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买命钱

很快，我们上了船。 罗阴婆沉默了一下:“在船上，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说的。这水底的东西可一直盯着你，等着夺你的身子还阳。也怪我们上船前没和你说清楚，但是，若你想活着上岸，就听我的，不要说话。 “我拿草人给你作了替身，水里的尸煞会把草人认作你。你要是开了口，漏了阳气，它们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找到你身上，把你给弄下江去。 待罗阴婆说完，何今怀的脸色已经白的跟纸儿一样，他捂住口鼻，连呼吸都微弱了不少。 任罗阴婆再说什么，他只是点头，乖巧的很。 船在江上行驶了半天，渐渐，四周弥漫起阵阵雾气，岸边闪烁的灯光迷失在浓雾中，江面蒙上一层薄纱。 我屏住呼吸，看见江面上飘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待到靠近了，我才看的清楚，那些东西零散，有沾着诡异颜色的高跟鞋，有破旧鼓囊的包裹，还有款式老旧的衣衫。东西越来越多，像是受到了吸引，围聚到了船的附近。 “不要看，也不要碰!”刘瞎子低喝道。 这些东西都是水中尸煞抛出来的，同买命钱是一个道理。若是捡了起来，就是应了尸煞的要求，要想办法给他捞出去，带回岸上。 若是不带，那捡东西的人也要留下来。 我昂着头不去看江面，手上突然一阵冰凉，随即是一股拉扯的力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手腕! 卧槽! 我心里当即爆了粗口，忙收回了手。手腕上湿漉漉的，隐喻泛着黑色的痕迹，仔细看，竟真的是抓痕。 被我这么一吓，何今怀身子也是一震。船左右摇晃了两下，沿边儿渗进来一些江水，打在身上无比冰凉。 “怎么了?” “有东西想要抓我。”我果断开口。 刘瞎子听了后，沉默了大半天，良久才缓缓开口:“很好。” 很好? 我一瞬间甚至怀疑刘瞎子是不是听错我的话，还是我听错了他的话。但很好两个字，我咋能听错? 这水中尸煞要抓我下去，怎么能是好事呢? 罗阴婆拍着我的膝盖，安慰我道:“这尸煞想要抓你，是有求于你。你的命格特殊，似人似鬼，它们对你天生有好感。刘瞎子捞尸多少年，它们自是知道，刘瞎子不会捞它们出去，所以才盯上了你。 “它们想求你帮忙，就不会主动闹事。起码，在我们捞尸走之前不会。 我半懂不懂的点点头，这么说来，倒的确是个好事。 但心里还是怵怵的。 江上的东西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几乎挡住了船前行的水路。 这每一件东西都代表着一具尸煞，它们沉在水底不知多久，也不知道还要沉多久，日夜怨恨，化尸为煞。 “那为什么不把它们都捞出来?”我疑惑道。 捞尸送其轮回，是大善，可积阴德。我们吃阴人饭，坏八字，能积阴德的事儿自是能作就作。看这江上物什，尸煞数目之多，哪怕之捞起来一小部分，换算成阴德，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以刘瞎子的本事，应该没啥难的。 罗阴婆默默从包里拿出一双灰色的手套，这手套我见过。 先前替王家镇女尸，接阴的时候，罗阴婆也是戴着这副手套。听她所说，这东西也是灰仙的皮毛。 还未出生的阴胎太脆弱了，阴胎纯阴，普通的手套会伤到它们。这灰仙属阴，皮毛温和，刚好用来接阴胎。 戴好口袋，罗阴婆解释道:“这水尸不能随便捞。捞尸人接了委托来捞不是为了钱，而是因为这尸体有主，有人接。本家作丧，才能引尸煞上岸，解脱入土。 “这江中大多是无名之尸，就算上了岸，也无处可去。无轮回。况且，它们逗留岸上，以后若是作了孽，这阴债也是要算到捞尸人身上的。一个弄不好，还会被缠上，落个惨死的下场。 刘瞎子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话。 人死有怨，其形化鬼，入水尸不散，则化为尸煞。 可就算是好事，我们也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 这些东西把水路堵住了。 刘瞎子每撑一下竿，都用了比先前更多的力气，可船进的速度还不如先前的一半。 “齐云，给我骂它们!” 眼瞅着船要停下来了，刘瞎子当即冲我喊了一句。 骂? 怎么骂? “刘叔，这要怎么骂?”我傻了眼。 这要是骂了，水底的那些玩意不会发疯么? 刘瞎子眼睛一蹬，喊道:“骂人还不会!亏你还跟了我这么多天，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怎么难听就怎么骂!给我把它们骂走! 我吞吞吐吐开了口。 刚开始骂的还有些忌惮，可骂了没两句，水中的东西就散去了不少。我见状，顿时骂的厉害，连土话方言都甩了出去。 越骂越得劲! 没一会儿，围在船边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刘瞎子冲着我比了个大拇指，罗阴婆憋着笑。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 东西不见了，江面一时间干净了许多。 雾气越来越浓，几乎看不清前路。刘瞎子紧皱起眉头，从口袋里掏出个罗盘，盯着上面的指针，在雾中确认方向。 “快到了。 这话出口，我们都是松了口气。这一水路有惊无险，总算是趟了过来 可这念头还没下去，远远的，一道巨大的黑影迎面行了过来。黑影行驶于水面上，速度很慢，待到了近前，我们才看的清楚。 我心里咯噔一下。 再看那船身，竟和我们身下这艘船一模一样。 船上空无一人，江面也没有风，可船就这样行驶着，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道要到何处去。 阴气滚滚，船过之处，江面连一点涟漪都没荡起来。 刘瞎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奶奶的，真晦气! 我被吓的不敢说话。 何今怀更是瞳孔巨颤，惊恐捂住口鼻，几欲将自己给憋死。 “死船”迎面擦着我们这艘船行过，一片漆黑中，我垂眼斜瞄了一眼,顿时更加惊恐。 船底上，落着几件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