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恶念

这一拳，当真有一丝女武神的风范。 “我来拖住它。” 萧依依眼神狠厉，一袭白绫缠住嵌入墙面的老妪，将它困成一团粽子模样:“它的旧身就在这棺椁中，你们先想办法毁了它。 说完，她便提着老妪飘了出去，远离这处戏园。 “齐云，你刘叔我快撑不住了! 另一边，刘瞎子一边满园子逃窜一边摇着镇魂铃，跟在他身后的鬼祟也随着铃声的起落，一追一停，一追一停，莫名有些喜感。 “来了!” 我快步冲过去，煞器拔出。刘瞎子见状，当即猛摇镇魂铃，配合我将那鬼祟镇在原地，无法动弹。 下一秒，刀起头落。 刀起头落。 刘瞎子喘息着，平复了下心情啐骂道:“他奶奶的，要不是对付那封江尸煞耗了精力，区区一只小鬼，早就镇了它!” 我只听着点点头迎合着。刘瞎子见我敷衍，顿时蹬了蹬眼睛，企图和我辩论。但我的心思全然在这被我斩了的鬼祟身上。 鬼崇头颅落地，煞器划过其咽喉，触感却很奇怪，像是割开了一张薄薄的皮纸，又像是戳破了一个轻飘飘的气球。后者的身躯倒下，迅速萎缩升起一缕阴气，最后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真的是鬼祟么?” 人有三魂七魄，以此转世投胎。老爷子说过，害人魂魄，致人魂飞魄散是要背上阴债，待往后来清算。这债是否背上了，当事人能感觉得到。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描述，只有当事人明白。 背上了就是背上了。 我问老爷子他有没有背上过阴债，老爷子只是吧嗒吧嗒抽着烟袋，没有回答，眼神却落在了我的身上。 可现在一前一后，两只鬼祟葬于煞器之下，我为持刀人，并没有任何感觉。 是它们该死，没有让我背上阴债? 另一边，老爷子和方老头也解决掉了围攻而上的鬼祟，特别是方老头，看似瘦弱，抬手间一张张纸扎物什活了过来，手段竟比老爷子还要高上些许。 “把你请过来还真是请对了。” 老爷子看着扑咬在鬼祟身上，不停嘶哑的纸物，感慨道:“此地阴气浓郁，没想到让你钻了空子，借来控制纸物。你倒也不怕遭了反噬?” “怕啥。”方老头笑道:“那东西被萧依依带走，阴气无主，我借用一下又怎样?再说了，我这一副老骨头，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好说，不如临死前痛痛快快干他一把。 “你倒是看的开。”老爷子深吸了口气。 戏园一片狼藉，四散的火焰仍在燃烧，将所有触碰到的东西化为灰烬 烧光了啊。 我和刘瞎子朝着老爷子那边走去，咔嚓一声，好似踩到了什么东西。我下意识低头，看到了一柄罗扇，扇柄刚刚被我踩断，这形如满月的罗扇已残了大半，底下还压着一条被烧的焦黑的纱布，透着浅浅的青色。 “怎么了?”刘瞎子见我停了下来，随即凑上来看了眼。 “没事。 我摇摇头，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戏台已经完全坍塌，阴气还在弥漫，围绕着棺椁的四周俨然成了一道防线。萧依依怎么也没想到，她本意用来镇压四葬旧身的阴气，竟被对方利用了起来。 说是棺椁，但其外面那一层椁只有一层薄薄的红木板，里面的棺也不过是两张草席，一上一下将尸体裹了起来，看起来甚是简陋。 这四葬的旧身不知埋了多少年，可那草席上殷红刺目，好似被鲜血浸染，无比瘳人。 “爸，你说这四葬菩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联想到被我斩了的鬼祟:“还有刚才那几只鬼祟，怪的很。” 老爷子抽出三根香，像是想要验证什么一般，朝着那棺椁中的尸体作了三揖，行敬香之礼。礼毕，他看着缓缓熄灭的香火，轻轻甩动，眼底更是疑惑。 “怪了，这四葬旧身为何能吃这正神香火? 老爷子烧的是正神香火，非一般邪崇所能承受，更别说是四葬淫祀。这香火对它来说和毒药无异，也因此，当初初见菩萨铜像，田广洞村村长让我敬香用的是特殊的黑色香火，非正神香火。 这也是寻常淫祀的一处不同。 “正神香火?” 刘瞎子登时惊讶出声:“也就是说，这玩意还真是个走了正经鬼道的鬼祟? 听他这么说，我也傻住了。 佛教的楞严经记载，这土地山神，树神、宅神，皆属于有福报又有德行的鬼道众生，称得上是正神，这是最容易理解的一种说法。 万物皆有灵，好比柳望村门前的那颗老槐树。 那老槐树走的便是正经鬼道，守一方安康，享正神香火。只可惜后来被迫坏了道行，入了邪途。可眼前这四葬旧身吃了正神香火，就代表着它仍是一方正神，还并非什子淫祀。 这也不怪老爷子疑惑。 只可惜时间不够，也没有办法去探究这"四藏菩萨”的旧身身份，不然说不定能知晓，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知根知底，对付起来也比较容易。 “萧依依可真是留了个麻烦给咱啊。 麻开诚叹了口气，显然，他之前也并不了解这件事:“正神承天意，先不说咱镇祟驱邪的法儿对它无用，就是有用，灭了一方正神，那反噬也不是我们能承担的起的。” “这攒了大半辈子的阴德，都不够抵。 我心头微跳了一下，突然想起来四葬鬼祟先前说过的话。它自言千面千声，所化身的人都曾经是它自己的模样。麻开诚也曾说，只要寺庙传承不断，这四葬鬼崇就不会死。 哪怕将它打的神魂俱灭，要不了多久，它也会重新归来。 这种说法我好似在什么地方听过? 对了，徐瞬的事情，那个被认为是精神病的疯癫术士。 他自言是世间恶的化身，哪怕当下的躯壳被毁掉，也毁以其他的模样卷土重来，只要人们心中的恶念不散，它就永远不会到达真正的死亡。 这说法倒是和四葬鬼祟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