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里话
初宴感到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这股怒气牵连着心脉,似是与他极其亲近之人正在遭难。 是灵海,灵海正在遭受巨变。 那一直缩在暗处的懦夫,此刻尽显嚣张:“同胞遭难的感受,如何?” 阿透过略显迷蒙的岩壁看去,只见他那张脸,在岩壁之后,显得愈发苍白。 他起先仅是微微躬身,再后来,终于忍不住单手捂住心口,但即使极痛灼心,他仍无一声呼号,仅是将眉愈蹙愈紧。 懦夫继续嚣张个没完:“你知道,你为何会灵力尽失,甚至连自己的爱人都会认错?” 初宴苍凉一笑,那人若想毁他生机,或许那人能得逞,但那人若是想消磨他的心气,那简直是妄念。 “她最不喜人示弱,今次,我偏要让她看着她最在乎的人……” 那人话音未落,初宴当即旋身向那人俯冲而去,出拳,在他面前的岩壁上重击,这一击过后,岩壁竟破天荒被破出一道缝。 在场之人皆是一惊,初宴更是发出全力,将自己的整个侧身都撞击在岩壁上,那道缝隙加深,在一声巨响后,岩壁被破出一个洞。 初宴只觉有一股来自灵海的力量陡然注入他全身灵脉,他的灵力在那一瞬骤复半数。 懦夫面上骤显惊惧之色,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定是在暗中与他一同为虎作伥的杂碎,在此时失手,导致压制着初宴的那股力量失衡,这才使初宴恢复半数灵力。 于初宴而言,现在正是绝佳反击时刻。 “合欢,握住鲛妃令。” 他一语既出,阿当即双手握住鲛妃令,一道暖芒,似流星又是流萤,自鲛妃令中发散而出,绕上他的手臂,他猛然发力,合着这一力,一击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岩壁彻底击碎。 “初宴!” 她高呼着他的名字,以最快速度朝他奔来,但还是没能赶在他身形消散之前。 他们的手臂,在即将触碰到彼此之前,落空。 他的身形,自发丝再到肩背,甚至是整副身躯,都开始消散,化作比那道暖芒更绚烂的光,似白日焰火,即使只能骤然绽放,也必定美到极致。 鲛妃令中又射出一道光芒,减缓了他身形消散的速度。 他的身躯呈半透明状,向后缓缓地撤,她延展双臂,终于勾勒住他的双肩,她整个人轻盈跃起,与他双唇相依。 她自此一吻,将她先前自鲛妃令中借出的灵力,悉数传渡入他体内。 初宴的身形不再消散,而她,却化作烟化作雾,轮廓逐渐模糊。 她要消失了。 即使她没有言语一声,甚至没有向他传递一个悲戚的眼神,但他清楚地感受到,她在跟他告别。 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上一刻,在冲破岩壁之时,他还以为他们即将能再度相拥,但在这一吻之后,他意识到,原来所有的美好,都是诀别风暴前最后的彩虹雨。 那是惊心动魄,却又携千古同悲的极致凄美。 “紫砚,这一幕,终是又重演了。” 阿挪开唇瓣,自她体内响起玉将军的嗟叹,初宴望向她的眸,阿的眸中春潮骤起,只觉她下一刻即将泪如雨下。 “初宴,破局之法,在于前世今生共通之处。” 他们临别在即,可她依旧还是将提示说得如此不清不楚,并非是她遵守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的规矩,而是她也仅知晓这些。 懦夫再容不得他们这般深情相望,既然一时无法将他摧毁,若能带走她,也算不虚此行。 懦夫当即出手,将她的身形吸摄入掌,同时,他的援兵也终于出动。 观兵知将,他的援兵也皆是懦夫,只敢在初宴灵力几乎耗尽之后出动。 他们想捡现成的,那个懦夫自然不会令他们如愿,因此,在那群懦夫抵达之前,懦夫便将玉合欢在此世的“残灵”掳走。 “微末小族的杂碎,竟敢利用吾等,擒住他们。” 一群懦夫追着一个懦夫,往一处疾驰而去。 那处便是此虚幻小世界的出口,但初宴此时以无心逃出生天,阿,不,是他的小欢儿散灵了,就消散在他的眼前,他接受不了她离开的事实,痛不欲生。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懦夫离开后,那些假的族里人也随之消失,这个小世界变得寂静无声。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与衣一同画音符大阵的地方。 他俯首看着未完的音符大阵,忆起自己曾那么温柔地向一个假扮玉合欢的敌人,耐心介绍音符大阵,他愈发觉得自己尤为可笑。 “我原以为,我爱你入骨,可我竟然连你都能认错,我……” 他蹲下身,将一膝微触在地,最后全然跪下。 他坚强半生,但终归也是血肉之躯,会痛,会有再难隐忍的一面。 “不妨事。” 她的声音,幽然飞来,他抬头,似是看到一抹朦胧剪影,又似什么都没有见到。 “我没有离开,我说过,与你相守一生的。我说过,我愿守护着你,一生一世,一心一意。我怎忍离去?再说,你也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不是吗?” 虽然其声无比缥缈,但他还是从那声音中,获取到力量。 “合欢,你说,破局之法,在于前世今生共通之处。我会找到的。” 他还有半句话,藏在心里没有说。 他定会找到这破局之法,因为她在等他。 远在万里之外的她,也有一句心里话,想对他说。 她想说的是,她相信他定能寻到破局之法,其实衣也正是趁她法力薄弱之时,攻入她的心脉,窃取走她的部分思绪,这才达到真伪难分的效果。 衣曾说,只要是他认真说的话,她都深信不疑。 实则,这仅是玉合欢心里话一半,完整的那句是:只要是他,不论是他认真说的话,还是他心中一闪而过的意念,只要来自于他,她都深信不疑。 “初宴,我不会让你空等,我也会努力,救赎我自己,我会尽快回到你身边。” 懦夫望着她这一副目空一切,仅存思念的眼神,骤然攥紧她的手腕。 “不着急,我会带你去九幽,让你亲见他神魂消散的那一刻。” 玉合欢只觉手腕被那杂碎猛然一攥,她轰然倒地,再睁眼时,却见自己正身处于暗狱之中。 这囚室,她记忆犹新,那是曾囚禁过他的地方。 在那满覆禁制的光柱前,还残留着他的鲜血。 不对劲,此处不是已被毁灭,怎现在却还是他们初来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