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惊天 二十二

斥候飞报契丹无数骑兵正往西而来。 “此话当真？”须发皆白但是精神矍铄的杨业看着疾奔回营的斥候。 斥候面色郑重：“将军，千真万确。属下，属下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庞大的军队。漫山遍野，无法计算。” “距离我军多远？”杨业接口道。 “大约十二里！” 话音未落，杨业就感觉到了大地一股不同寻常的抖动。 杨业带兵四十年，都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大地的颤抖。 沉重，但是带着几乎恒定的节奏。 大军来袭！ “敌袭。敌袭！”早有近一点的斥候奔回骑兵大队，高声提醒着军中同伴。 没曾想到，这契丹军，来得如此之快。 在杨业大军的校尉们的呵斥之下，宋军骑兵也开始了忙碌的准备。 不多时，麾下骑兵们已经整理好军备，纷纷登上战马，面对着契丹士兵即将袭来的方向。 他们在等待着一个号令。 杨业看着手下的四万大军，这只军队在自己的率领下，战力越来越强。 遇敌袭丝毫不乱，在数十息内快速备战。 如果这只军队再多一些时间，杨业甚至想过在大宋重建一直白袍军。 想当年南朝陈庆之，神勇无双，“千军万马避白袍！” 但是，现在的杨业必须下一个决断。 他扎营主要是为了防止契丹军从北边直接冲击宋军本阵。 遇到契丹骑兵，杨业就派出军队料理了就是，好让田重进专专心心攻城，不虑其他。 但是，谁也想不到，契丹来了一只大军，一只四万人都无法战胜的军队。 如果放开正面，杨业骑兵可以慢慢的跟在契丹军后面寻找机会，不断消耗契丹军。 但是，宋军大营距离自己的营地只有二十里。 二十里，对骑兵而言，转瞬即至。 宋军大营在没有任何防备之下，被这支大军冲击，必败无疑。 所以，杨业看着面前四万宋军骑兵，下定了决心。 在派出了几队斥候飞报皇帝之外，杨业拔出军刀，心中道：“既然背后便是皇上，那我杨业用这只骑兵，做你最后的长城！” “杀啊！”老当益壮的杨业发出怒吼，四万宋军骑兵也拔刀向天。 刀光如林。 而面前的雪原中，无边无际的契丹骑兵，仿佛充塞了整个天际。 在雪原之上，耶律大旗和杨字大旗，相距已经不到四百步。 按照宋制，骑兵两百步以上，勒马步行；两百步时，纵马小跑；射出两轮箭雨后，大约是七十步，放下弓箭，平端长枪或者挥马刀，全力冲刺。 如有违者，定斩不饶！ 而这是两只骑兵的对决。 杨业弯弓搭箭，斜指契丹大军，心中一阵豪情涌来。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这羽皇子没有带领过骑兵，但是这诗词，直指人心！ 两军都是高速度，那么杨业也耶律休哥都不约而同得将小跑和冲刺的时间提前了些。 在抛射出两轮箭雨后，双方都有大量骑兵被射落马下，而在万军之中，射落马下的唯一结果是被踏成肉泥。 两军相距一百五十步左右，杨业一挥手中长枪：“冲啊！” 跃马而出，身先士卒！ 杨业的举动感染了宋军，四万宋军义无反顾的扑向了契丹十余万骑兵。 两只骑兵终于撞在了一起。 宋军的长矛，洞穿了契丹骑兵的皮甲。 契丹士兵的腰刀，劈开了宋军骑兵的兜鍪！ 碧血横飞，浩气四塞！ 不过短短半柱香的时间，杨业的山文甲已经被鲜血染红。手中杨家枪如同蛟龙出云，只一刺一收，寻常契丹士兵便难以抵挡。 在杨业的带领之下，杨家亲卫们变成了战场上的一只锋矢，收割着契丹士兵的生命。 战场的另一处，契丹伊实王萨哈手里挥舞着一只巨大的狼牙棒，看着宋军骑士，便是没头没脑的砸了下去。 狼牙棒势大力沉，寻常士兵就算是用长枪或者腰刀，都难以格挡。 往往只是一砸，宋军头顶的兜鍪便被砸扁，脑浆崩裂。 这伊实王萨哈勇武，旁边宋军便抽冷张弓搭箭射击这契丹大汉。 但战场上的契丹人太多，往往是宋军还没有开弓，便被对面的一名契丹骑士射落马下。 杨家军中，冲出一名年轻将领，手执银枪和伊实王萨哈战在了一起。 正是杨业第三子，杨延贵。 伊实王萨哈见有人冲来，也不答话，便是一记狼牙棒当头重击。 杨延贵见难以抵挡，勒马往右一闪，轻轻躲开，而手中银枪趁着伊实王萨哈招式用老，刺向他的面门。 杨家枪，开门迎客。 一般武将面门被袭，自然手忙脚乱。但是伊实王萨哈悍勇，双眼圆睁怒视枪头走向，头一偏，在险之又险中，避开枪尖，然后手中狼牙棒带着风雷，横扫而至。 杨延贵纵马避开，又是一枪。 两人翻翻滚滚杀了数十回合。 正当伊实王萨哈再次一棒砸来，杨延贵闪身避开之时，契丹军中飞出一只箭矢，正正射中杨延贵战马左眼。 战马刺痛，一声长嘶将杨延贵抛落马下。 伊实王萨哈狼牙棒居高临下砸来。 杨延贵避无可避，只好横枪一格。 顿时，白蜡木杆的枪身，应声而断，伊实王萨哈的狼牙棒将杨延贵的兜鍪，砸了一个稀烂。 宋军班值，偏将军杨延贵，战死。 而在这片荒原之中，各处的鏖战，宋军和契丹军互有死伤。 在契丹军的围攻之下， 杨家军参军杨延浦战死！ 死前杀契丹军七十八人。 杨家军校尉，殿直杨延训战死！ 死前击杀契丹校尉三人，副将一人。 杨家军偏将军杨延瑰战死！ 死前斩获契丹军大旗四面。 在杨家军的反击之下，权知南京马步军都指挥使耶律学古战死！ 南京留守事韩德让身负重伤，不得不被亲卫簇拥着离开了战场。 落日照大旗， 马鸣风萧萧。 契丹士兵究竟更多，就算是宋军拼死作战，四下里的契丹士兵仿佛无穷无尽。 很多宋军骑士酣战良久后，力竭而死。 宋军从最开始齐装满员的四万，变成了三万，二万，一万五。 纵观历史，很少有骑兵开战死伤成了这个样子。 骑兵作战，取得优势便是衔尾追杀，失去优势便是长途远遁。 但是，背后二十里的宋军御营，却如同一只无形的钉子，将这四万骑兵钉在了永定河的西边。 拼到最后。 杨业双手已经拿不稳银枪，亲兵护卫着杨业。 “打了多久了？”看着天边西下的太阳，杨业问道。 “回将军，两军已经交战两个时辰了。” “想必，皇上已经完成了部署，鸣金吧，把宋军骑兵的种子给留下来。” 一名亲兵从怀里摸出一面铜锣，铛铛铛的敲了起来。 “传我将令，杨延彬，杨延贵断后！” 杨业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四个儿子战死在这一场惨烈的战役中。 在鸣金声中，宋军骑兵纷纷脱离战斗，拉开了与契丹军的距离。 契丹军在后面穷追不舍。 杨业手往西一指，道：“传我将令，全军随我来。” 大战过后，杨业势必不能带着宋军骑兵和契丹骑兵一起冲击西南的宋军本阵。 所以，宋军残余的骑兵，一路向西而去。 是役也，杨业诸子战死者四，大宋铁骑死伤两万五千余，击杀击伤契丹骑兵三万八千人，浩气长存！《宋史·杨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