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只为守护你
奚洲白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也不说话,甚至都不抬眼去看他。 半晌之后,他才声携哭腔道:“噢……兄弟,我尽力了,可你的脸还是……噢,瞧瞧我这不分轻重缓急的毛病,重点是你的灵脉,我也无法还原。” 初宴似是微笑了一记,又似只是因过于虚弱,而颤动了一些唇。 “你留点灵力,救她。” 奚洲白脾气还上来了:“救她救她,我早就提醒你,万不可对凡人动心。原先是你俩只能活一个,现在看来,是一个也活不成。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能不能有点用。” 初宴在埋汰完这一句后,语气骤然变得严肃至极:“奚洲白,若我身故,你定要护合欢无虞。” “是,我没用,我自也是护不了你的合欢。兄弟,初宴,你听着,我不许你故,你休想故!” 奚洲白鲜少以此等强烈的语气,与初宴对话。 此番他是真的感受到即将失去挚友的恐慌。 他好不容易放出一句狠话后,再也忍不住悲怆,热泪盈眶。 “初宴,不要放弃自己,希望才不会放弃你。” 昏迷中的玉合欢轻道出声,接着她缓缓抬起眼睑。 初宴转过身去,与她四目相对,他微侧着身,因此她一眼就看到他侧颊上的伤痕。 “希望……对我而言,太过奢侈。” 初宴幽幽哀叹一声,他一向喜怒形于色,历经如此巨变,他自是无法平静。 “是我失言。你听好,我不许你放弃自己,因为我从未放弃你。” 这句话显然有用。 初宴一怔,接着他无神的瞳,似乎隐隐闪烁出零星光亮。 “我们彼此救赎,可好?” 玉合欢缓缓张开双臂,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身上的伤口,将他轻轻拥住。 “好。” 他仅以一字和一个回抱应之。 但她知道,他的眼里已经复现出光,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留住他眼中的这道光。 幸而,仙力对她的反噬,所呈现出的症状转瞬即逝,她很快恢复如初。 她掏空小挎包,将所有能用的灵药都给初宴用上。 他的腿伤逐渐呈好转之势,但他损毁的面容,还有灵脉依旧无法修复。 “鲛人周身流转灵气,面颊距离鲛珠较近,他先前动用鲛珠,将留存于此部位的灵气也一并抽调尽。因此,他脸上的伤和灵脉可能只有用仙力,才能修复。” 初宴闻听此言,担心她再动用鲛妃令中的力量,损及她身,便连忙喝令奚洲白莫再往下说。 玉合欢倒是没有想要这么做。 她既然答应与他彼此救赎,她就不会在会殃及自己性命的情况下,以身涉险。 因此,她想到的是,另一种办法。 紫砚毕竟是鲛仙,即使他在千年前身陨,但既然他蛰伏在初宴体内,那么应当就可以将紫砚唤醒,请他动用仙力救初宴。 想必紫砚应该也不会拒绝。 玉合欢想到此处,回想起在若梦河中,她无意间唤醒紫砚的情景。 她微探前身,在他前额印下一吻。 “噢,我的姐妹,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虐……” 他语出一半,只见初宴周身逐渐漫散出灵光。 二人皆噤声,全神贯注地盯着初宴身上的变化。 但今次她召唤出的,除了点点萤火之外,别无其他。 “紫砚前辈,求求您,现身救救他。” 玉合欢不知是否是因自己态度不够虔诚,她当即双膝跪在初宴面前,行叩首礼,一面恭敬地请求紫砚现身救人。 奚洲白也不多问,也跪下,与她一同恳求紫砚。 “莫再费力,紫砚前辈仅余残灵,自是蛰伏于我灵脉之中。” 他这一语惊煞眼前人。 玉合欢一直以为初宴是紫砚“转世”,只要他在,她就能以特定方式召唤出紫砚。 奚洲白也是惊了。 他一度以为,紫砚残灵是依附在初宴鲛珠上。 现在看来,只有杀了太子侧妃,取回灵脉,才能使初宴恢复如初。 “不可。” 初宴与奚洲白同时发声。 奚洲白当从海宫逃出生天,他清楚,现在的海宫必定是防守严密,莫说是去行刺太子侧妃,就连混入海宫大门都难。 玉合欢想起太子侧妃,嘴角攀上一抹轻蔑至极的冷笑。 为了他,就算是地煞天罡,她都要闯上一闯。 更何况,要灭杀太子侧妃,根本无需他们入海宫,他们完全可以将太子侧妃引至困龙岛。 “你放出话去,就说困龙岛上有能令人返生的绝密,需独身前往,方能觅得。” 奚洲白半信半疑:“太子侧妃一向奸诈,她会相信这谣言吗?” 玉合欢诡谲一笑:“于我们而言,这是我们制造出的谣言。但于她而言,是能使她儿女复活的希望。” “我明白了。只要太子侧妃想要儿女复生的愿望足够强烈,她就定然会单刀赴会。” 玉合欢点点头,向他投以托付的目光:“此事务必严丝合缝执行。” 奚洲白也郑重颔首,事关他挚友的性命,他定然会打起十二万分的谨慎置之。 “谢谢。” 初宴也郑重地向他们二人致以感谢。 “谢什么。我定会让你恢复如初。” 玉合欢将他重新扶了个较为舒适的位置,让他没有伤痕的那侧脊背靠在巨石上。 “会好的会好的,你一定会重新站起来走起来。” 玉合欢望着此刻生气几乎褪尽的他,心疼地不知该如何安抚。 他这般要强,只怕是很难接受,现在这般颓然的自己吧。 她这一句没头没脑的安抚,倒是将他周身的暮气消弭掉大半。 “会好的,我还要带着你上天入地,纵横六界。” 他的回应也是十分的奇特。 “你怎知我儿时的愿望?” 他微诧,他只是觉得,纵横六界对她而言应当很有吸引力,没曾想这竟是她儿时的愿望。 “这都是我儿时不切实际的幻想,你不必当真的。” 玉合欢无力治愈他的伤,为了使他无暇胡思乱想,她打算就这么一直与他保持联络。 “幻想也好,愿望也罢,我都会帮你实现。” 初宴明白她的心思,但他对于他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还是持一点不可置信。 “合欢,是以……先前在海神琴边,你所言皆不是出自真心,对吗?” 她心疼地将他被血水粘结在一处,贴在脸颊边的几缕垂发撩拨开。 她坚定答道:“当然,我在你的身边,只为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