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泪为心伤所凝
鲛人对于她的胡搅蛮缠依旧是满面冷漠之态,但一旦涉及他使命范围,他也不吝言辞。 “其一,你用错一个词,正确说法是漠不关心,其二,我并未想对你怎样,我在你身边只是……只是我想与你公平争夺战神之位。” 她懒得跟他再起口舌之争,趁他不留心,她凑近他身,将他腕上的发纚迅速解下,接着又迅速缠绕到自己的手腕上。 “现在一点儿不公平,我什么都不会,你什么都会,我们比的话肯定是你赢。” 她原本已有些生气,他接下来回了一句“是的”,似乎他已对战神之位势在必得,这更让她心里感到不爽。 “我会教你。战斗,灵力,修法,还有如何降服敌方,我都会一一将你教会。” “好,今后你教我学,我们之间再无其他。” 他们的第一课,他教给她的便是天下攻防唯快不破。 那些花木精灵先前编织成藤条那般胡闹,此番倒还真让她们有了派上正经用场的时候,鲛人取了他们一丁点灵力拧成鞭子,教她如何在敌人的猛烈攻击下躲避敌人怒招。 “快,快,再快!天下攻防唯快不破。” 他这后半句这几日便成了她最常听到的话,且他的鞭笞从未留情,有几下当真时打在她的要害,起初她还会疼得惨嚎几声,但后来她已习惯,仅是闷哼一声,便继续练习。 待她学有所成时,身上已遍布长长短短数道伤痕。 他终于停止对她的训练,将她一人晾在原地,他踏着月光转身离去,似无半分留恋。 她寻了一块石头,斜靠着坐下,撩起衣袖望着身上的伤痕,发怔。 他并未走远,一直猫在暗处观察,这些伤痛虽是她必须承受的,但每一下打在她的身上,他依旧会感到他的心也似被鞭挞过一样疼。 “合欢,你一定要成为战神,当你重生于万丈荣光中时,希望你那时已将今日痛楚忘却,将我也全然忘记。” 鲛人处世界已有数日,他知晓自己的眼泪能治伤,而他从不轻易落泪,他试过狠狠地拧自己的手臂,甚至以尖锐之物刺伤自己,但这些疼痛都不足以使他落泪。 “泪,为心伤所凝。” 墨客及时出手,打落鲛人欲刺向心口的利器,继而出现在他身侧。 “若无心伤,即使你将整颗鲛珠都剜了去,亦是无法落下一滴泪。” 心伤。 鲛人对情的理解,自伊始便决心刻骨,因此他对于与情一切有关的事物,皆理解得缓慢而仔细,他领悟此情的过程也比他人要漫长许多。 小合欢花精对情的感悟比他要早一些,真正让她感受到痛的是鲛人对她的冷漠。 “为什么我们之间就必须要出一个战神,我们一同在滨海的小山林里……不好吗?” 她思自此处,泪珠滚滚而落,他俯头深埋于双膝,以双臂环抱之,啜泣不止。 泪,为心伤所凝。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泪水夺眶而出的感觉。 同样他一想到在她成为战神后,他便要与她分开,不知她得知真相之后会是怎样的心情,细想之下,他的泪也汹涌而至。 这也是墨客第一次见到鲛人凝泪成珠的场面,他能体会到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里,裹挟了多少无奈与悲伤。 “鲛人,近日天族勘测到邪魔势力逐渐成势,战神历练正是为了阻止邪魔残害苍生,望你理解,你有何余愿皆可到道与我听,我将尽力为你向天族求取。” 鲛人将自脸颊滑落的鲛人泪托在掌心,他抬眸,浅笑哀伤。 “如若有一日,苍生安定,不再需要战神时,恳请,放她自由。” 墨客心酸地缓缓開阖一记双目,接着道:“好,我定会尽力为你求取,还有什么余愿,你可一并道来。” “我仅此一愿。” 墨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鲛人甘愿牺牲性命,甚至连来世都不会有,他所要换取的,仅仅就这一个心愿? 墨客忍不住发问:“再无其他?” 鲛人垂眸,坚定地摇头:“我,仅此一愿。” 鲛人答完转身便走,墨客问他急着告辞是为哪般,鲛人看了看手中的鲛人泪,也不知应该如何称呼这鲛人泪,只得答:“我去送……心伤。” “切记,行事前当牢记你的使命。” 鲛人将“心伤”托于掌心,另一手颓然垂于膝侧,他的脊背依旧如松柏般傲立,但他低着头,顿显出几分颓然之态,就连步履也显得沧桑不少。 在鲛人凝结心伤之时,她由于太累已经进入梦乡,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就这么蜷坐于石头旁,到更显她楚楚可怜。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见自己背靠一棵巨型合欢花树,坐在合欢树下。 他迎面向她走来,手中还托着什么圆珠状的物体,她看不清是何物。 他径直来到她的身前,盘腿打坐,轻柔地将她的双手牵起,将她的掌心摊开熨平,接着将他的双手附在她掌心之上,将手中的圆珠状物体也交托于她的手心之中。 那几颗明珠冰冰凉凉的,令她身上的疲乏之感缓解不少。 还未待她细品,他又轻轻将双掌侧过,掌心那面斜着握住她的手,将那几颗明珠化散,以灵力揉搓入她的经脉之中。 他是进入到了自己梦中,来为她治伤了吗? 她既已感知到自己是在梦中,她便开始试图控制梦中自己的行为,她尝试去睁开双目,她想要去握紧他的手,让他再也无法对她故作冷漠。 但这一切她都没有成功。 她感觉有一双手正轻轻拢着她的眼皮,让她无法睁开眼来。 这不是她的错觉,现世之中他为了让她一直在沉睡的状态下接受他的治疗,他将唇轻轻印在她的眼皮之上,就是在向她灌注灵力,防止她中途惊醒。 这一切她皆能真实地感觉到,但因他灵力所致,她无法切身体会。 她并未就此放弃,她以灵力控制自己的行为,终于能在不影响治疗的情况下,她能自主活动其中一只手,她将手前探,用力一攥,将他的手腕攥出一道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