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治愈我的人是你
玉合欢实在是不忍再对上他那失落又希望不灭的眼神。 她生怕自己真的会被本性乐观坚强的初宴勾了魂。 她想寻个话题将他们带出这彼此心动的氛围。 玉合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道是初宴先终结了这个气氛。 初宴悻悻然放下手,他将并拢的双腿分开,调整成与常人无异的坐姿。 他将手肘搁置在膝盖上,陷入沉思。 初宴真实的性情,有一点与灰王子一样,他向来都是喜怒形于色,这么多年无论经历了什么,这一点他都没有改变。 因为他始终秉持着一个信念,那就是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真挚。 面对亲近之人,他一向如此。至于面对敌手,他坚信只要自己足够强大便无需那些伪装。 “玉合欢,我每次被紫砚前辈用完,都会乏力好长时间。可否麻烦你去到先前我们擒龙之处,将蛟龙的灵力收纳到这个里面?” 他语毕,解下抹额,玉合欢伸手去接:“你就不担心我会将蛟龙灵力私吞?” 初宴抬头向她投以信任的目光,但他回答就显得不那么中听:“此物与我灵力相通,倘若你真的将灵力私吞,它会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可赶在你将灵力化为己用前,将灵力夺回。” 玉合欢没有生气,反而绽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原来他不是个盲目相信他人的人,这很好。 初宴也没想那么多,他站起身来,在他接过抹额之前,他骤然改变了主意,亦或者说,是他终于鼓足了勇气。 他将抹额系在她的发间,面上浮现出“阴谋”得逞的小欣喜。 他这也算间接通过抹额与她有了肌肤之亲。 他在话本上读到过,人类之间一旦有了肌肤之亲,那便意味着他们成了彼此的终身伴侣。 聪明如她,实则也大致猜到了她的小心思。 她无法与他确立关系,伤了他的心,那么就以满足他这么一点点的小私心来做弥补。 玉合欢佯装不知他此举何意,她很配合地微微俯下头,任由他将抹额末端的小钩子系在她的发髻上。 在俯首的那一瞬间,她的嘴角在不经意间悬上了两轮新月。 当他的手指轻抚过她的青丝,她竟然感到有一丝……娇羞。 他的手指轻轻柔柔抚过她的发丝,再将抹额固定好后,他还细心地将抹额样式调整成了女子款式。 初宴鼓捣完,后退一小步,他的眼神洋溢着小幸福。 他自袖中掏出一小盒膏状物体,将盒盖打开,用指腹沾了一些纯白色膏体,接着牵起她的手。 他将纯白色膏体轻轻涂抹在她的手背。 在涂抹完手背后,他又沾了一些纯白色膏体,伸手触向她的面颊。 “做什么?”她下意识地将脖颈微微朝后一探。 初宴认真道:“要收纳蛟龙的灵力,先要将阴晴沙钟解开,解开后火球热量会四散,蛟龙不比其他圣兽,一火球的热量足可媲美盛夏骄阳。这药膏可以保护你的皮肤,不受烈阳侵晒。” “蛟龙先前吐出十个火球,等同于十个太阳,的确需要防护。多谢,我自己来。” 玉合欢回忆了一下蛟龙吐火球的场景,而后平静发声。 初宴沾染了药膏的手,停滞在半空,玉合欢从他手中接过药盒,自己沾了药膏涂抹在脸上。 “这药膏调制起来有些繁琐,这是唯一一盒成品,送给你。” 他终于找到了由头,能名正言顺送她礼物。 玉合欢没有拒绝,爽快收下:“多谢。” 她瞅见他的指腹上还残留着一些药膏,只想着不要浪费,便伸手轻握住他的手指。 手指相触的那一刹那,二人皆有心跳加速之感。 更奇怪的是,紧贴在她额前的抹额,竟然微微发散出热量。 她迅疾一勾手指,将他指腹上的药膏刮走。 “你再睡一觉吧,我去去就回。” 玉合欢将从他指腹上搜刮来的药膏,胡乱涂抹在手腕上,接着转身离去。 初宴回头望了一眼她亲制的水床。 其实他在睡了一觉之后,只觉尾部气血有些流动不畅,因此想要起来走动一番,但她适才离开前特意嘱托他再好好睡一觉。 一向精准计算的他,今次破天荒忽略了他的计算,而是选择听她的话,乖乖躺下休息。 先前他一直昏迷着,没有享受到水床的舒适。 隔着锦布,清清凉凉的水流轻抚着他的脊背,似她的手,轻划过他肌肤的感觉。 好舒服。 他平躺着,伸手轻摸了一下“床垫”。 他侧身换了个姿势,以手托着头,双脚脚踝交错,双膝微曲,侧卧在水床上。 这是她亲手所制的水床,这般舒适,想必她定花费了不少心思。 初宴越想越欣喜,他将拖着头的手臂绷直搁置在脑袋下。 他有种预感,她很快就会答应当自己的伴侣,想到此处,他兴奋地不断改换姿势,在水床上翻来覆去,好似一只在桑叶中打滚的蚕。 玉合欢有些不放心,将他一个人滞留在那里,她飞速遁向阴晴沙钟。 收复蛟龙灵力的过程还算顺利,原来这抹额里还蕴藏有一小颗微型灵珠,这颗微型灵珠能吸纳天地一切力量。 这颗灵珠只有其主认定之人,方能将它唤出与收回。 玉合欢在收纳完蛟龙灵力后,将灵珠收回到抹额中。 “玉合欢,纳命来!” 一声尖利的嚎叫后,一队海族精兵将她团团围困。 玉合欢不动声色,她只微翻手掌,便将围困住她的内围精兵,悉数歼灭。 “海国太子妃,你欲为你的儿女陪葬,我便成全你。” 玉合欢向一头戴珍珠高冠的贵妇,冷厉发声。 她双瞳满腹杀气,目光所掠之处,犹如惊雷劈下。 困住她的海族士兵,不由得被她的眼神震慑到,持利器的手不禁微颤。 太子妃目放厉芒,她卷曲得有些夸张的睫羽都快扎中她的上眼皮,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在烟熏眼影的衬托下显得愈发阴枭,她暗红的唇开阖,下颌上的脂粉簇簇而落。 她冷哼一声,怒极反笑:“你听,这沙砾坠落的声音。不消片刻,你将迷失自己。” 玉合欢不懂她何出此言,她亦不屑于懂。 弱者的企图何须弄个明白,只需将其制服就是。 玉合欢掏出玉笛,用两根手指夹住笛身,轻轻一转,灵光自笛身发散,将围困住她的海族士兵顷刻间神形俱灭。 “好强的灵力。这才是我的灵将应有的实力。” 玉合欢只当他是痴人说梦,她将玉笛凝滞在半空,接着单掌覆在玉笛前。 灵光至笛口处发散,化作一道弧线,弧似利刃,欲将太子妃封喉。 太子妃双掌齐出,以灵力化作光球,与弧线冲撞,勉强抵挡住她这一击。 太子妃狭长的丹凤眼微眯,她在心中倒数,当她数到一的时候,灵光骤然消逝。 玉合欢身躯一怔,她缓缓抬臂,又缓缓张开五指,将玉笛收至掌心后,又缓缓用五指将玉笛蜷住。 她握着玉笛的手,高抬至前额,恭敬而木讷的向太子妃见礼:“灵将阿玉听凭主人吩咐。” 太子妃爆发出一阵狂妄的笑。 初宴心心念念想要打动之人,此刻竟成了她的灵将。 太子妃觉得比起杀了他们,不如让他们自相残杀,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玉笛自动颤动起来,末端触到抹额,一点微光乍起乍灭。 初宴在水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忽觉心口一丝绞痛。 这是抹额里的灵珠传递给他的讯息,提醒他前去营救。 初宴当即驱动灵力,将自己直接瞬移到她的身边。 他赶到时,现场一片狼藉,太子妃不见踪影,只有玉合欢躺倒在地。 他蹲下身,伸手去扶玉合欢,恰在此时,抹额光芒乍现,龙形幻影自她抹额中蹿起,横亘在他们之间。 还未待初宴反应过来,龙形幻影骤然刺入玉合欢心腔。 “玉合欢!” 初宴以为她被龙形幻影中伤,心疼地痛呼一声。 龙形幻影在中伤玉合欢后,依旧横亘在他们中间,初宴蓄力试图击碎幻影。 按理说他们助蛟龙完成心愿,蛟龙亦对他们表示感激,残留在此地的龙灵与蛟龙本体相通,应当不会再将他们视作敌人。 可为何她还会被蛟龙残灵所伤? 真是条恩将仇报的恶龙。 他说过,伤她的人必须死,既是残灵,也定要它灰飞烟灭。 碾碎上古圣兽之灵乃是重罪。 他一心要惩戒伤她的恶灵,早就将此条法规抛诸脑后。 初宴蓄起真力,双掌齐出,向蛟龙残灵发出致命一击。 鲛人之灵与龙灵冲撞,骤然升腾起一道光柱,直冲云霄。 天界一阵地动山摇。 在强劲灵力的波及下,玉合欢骤然睁开双目,弹跳而起,接着攥起玉笛,将玉笛末端尖刺发出,径直向初宴刺来。 初宴正与蛟龙之力抗衡,稍有不慎便会神魂洇灭,因此他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尖刺擦伤他的手臂。 玉合欢伸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鬓边碎发,她的手指轻触到藏有灵珠的抹额吊坠上。 接着她用这只触碰过吊坠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短暂的四目相接后,他们齐齐出手,灵力流直向太子妃袭去。 太子妃受了这猝不及防的一击,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太子妃双目瞠极:“这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成为我的灵将,你为何能自己醒来!” “因为他。”玉合欢语毕,伸手轻覆住他臂上伤口,“疼不疼?” 初宴心中的喜悦之情在此刻已到达顶点。 他摇摇头,彻底放弃敛藏笑意:“爱妃的爱抚很见效,一点都不疼了。” “不是我的爱抚有效,而是蛟龙自愿贡献灵力,治愈了你。” 初宴频频摇头:“治愈我的人是你。” 玉合欢放下手,她眸中的担忧之色褪去,又恢复了以往一本正经的模样。 她正色纠正道:“蛟龙之灵在坠入若梦河后,它尚有一缕神识未散,九幽镇司所发生之事,它皆看在眼里,因此它自愿将灵力献给你。也是它用灵力解除了太子妃对我的控制。” 初宴微微颔首,展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他尚有一谜团未解,他目光微侧向已经愈合的伤臂。 他终于还是将心中疑问道出:“那你适才为何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