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暗袭
玉合欢一眼便瞅出对方并非正道之人,面对他们最好的方式,就是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的任何能力。 简单来说,就是装傻充愣。 得,那她便再当一回傻丫头。 “那,您看我身上有什么之前的东西,尽管拿去。你先把我打劫了,我再进去。” 对方原本到还有几分警惕,见她这副傻样,警戒心略微放下一些。 但他看玉合欢的眼神,依旧极不友善,似乎一个不高兴就能将她生吞。 那人极不礼貌地盯着玉合欢看了一阵,最终将目光定在她微凸的心口。 她为了不暴露身份,将鲛妃令藏在贴身亵衣里,这藏物之处,位置有些尴尬。 玉合欢见对方这副神情,从他奸贼的目光中可以分析出,他并无劫色之意,而是怀疑她私藏了什么宝物在身。 她佯装看不透对方企图,面上只当对方是色中饿鬼,她将双臂交叉挡在心前。 “你千万别劫色啊,你劫色你会后悔的,你会觉得辣眼睛。辣眼睛你听说过吗,就是看了什么不符合自己审美的东西,而感到眼部隐有酸胀痛,就似浸了辣椒水一般。” 玉合欢絮絮叨叨这一长串,一双水灵的杏花眼还眨个不停,佯装出畏惧的模样。 她平日甚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也是为了将自己弱女子的人设立稳,这才充当话痨。 对方也只是小奸小诈,没什么心机,她清楚对方也仅是个小喽啰,但若想深入敌营,每一个小喽啰都不能放过。 “大哥,您别看了,这里头是我亲人留给我的遗……不是,是唯一的礼物,不值几个钱,我也是因为喜欢那个送礼物的人,才将这东西留在身边的。” 玉合欢知道似他们这种货色,不管那东西对他们是否有用,只要是让他们看到,他们便不会轻易罢休,至少在看清是何物之前,是不会罢休的。 “那什么,您要不信,我掏出来给您看,但您能不能别这么直勾勾看着我,我毕竟是个小女子,大哥您这样有损我的清誉。” 对方似是闻听到什么笑话,他轻哼一声:“来这地儿的人,都干净不了,还清誉。” “我我……我真的不是您这道儿上的,我只是个丫鬟,是受不了我家少主对我紧追不舍,才出逃的。我可是个正经的小女子。” “少废话,快掏。” 对方已有些不耐烦,玉合欢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斡旋,边在掏项链时,暗中在项链上施加能改换物品外形的术法。 她将鲛妃令掏出时,鲛妃令的吊坠已变作一块普通小石。 幸好,她体内的这点仙力,还真能使鲛妃令变换形状。 “你看,我就说是普通的随身之物,这块石头,就是我的家人随手捡的。” 对方一见她掏出之物,便当即伸手:“交来。” “你要这石头有何用,不值钱的,你要是要打劫,你可以打劫点其他的,我这还有灵药,都是自制的,原本拿到黑市淘换物件儿,你要是看得上,我送你一些?” “少废话,石头项链拿来。” 对方果断只要项链,这让她不得不起疑。 目标如此明确,一定藏有猫腻。 对方见她不肯乖乖交出石头项链,当即上手去抢,玉合欢后撤一步,当即旋身闪避开对方的偷袭。 玉合欢先前为了掩藏身份,她又将自己的真实势力一同敛起。 此番除了动用仙法,她使不出半分凡人持有的法力。 但对于这种小喽啰动用仙法,不至于,杀鸡焉用牛刀。 几个回合防守下来,他们这边的动静,将黑市场外围的小喽啰悉数吸引过来。 他们摆出一个奇怪的阵法,他们每个人都以站桩式阵法列阵,玉合欢观测须臾,当即反应出他们所列之阵,与那“第一特使”所在的古镜法阵规律略有相似。 古镜法阵并非是似他们这般微末法力之人所能擅入,因此他们不可能是去过那处,习来的阵法。 如此便只有一个推论或可成立,那就是他们与那第一特使隶属于同一势力。 “二十有五,法力自封,戴有项链。她极有可能是傩神下令擒拿的玉合欢!傩神有令,生擒玉合欢者,赏十万修为!” 他们中有一人看似头目,他一声令下后,众人皆奋不顾身朝她生扑。 那架势,比拟成众豺捕食都不为过。 十万修为。 这几个在玉合欢和众喽啰的耳边炸响。 十万修为绝非小数目,凡身一生都不可能习成,若是妖魔异族,勤修不辍上千年,天资中上者也有可能习成。 即使是天资上乘者,也需修炼近千年才能有所大成。 但那喽啰却称傩神以十万修为作为嘉奖,倘若他所言非虚,这傩神手笔如此之大,可见他的灵力想必是已臻化境。 若傩神只是在放烟雾弹,他许个一两万修为也能令人为之拼命,无需放大话,还白白损了自己的威名。 在她来到灵海前,她便已详细调查过傩神的一些讯息,她的消息所不能说是无事不通,但但凡是她打探到的,便不会有假。 据悉,傩神在恶妖界威望极高,想必他也是用过许多手段笼络众力的。 既已暴露身份,玉合欢也无需再掩藏实力,她与敌方正面冲突许久,虽将他们都干倒,但少了指路人,她在黑市也就暴露了身份,只得东躲西藏。 她在无数个旮旯里猫身,因此恰在不同视角,看到许多画面。 令她感到愕然的是,这黑市里的人,敌对势力之间杀人不眨眼,但他们基本上都是有家室之人,对待家眷却是亲和无比。 怪哉。 难道恶妖也会真情实感? 直到玉合欢屡次看到,有伴侣在遭到敌方迫害时,为了保护彼此双双殒命,她终于确信,此地之人虽皆是恶徒,但对于他们的伴侣,确是至死不渝。 玉合欢微微蹙眉。 她先前离开幻月阁时,在人世间也游荡过许久,她虽也见到不少真情,但在同一片地域,如此频繁见到真情流露,还真实属罕见。 此地真如同是被月老眷顾一般,情力甚稠。 等等,情力。 若他们是因为受到情力牵绊,而对自己认定之人忠诚之至。 那赐予他们情力之人又是谁? 这么多情力聚集于此,绝非是什么天赐良缘可以解释。 情力不可能无缘无故齐聚于此,只会存在两种可能,一是有人故意在此地散播情力,二是身负强盛情力之人来过此地,将此地之人悉数感化。 但后者这种感化,非情力极强者不能成。 玉合欢也知这般躲藏下去实非良策。 且不说她并不熟悉黑市内的地形,即使她不断移动,也无法保证自己不被敌方发现。 更重要的是,她本是因为怀疑傩神奸细隐于黑市才入内探查,如此躲藏,何时才能深入敌营。 现在她必须要在黑市里寻到可为自己所用之人,且要保证至少在她成事前,那些人不会背叛她。 但在这陌生的黑市,欲寻帮手谈何容易,且此地皆为穷凶极恶之徒。 玉合欢仔细思忖一阵,她目的在于发展眼线,因此对方势力强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对她绝对服从,短期内不生异心。 如此,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搜寻此地的“弱者”,用实力震慑他们,并使他们对她产生依赖,如此恩威并施,他们才有可能为她所用。 玉合欢当即旋身跃上黑市屋舍最高处。 一帮恶徒在下方朝她投掷灵力攻击,有几人还跃上屋顶,试探她的实力。 玉合欢将近身攻击她的喽啰击杀,在对方毙命时,她感到他们的头顶皆一闪而过什么标识,但这仅是一瞬,她起先并未看清。 这些标识没准儿也是什么关键线索。 她在将近身围攻她的最后一喽啰击杀前,还曾逼问过那人标识的含义。 但那人也只是似先前那些傩神恶徒一样,高呼一句口号后,未待她出手,对方便已自裁。 一样的口号,甚至连自裁的手段都大同小异。 玉合欢现在已基本能确定,这黑市里果然有傩神的人。 但他们皆对傩神极度忠诚。 果然,用武力降服他们只能暂且解除眼下困局,但依旧是未近核心。 杀戮并非是目的,仅是手段。 她现在必须尽快在此地收服自己的势力,许还能探得一些有用线索。 “太富有了,头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必须去散散财。” “咱要散,还得有人收哇。” 玉合欢集中耳力,数句轻语清晰传入她的耳朵。 听这哥俩口气,“散财”于他们而言,必是损人利己之事。 如此,应当是有人即将遭殃。 她当即飞檐走壁,朝那俩兄弟赶赴的方向追去。 在一侧隐蔽旮旯,她看见一单薄的青年正遭一伙恶徒围攻。 那青年身形薄似纸,手臂无力,勉强扎着的马步下盘不稳,一面哆嗦一面口中还念叨胡话。 玉合欢虽能听清他所言的每一个字,但将其串联起来,她压根儿听不懂。 那青年频繁念叨的一个名词,她听得真切,叫“大力丸”。 她将这些话换个顺序,重新组织语言,连起来,那人应当是在请求什么人再赐他一颗大力丸。 “没了那东西,你就是个财主。” “头头儿,他还是个废财主。” 那伙恶徒一拥而上,那青年被推搡在地,很快便被他们踩踏于脚下。 玉合欢在见那青年第一眼时,不知为何,她心中就升腾起莫名的厌恶。 这青年在连挨数记黑拳之后,玉合欢这才出手,一招将那伙恶徒全歼。 那青年以极其屈辱的姿势趴在地上,他在抬眼望见玉合欢的那一瞬,目光骤然凝滞。 那目光未携感激,也未有惊惧,与他适才狼狈失措的样子大相径庭。 “散财是何意?” 她俯首看着那青年,毫无情绪地发问。 “阿玉……” 那人也不答话,仅吃吃地连声唤着令人略微有些发憷的名字。 这个名字她曾听芳落唤过,那时芳落是将她错认成玉将军。 “阿玉”这个名字较为常见,也不排除是现今是重名的情况。 但也不排除他所唤的“阿玉”就是玉将军,若果真如此,他对玉将军称谓如此亲昵,无论他与之关系何如,至少他们也是相识的。 “你唤我什么?” 此时又是一场博弈。 倘若应的是第一种推那倒无妨,但若是后者,她处理起来便当万分谨慎才是。 因此她不能问这个阿玉是何人,只能先以如此含糊的语气发问。 那青年欲自行爬起,但他这如同残废的身躯,根本无法自行站立。 “阿玉,千年前,我便想这般唤你了。” 玉合欢双瞳一凝,她没想到在此地竟会遇到与玉将军相关之人,但她并无几多时间惊愕,她必须尽快以她特殊的身份,从对方口中套出更多线索。 “放肆,你是何人,竟敢这般唤我!” 玉合欢仿着记忆中玉将军的神态对之。 那青年陡然一震,他当真是羸弱至极,不同于初宴先前的伤情,他的羸弱之态与伤势无关,而是自他心底发散出的懦弱之气。 “阿玉,救我,我是真心待你的。千年前若是,现在亦如是。” 玉合欢四下环顾,随手抄起一根散落在犄角旮旯里的棍子,将棍棒一头伸向他,示意他抓着棍子起身。 那青年抬起颤栗不止的双手,双手握住木棍的最末端,借力才勉强自己起身。 “你还是这般无用。” 玉合欢虎躯一震,她体内骤然响起另一个声音,其声满覆讥讽。 是她。 玉将军出来了。 “阿玉,是我无用,但我并非有心背叛你,我只是想借机除掉那鲛人。” 玉将军将适才微微俯下的头,重新微微扬起。 “杂碎,你不配提他。” 那青年的目光陡然暗淡。 “在你的心里,千年了,我还是连个无名小卒都不如。” 玉将军一语伤透其心:“无名小卒总好过你这杂碎。” “阿玉,千年前,我实非存心背叛你,实在是……有人以你之命胁迫于我。” 玉将军丝毫不掩饰内心的讥讽。 “呵,你倒是告诉我,是何人胁迫你?” 在青年历经多番思想斗争,终于打断告知她实情时,一柄暗刃将其穿体。 青年当机立断,将自己本就残破的灵一分为二,一半虽暗刃一同消逝,一半则逃窜向未知的远方。 玉将军当即出手去击那躲在暗处的杀手。 但那杀手当即自爆而亡。 其自戕速度之快,她甚至都没看到对方是如何引爆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