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黑讫支

大军继续南下，惊动了路边的野鸟，扑棱棱飞起。 长天流云，碧空如洗。 越往南，虽然还是寒意森森，但是比契丹和大宋边境的情况要好很多了。 一路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依然很是热情，只是与北地相比，泼辣少了几分，但是更多几分玉面含春，欲拒还迎，更是诱人。 要是没有大军在旁侧，估计罗玉川已经被不知道哪儿的大姑娘小媳妇拖得无影无踪了。 但是即便如此，行军之时，罗玉川被香包袭击；便是扎营之时，也有胆大的媒婆在军营门口打听这一员小将军是谁，弄得扎营的卫兵也是哭笑不得。 且不说这边大军南下，析津府大战后，契丹虽然签署了析津和议，但是国内局势依然山雨欲来。 按照耶律斜轸所说，大宋和契丹休战，只是一件事。 而契丹当务之急，便有三件。 第二件便是发丧。 皇帝大行，可以隐瞒一时，不可能隐瞒一世。 一则是尸体的味道无法掩盖，想当时赵高李斯为了掩盖始皇帝尸臭，还用上了鲍鱼，但是都难以遮住众人悠悠之口，反倒成为千古笑柄。 第二，身边近臣知情者倒没事，但是总不可能所有大臣一直看不到皇帝耶律贤，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但是发丧必须要想好万全之策。 前任皇帝大行，新君尚未继位，往往是一个王朝最为空虚的时候。 所以萧燕燕在宋国和契丹还在谈判的时候，便秘密安排心腹将领去上京临潢府接皇太子耶律隆绪了，但是析津府距离上京，千里之遥，一来一回，再快也要半个多月，但是放在后堂，冰块包围着的耶律贤，可等不了那么久。 在和身边重臣商议过后，萧燕燕进行了密集但是不动声色的军事调整。 首先将所有耶律家族和萧家的军队都调集到析津府城头，同时其余各家部族军都在城外分派了驻地。 契丹各部在析津府和议后，以为这是皇上在隔离尸疫后安排城防，不以为意。两三日之间，契丹城防布局便完全变了。 第三日一早，契丹的皮室军卫士便通知各部首领，到析津府行辕开军事会议。 此时开会，多半是商量大军班师回朝之事，所以一众首领也不怀疑，径直往行辕而去。 行辕龙椅之上，目前尚且空着，只见得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和北院大王耶律休哥领着一大群文官武将，与各部首领一起静静等候。 不多时，萧燕燕穿着一身凤冠霞帔的朝服从后堂转入，登上龙座，在龙座的左侧坐下。 右侧的位置本来是耶律贤的，但是皇帝耶律贤一直没有出现， 有些部族首领开始觉得不对了。 其他事务皇上身体有恙不出现倒还可以理解，但是今日虽然是在行辕，也算是大朝会了。怎么皇帝还不出现。 此时，萧燕燕站起身来，声音清冷说道：“恭迎皇上。”听起来还有悲戚之意。 当即，耶律斜轸耶律休哥等重臣双膝跪了下去，紧接着行辕内的皮室军和御林军跪了下去，再接着是文官武将，最后就算是在观望的部族首领，见到情况不对，也三三两两跪了下去。 整个行辕大帐之中，还没有跪下的只有萧燕燕和部族首领中寥寥数人。 萧燕燕深深的看了这几人一眼。 这几人，为首的便是奚族首领黑讫支。 奚族起源于东胡，历史悠久，是契丹国中仅次于契丹族的存在，这次大战契丹族的耶律家萧家损失惨重，再加上皇上一直没有出现，这黑讫支心思便有些活泛了。 其余几人便是奚族的附属部族，自然以强者为尊，为黑讫支马首是瞻。 萧燕燕心中恨意滔天，现在还没有道图穷匕见的时候，这黑讫支便这么挑衅，是欺负我耶律家和萧家吗？ 但是除了深深的看那一眼，萧燕燕什么都没有做便回过了头。 此时，后堂出来一位老者，须发皆白。赫然便是契丹太医院医正直鲁古。 大堂中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此时，八名小黄门抬着一方灵柩，从后堂转了出来。 灵柩太过宽大，小黄门还不得不将屏风收起来一起，以便于通过。 “轰！”的一声，行辕大堂中，便是再沉得住气的大臣和部族首领也开始议论纷纷。 整个大堂中还保持着安安静静的，便只有耶律家，萧家等几大家族的知悉子弟，还有就是皮室军和御林军卫士了。 直鲁古走到大堂前，便是一声悲号：“皇上驾崩了！” 刚刚还在议论纷纷的大堂，鸦雀无声。 一国之君驾崩，这是天大的事情。那一把龙椅太惹眼，一旦国君驾崩这龙椅旁边很容易便是腥风血雨。 在王座之下，没有谁真正无辜。 这个时候，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有可能都万劫不复。 所以，大堂里面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但是众人都在心里面合计，南院北院大王和皮室军，御林军显然是知道消息的，这才神色沉稳。 这时候，大堂之中冷不丁一声厉喝“皇上驾崩一定有蹊跷，定要明察！” 众人抬头一看，确是黑讫支。 萧燕燕此时不好开口，帐中的伊实王萨哈道：“黑讫支首领莫急，且听直鲁古医正说一说。” 直鲁古站直身子，便将耶律贤早些时日因为前线失利，便已经病情加重。再到后面因为西京道沦陷，林牙勤德战死，得到军报后，皇帝急火攻心然后旧疾复发驾崩。 直鲁古语速缓慢，将耶律贤最后时日的经历说的清清楚楚。 其余大臣，首领已经是信了八成。 太医院医正直鲁古一声行医活人无数，德高望重。再加上他的位置升无可升。所以在此事上，直鲁古应该是比较公允的。 而黑讫支插嘴道：“此事有蹊跷，皇上乃是天家大事，必须明察。” 耶律休哥忍无可忍，出言道：“黑讫支首领，准备怎么样一个明察的法子？” 黑讫支手一挥，说道：“皇上无故冤死，自然要将驾崩之时所有人下狱，严刑拷打，方才水落石出。” 众人一听，这黑讫支是想借着皇帝驾崩之事掀起一阵清洗吧，驾崩之时必然身边是最为亲近之人，这些人一下狱，那奚族之心昭然若揭。 太医院医正直鲁古也曾经救过黑讫支父亲的性命，此时忍不住出言道：“首领的意思是，老夫也应当下狱，是也不是？” 黑讫支一时语塞。 此时，燕王韩匡嗣的侄儿**出言道：“黑讫支首领，此次我军战败，国家不稳，而直鲁古医正诊断必然公允，黑讫支首领，我们若有其他事情，自然以皇后的安排为准。” **本来比黑讫支晚上一辈，但是由于韩匡嗣战死，这军中韩家人以**为首，**必须在这里面表明一个态度。 黑讫支怒道：“黄毛小儿，你懂什么。先不说皇上之事，便是直鲁古医正所说西京道战败，此事都应该有人负责任！” 西京道是南院大王耶律斜轸镇守的位置，耶律斜轸千里驰援析津府，爱将林牙勤德战死，现如今还被人挑起伤口以此说事。 但是耶律斜轸一直因为自己军报最后刺激皇帝旧疾复发，心中歉疚，所以此时竟然无话可说。 黑讫支见到耶律斜轸无话可说，便一心想将这耶律家的重臣再踏上一只脚。 要知道耶律家的实力受损对奚族是有利无害的好事。 所以，黑讫支抬起手来，指着耶律斜轸斥道：“西京道丢失，皇上······” 皇上二字才出口，众人却见黑讫支胸口多了一段刀尖。鲜血从黑讫支胸口和嘴里不断涌出，一个声音喝到：“我和南院大王在阵前生死搏杀之时，你这杂碎在什么地方？居然如此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