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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 三生石

连续了多日的阴霾,阳光终于穿透了层层阻碍,照耀到了这片大地上。

天很蓝,几乎看不到一片白云。

风带着几分暖意,徐徐的拂过。

地上的雪开始开始融化,城墙上结成的毒冰也消散在了这一片和煦的阳光之中。

身后的旗帜随风扬起,发丝也被风所吹乱,沈晚音坐在城墙的最高处,两眼微微地闭着,感受着温暖。

独处,只是为了不教人看出什么,还有就是可以好好地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独处,在外人看来。

那城墙上的那一抹身影却是那般孤寂。

自己人如此,敌军亦如此。

沈晚音睁开眼的那刻,却看到了城墙下的那一抹紫色的身影,他高举着羽扇,朝她挥了挥手。

沈晚音从城墙上跃下,立在了他的身前。

“你来送死吗?”

眉眼是冰冷的,话语也是冰冷的。

她的表现虽没了那日的疯狂,但却也教人生寒。

“你今天能听进话了吗?”

羽助凝着她问道,声音也冷冷的。

这几日她的昏迷,他也是知道的。

不过他却是很不高兴,一个这般不注意自己身体的主人,可对得起自己的守护者。

“你想说什么?”

沈晚音的眉头微皱。

“你最好给我好好地保护自己的身体,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羽助一字一句地道。

沈晚音其实明白,他这么跟她说自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银翼。

但她却偏偏装着一副不懂的样子,轻声哼道:“你是不是说反了?我的身体如何,关你何事?”

羽助冷眼凝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道:“你给我记住就好了。”

他自然不知道沈晚音已经知道了关于魅巫族的事情,所以他才没说关于魅巫族的一些事情的,毕竟这事关机密。

沈晚音没有回答,一个轻点又回到了城墙上,继续坐在那边。而羽助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久,只知道这席间想了很多的事。

当她就这样回到城主府的时候,却刚好听到了一个噩耗,那传信的卫兵气喘吁吁地道:“凰夜国发动突袭,驻守在西边的将士损伤很严重。”

多时没有动静的凰夜国竟然在这个时候发动了突袭。

凰夜罹,那个男子很懂得抓住时机,这个时候,刚好她的修玥死去的消息传遍天下,图梦国的一些将士的军心必然会有些动摇。

而他在这个时候发动突袭,的确会事半功倍。

因为他一直没有动静,他们竟忘了凰夜国多年来就一直对图梦国虎视眈眈。

更忘了凰夜罹也绝不是省油的灯。

今生的凰夜罹,前世的凰夜洛。

这两人之间又何其的不同。

一个霸气,而另一个温柔。

所以说前世今生说到底也不过是两个不同的人罢了。

只是这个时候,她不能多问什么。

既然他们的计划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只能先把凰夜国放在一边了。

她相信她的修玥。

而另一边,南宫修玥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但他并没有慌张,只是吩咐暗卫做好本来该做的事情。

五日后,暗卫查到了奸细是谁,便是那一日在城墙之上负责指挥的那个小将领。

其名为戚钱,是当初独孤释军队之中的一个将军,这一次负责守城工作。

所以一些布局和战略他基本都是知道的。

其实他和无刹一样,是自己的国家安插在别国的人。

一步步地爬到了这个位置,只为在必要的时候发挥起作用来。

这结果跟南宫修玥所想的分毫不差,其实前段时间他便故意再试探他了,故意把一些布局不经意地在他面前透露。

而后敌军便会知道。

其实戚钱也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如果单独听到的一些消息他是不会传出去的,只有在人多的时候听到的消息他才会传出去。只是他不知道,和他在一起的人,南宫修玥是绝对相信他们的。

烈风是,奉尚是,雪空也是。

就算是其余的几个将领,其实他也已经试探过了。

所以最终才把怀疑点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消息属实以后,南宫修玥就让暗卫把消息带给了雪空,而雪空在制作好人皮面具之后又让暗卫把人皮面具带给了南宫修玥。

而后南宫修玥秘密地回了郝乡城。

等他到达郝乡城的时候已是十日之后。

这十日之中,桑越国多次发动袭击,但都无功而归。

因为那些士兵真的都怕了,怕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沈晚音因为知道羽助不会伤她,甚至还会在要紧关头救她,所以她一点也不怕,每一次都冲进敌军,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而这在外人眼底,自然还以为她那只是还在伤心过度,以为她那种疯狂还未结束罢了。

这一边的事情倒好,而另一边却是节节败退,西边的边境已经快要守不住了。

相比而言,北边那边要好的很多。

陌上国因为粮草问题已经快要撑不住,而陆巡之大有趁胜追击之势。

噩耗可以动摇军心,自然也可以化悲愤为力量。

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陆巡之是伤心的。

他最终还是未能帮莫初云守护她的儿子,那么就让他为她守护这一片疆土吧。

所以他要让陌上国付出代价。

有胜有败,其实这才是战争不是吗?

而这天下的历史又将会被改写。

因为这次战争而闻名的人,还有那些著名的战役都成了一些人口中的话题。

沈晚音又如往日那般坐在城墙的最高处想着一些事情,而她的身后却是响起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她没有转首,便笑着道:“修玥,你回来了?”

有些人,即便只是听脚步声就能听出他是谁?

而有些人即便迎面遇见,也无法想起那是谁?而南宫修玥对沈晚音来说,自然是前一者。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世上,除了南宫修玥不会有人这么大胆的不听她的命令而前来,当然她还熟悉他的味道,那种令她依恋的温暖的味道。

“晚儿,以后不许再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

南宫修玥压低了声音道。

回到郝乡城之后,他才从那个暗卫之中了解到了他的晚儿所做的事情。

原来那根本不是演技,全部都是真实的情绪。

她竟然会这么做。

这跟真的经历了一次失去他又有什么区别?

他一想到那个时候她如果真的因此而出了点什么状况的话,他该怎么办?

所以这一次他很生气。

她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因为我无法想象,真的失去了你,我会是怎样的反应,所以无法演绎,只能来真的。

再说你承受了一次,那么我也陪你承受一次,我们有苦同受。”

话说间,沈晚音回过了头,朝他绽开了一抹明媚的笑。

他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指那一次她跌落悬崖,他心底所承受的那些。

但就是因为知道那些痛,所以他才不想让她承受啊。

真是笨蛋晚儿。

不过其实他的心还是甜甜的。

他的晚儿为了他能做任何事情。

“那以后不许再做,知道吗?”

他终是独挡不住她那独一无二的笑容,心中的气也在这个时候消散了。

“嗯,我知道了。”

她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

而后又歪着头问道:“这就是奸细吗?修玥哥哥把人家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这几日半夜的时候一直去看看他,一不小心就吓到他了,而且还好心地送他去深渊岛修养了。”

南宫修玥竟是一脸无辜的道。

果真是不能随便招惹她的修玥啊。

深渊岛,又被称为恶魔岛,那里关着中原天下最疯狂的囚犯。一旦去了深渊岛,那这辈子怕是再也不用出来了。

戚钱此人也从此在中原天下消失了。

她知道,对于敌人,他从不心软。

“那他还是真幸运,怎么就入了修玥哥哥的眼呢?”

沈晚音笑着打趣。

玩人的本事,他其实可比她厉害多了。

“有人来了。”

南宫修玥立马换上了一副恭敬的样子,立在一边。

来人是慕家三兄妹,他们看到南宫修玥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但却也没有说什么。

在他们眼中,只要沈晚音肯跟人说话,那就是好的。

“殿下,我们有事禀告。”

“什么事?”

沈晚音开口询问道。

慕双儿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南宫修玥,南宫修玥连忙识趣地道:“末将告退。”

而后转身离开。

等到独假扮了戚钱的南宫修玥离开之后,慕裔才开口道:“殿下,清叔接到了一封信。”

沈晚音示意慕裔继续说下去。

“是凰夜国的太子殿下凰夜罹的信,他说只要殿下马上离开这里,回到天翼国,那么凰夜国就不会动天翼国,不然就派兵二十万压境。”

这是威胁吗?

但凰夜罹他难道不知道她沈晚音却不喜欢被人威胁了吗?

“慕将军什么想法?”

沈晚音淡淡地问道。

“清叔说了,一切都凭殿下定夺,他还说我们天翼国也不是好欺负的。”

慕双儿抢先道。

沈晚音微微地笑了,“嗯,我明白了,替我谢谢慕将军。”

这句话其实已是最好的答案了。

“我们永远以殿下的意愿为前提,更何况此刻离开,有失殿下的名声。”

慕裔难得出口讲了这么多话。

“慕裔,双儿,九儿,也谢谢你们。”

能有这般为她的人,她真的很幸运。

又或者她该感谢小魅,为她留下了这么多东西。

“只要殿下能开心就好,殿下,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我们知道王夫殿下的去世你很伤心,但你也不能弄坏了自己的身体,要好好保重。”

慕九儿也柔柔地开口道。

“嗯,我明白了。”

沈晚音颔首轻应,“你们先下去吧,我在这里再呆一会就回去。”

慕家三兄妹应声而去。

而等他们离开之后,其实一直在不远处的南宫修玥又走了过来。

沈晚音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他,而后又道:“但我觉得凰夜罹不会做这么样的事。”

虽然她和他相处的并不久,但心底就是会这么想。

“我也这么想。他这个人很骄傲,倒真不会用这种手段,如此手段胜之不武。”

南宫修玥顿了一下又道:“所以很有可能是别人借了他的名义写的。”

凰夜罹国内的境况,南宫修玥或多或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凰夜罹的生母身世不详,但因为是凰夜国的国君最为宠爱的女人,所以他才成了太子,而且也深受凰夜国国君的宠爱。

但这必然会让很多人不服。

所以凰夜国内的争斗也从未停过。

很多人想要他下位,也有很多人想要杀他。

其实他的处境也并不是那般好,所以他才养成了那种霸道,让人不敢轻易近身。

“不过不管怎样,凰夜国也是一大难题,修玥,我们该怎么办?”

对于兵法上面的事,沈晚音的确不是很懂,她只知道如何杀人罢了。

“没关系,不过是请君入瓮而已。”南宫修玥颇为自信地道:“当初我就已经把凰夜国算在里面了,自然也有对付凰夜国的计策。”

南宫修玥伸手握住了沈晚音的手,认真地道:“晚儿,我会保护你的。”

其实她从来不是需要人保护的女人,但听到他这样的话,心底盈满的是感动。

他是第一个对她说保护的人。

“不管你是强还是弱,你始终是我南宫修玥的女人,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也是他对自己立下的誓言。“嗯。”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是化成了一声轻应。

这一声里承载了太多太多,而她知道他明白。

把自己完全的交给一个人保护,那也是对那个人的一种完全的信任。

因为怕别人起疑,两人也没再说什么,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岗位,而另一个人往城主府而去。

凰夜国和图梦国以炙离河为界,两军在河岸遥遥相望,所以这边打的是水战。

水战和陆战不同,首要条件便是士兵不能晕船,还要懂得水性。

炙离河西,凰夜国的营帐之中,烛火还亮着,帐中的人也还未入睡。

“阿罹,你三哥那是故意的。”

凤紫初依旧一身招摇的衣服,但此刻的神情却是难得的认真。

“我知道,他们倒好,不先联合在一起对抗外人,反倒是想要对付我了,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他们。”

凰夜罹的神色凝重,冷冷地道。

“前面的敌人,我们都看得到,但身边的敌人,你却不知道他随时会放你一道冷箭,所以先除了身边的敌人,才能安心对付前面的敌人。”

薄唇微扬,那是一道嘲讽之中带着些残忍的微笑。

他的三哥凰夜昊,知道他的心底记挂着谁,所以那般做,只是为了让他和她之间产生更大的间隙吗?

他们就看不得他好。

说他出身低贱,配不上太子之位。

以前看在父王的面子上,他还可以饶他们,但现在不想饶了。

记起了一切,他便有了目标。

而阻扰他的那些人都得死。

“阿罹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凤紫初笑着打趣道。

凰夜罹瞥了身旁的凤紫初一眼,皱着眉头道:“还有一点,凤紫初,你要我说多少遍,不要再穿着这种衣服出现在我面前。”

凤紫初勾唇轻笑。“阿罹,你是不是怕自己会爱上我啊?”

说话间,他还朝他抛了一个媚眼。

凰夜罹一阵恶寒,明明两人一起长大的,他实在不懂凤紫初这种恶习是从几时开始培养起来的。

“凤紫初,你好滚了。”

他指了指帐门道。

只是唯有对他,他才是信任的。

两人就算彼此看起来很不对头,其实却是最了解对方的一人。

就算他当初是凤家的人,但现在是他的朋友就够了。

说到底,他也不过只是一个被凤家遗弃的人罢了。

“阿罹,你好狠心,这么对人家。”

凤紫初又假装一脸的泫然欲泣。

“凤紫初,如果你真的想成为女人的话,我不介意帮帮你。”

凰夜罹勾唇望向了他。

“阿罹,你太欺负我了,我不理你了。”

他朝营帐外飞奔而去,还故意掩着脸,好起来好像真的是极度伤心的模样。

他出去的那一幕刚好被巡夜的士兵看到,于是有了以下对话。

士兵甲说:“喂,这不是凤军师吗?”

“嗯嗯。”士兵乙用力的点头。

“他好像很伤心啊?”士兵甲奇怪地道:“难道殿下欺负他了吗?”

“你难道不知道啊。”士兵乙诧异地望向了士兵甲。

“什么什么?”士兵甲好奇极了,凑过脸问道。

士兵乙望了一下周围,才轻轻地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能随便乱说哦。”

“知道了,快说吧。”士兵甲有些等不及了。

“就是凤军师跟我们殿下是断袖啦。”士兵乙煞有介事地道:“我看刚才凤军师的确是被殿下欺负了,但此欺负非彼欺负。”

说到最后,他笑得有些邪恶。

纯洁的士兵甲不懂,又好奇地问道。

士兵乙很尽责的解释了一番,士兵甲恍然大悟。

“你不许告诉别人哦。”

“嗯嗯。”很坚定的保证。

于是凰夜军中多了一个传言,原来凤军师跟殿下是一对啊。立元2089年末,中原天下,战火四起。

十二月二十五,景鎏国大胜,夺得了露月城。

十二月二十八,陌上国大败,图梦国趁胜追击。

十二月三十,天翼和图梦国大败,桑越大军重掌郝乡城,天翼和图梦大军退居数千里之外。

同日,凰夜国的三世子在和图梦大军交战的时候,战死沙场,太子凰夜罹亲自送其尸首回到了皇宫。

硝烟四起之中,新的一年就这般悄悄的来临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

桑越国一战大胜,桑越国终于又夺回了一个城邸,形势虽然不太乐观,但终究还是带着些曙光。

这让桑越国的国君更加相信羽助,认为他必然会帮他夺回整个桑越国。

两面的夹击,让桑越国只剩下了三个城邸,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被灭了。

而如今,景鎏国虽然夺得了露月城,好在他们又从图梦和天翼大军手上夺回了郝乡城。

也算是开战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完胜,桑越国的国君连殷特在郝乡城的城主的大摆筵席,款待羽助以及桑越军的各将领。

而郝乡城里的百姓们也大肆庆祝着新的一年。

硝烟之中也弥漫了些温暖的气息。

街道上,红色的灯笼高高的悬起,两边是各种小摊,迷离的灯火,映照着如涌的人群。

他们的脸上带着欢笑,手中拿着各式的小玩意,用自己的方式庆祝着自己的新年。

而此时,焰火在天空绽放,如一朵朵盛开的鲜花,点点流火划破黑暗的天际,勾勒出了璀璨的美丽,但终究又归于平静。

底下的人群全部停驻观望,有些人手牵着手,有些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新年的第一天,一定要看到象征美丽的东西,那便代表新的一年会美美满满,这是桑越国的传统。

河边,一对平凡的男女伫立在那边。

身上,脸上都映照着焰火的光芒,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对方。姻缘河是郝乡城有名的河,河的中间有一块三生石,如果能将男女对方的名字刻在上面,那就可以在一起三生三世。

但据说很少有人能把名字刻上去。

不过他们很想一试。

今夜,这里倒是格外的冷清,河上也没有等着做生意的船夫,只有一条孤零零的小船在水中飘荡着。

男子上了穿,然后又把手伸到了女子的面前,宠溺的一笑。

女子把手覆在了他的手上,他一个使力,她便到了他的怀中。

而后,她坐在船头望着他,而他立在船尾一边摇着船,一边也望着她。

漫天的焰火下,平静的湖面也摇曳着点点的金光,而他们就在这一片美丽之下久久对望。

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时刻,但周遭却又溢满了点点的温情。

到了湖中心的一个凉亭里,亭中果然立着一块石头。

石名为三生石,而亭名为三生亭。

他拿出匕首,在石头上轻轻地刻着彼此的名字,只是刀一划下去,那痕迹便会消失。

立在他身后的她瞬间明白了。

原来三生石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上面都刻不上字。

微微一笑,她对他道:“修玥,我来。”

两人正是易容了之后的南宫修玥和沈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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