色昏暗，还是无法看清楚雁门关城头上的情形，而且在这寂静的夜里，都没有怎么听到关城之上厮杀的声音。 不过，这个时候，城下大帐附近观战的士兵开始鼓噪起来。 只见雁门关下那一座已经被攻城车和投石机折磨得斑驳的红漆大门，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 然后这条缝隙越来越宽，直到城门下一个光头大汉的身影，在火炬光的映照下，宛如魔神。 “胜利了，胜利了，雁门关破了！”士兵们欢呼起来。声音传出老远，震得两侧树林中的积雪簌簌下落。 这雁门关一拿下，契丹的西京道便已经是宋国的囊中之物了。 “恭喜大帅，又立下不世奇功！”身旁的佐官下属也纷纷向曹彬抱拳。 曹彬心驰神荡，虽然之前灭南唐，灭北汉，但是就国力相比，灭那两个国家也没有攻破雁门困难。 耳中也听不到下属的恭维之声，曹彬脚上就穿着一双才起床的便鞋，身上披着还是睡觉的时候床上搭着的锦袍，便往几箭之外，那个火光中打开的大门而去。 李汉琼也是十分开心，这一场大战，酣畅淋漓，然后又如此大功，麾下儿郎还没有什么死伤，李汉琼自然是十分满意的。 在一群士兵的欢呼声中，李汉琼连忙迎上了快步走来的曹彬，曹彬几步上前，握着李汉琼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大帅，我们赢了！从今天起，这契丹西京道便是我大宋的地盘了。” 曹彬和李汉琼被一群士兵簇拥着，走进雁门关中，，然后宋军逐渐接防了雁门的各处险要的位置，宋军后续的辎重部队也慢慢移了上来。虽说雁门已经被攻破，但是还有一系列军务需要处理。 在城头平复了心情后，曹彬和李汉琼一起在雁门关内慢慢的巡视了一遍，这是大宋开国以来，宋军第一次仔仔细细的感触这个天下雄关。 雁门关的城头垛口已被宋军投石轰击得损毁，不堪使用，而且顶上的箭楼四个飞檐有三个都被投石机丢上来的引火物引燃，难以修复，更关键的是，在契丹得到幽云过后，雁门关被契丹掌握，将防御的工事，设计口，箭楼，马面等全部是朝向了南边，现在既然宋国要将其作为北门锁钥之地，那关城的方向自然应该换一换，朝向契丹。而且，鉴于契丹此次战败的教训，曹彬还预计着在雁门关内，修一座粮仓，就算是关城被围，外界没有粮食，凭借自己的粮仓，雁门关就可以坚守更久的时间。 关城之上倒时数万士兵兴高采烈，但是关城之下，契丹守军撤退得干干净净后，在林牙勤德的影响下，绝食和自杀而死的契丹牧民的尸体，契丹士兵也只是草草掩埋，有一些用草席裹了一下，大多数草席都没有用，因为埋得浅，所以浮土一旦被寒风吹走，就看到地面上偶尔东一处西一处露出的人的面容或者人的手脚，十分诡异。 另外，契丹士兵的大营暂时可以作为宋军的驻地，但是宋军还有一部还在西京道，不知道在什么位置。 于是，曹彬以枢密使的身份下达了三个命令。 第一，军中大将作今晚之内拿出城防改建的方案，将旧有垛口拆毁，在面向契丹的那一面修建箭塔，垛口；第二，在雁门关以南，宋国的位置布置宋军的营房，同时将关城之外的契丹百姓，撒上生石灰，挖深坑重新掩埋。至于粮仓的事情，现在可以做一个计划，再报给皇上，那是后话。 第三“立即派出斥候，在西京道寻找党进将军一部。”曹斌从自己的经验出发，党进率领孤军在西京道游走，必然是十分困难，现在既然已经拿下雁门关，就应该将这只军功卓著的军队接回来，不要让他们太过于辛苦。 党进辛苦吗？ 党进不辛苦。 在第二次偷袭看萧如的军队后，党进等人一路回到了山阴县，果然刘宇说的不假，山阴县的商贾和大户人家对宋军那是十分热情，就算是大晚上宋军进城，也有商贾马上进军营联系劳军之事，顺带问一问党进还有没有生意可以给山阴县的商贾们做一做。 此时的党进，将山阴县的四座城门一关，嫣然是一地城守。 在派出大量斥候以防万一过后，党进下令军队轮番休整，当值的一部分到城头驻守，另一部分就在山阴县内的校场，开始架起篝火，烤起了全羊。 在火苗的舔舐之下，架在架子上抹满了粗盐的羊，不断的滴出油脂，落在柴火上，冒起一股青烟，滋滋作响。 党进，刘宇，方信，邓川等人围坐在火堆旁，一边用小刀切下烤熟了的羊肉，蘸一点佐料后，便直接用手撕开，一条一条放入嘴里，鲜香扑鼻。 “将军，你说那萧如会不会过来攻城啊？”邓川吃下一口羊肉，抬头问道。 刘宇道：“这大半夜，萧如怎么样攻城，黑灯瞎火，你以为是一只军队就可以夜战啊，先不说契丹军队攻城本就不行，再说了，这只军队已经被我们连续两次突袭，吓破了胆子，就算萧如有这个想法，士兵们也不会愿意来攻城的，而且，从这两次来看，萧如说不上什么指挥才能。” 党进也不说话，看着手下讨论。 方信道：“刘长史所言极是，这萧如之前并没有带兵的经历，原来是西京道萧家的公子，后来因为家中举荐所以去了南院大王帐下，耶律斜轸让他在林牙手下，原本只是历练，但是林牙本是副将，平日里指挥的机会就不多，更谈不上萧如指挥了，所以这两次突袭，就看得出来萧如的本事，刘长史倒是分析得一字不差。” 刘宇笑了笑，被方信夸奖的不好意思了。 这时候党进道：“那我们下一步怎么走呢？按照之前的约定，明日便是总攻，我们这一只军，是继续留在山阴，还是南下夹击雁门关？” 说完后，党进又将目光投向了刘宇。 刘宇思量了一阵，说道：“将军，如果按照我的意思，我觉得我军不宜南下夹击。” 党进哦了一声，问道“何出此言？” 刘宇道：“兵法有云，穷寇莫追。雁门关的守军现在虽然已经是断粮，但是毕竟数量上还有上万，如果真逼急了，我们这一千人马是万万挡不住的。语气挡住，倒还不如放开一条路，让他们有退去的机会，我们再养精蓄锐过后，沿途追击，还可以取得更大的效果。” “沿途追击？意思这山阴县我们也不要了？”正在大快朵颐的邓川听出刘宇话中的意思了。 刘宇说的沿途追击，那么自然要放开正面，契丹军队退往大同，山阴县是必经之地，所以山阴县就不能要了。 刘宇见邓川问得诚恳，点点头说道：“正是，我们在山阴县修整补充粮草军资后，便要退出山阴县，在附近找一处靠近官道，但是便于隐蔽的地方埋伏。等到契丹败军退走后，我们再衔尾追击，毕竟就算他们到了大同府，他们也没有一点粮食，最终还是会被我们一口一口吃掉。” 党进赞许的点点头：“既如此，今天晚上修整后，明日放出探马，查清楚雁门关的情况，然后按照刘长史的意思，我们退往城外。” 在几人的话音中，雪花继续飘落，落在火焰上，化成了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