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父子之争

罗伯做了个手势，屏退了侍卫和侍女，房间里只留下独孤云和一名贴身侍卫。 他放下酒瓶，看着罗天，抚摸着他的头说道：“儿子，自从你做完手术回来，我觉得你变了。以前你唯唯诺诺，性格孤僻。自从你做完手术，一觉醒来，就变的强大无比，争强好胜，我都有些认不出你了。” 罗天心想，就是换了个人啊，老酒鬼，你才看出来啊。当自己不能告诉他真相，于是将早已想好的词语说了出来：“父皇，以前的我看起来傻，却并不笨。我从小没有母亲，是您一手带大，可您日理万机，没时间陪我，哥哥们见我没人庇护，就不断欺负我，所以我自小就没有安全感，虽然我是王子，但没人能保护我，只能靠着逃避装傻来自保。因为没人会把傻子当做威胁，这才能保住小命。无数的白天黑夜，我躲在房间里以泪洗面，被针扎毒打的伤口，被辱骂嘲讽的讥笑，被欺负威胁的画面，一遍遍的在脑海里回放，就连睡觉都只能蒙着被子颤颤发抖，生怕有人突然闯进来再揍我一顿，这种日子我整整过了十八年啊！” 罗天说的这些话，是他从原身罗兰的切身经历里感受到的，但罗兰终究无法表达出来。 罗伯听了儿子的控诉，眼眶逐渐湿润了，他没想到小儿子竟然遭受到如此的委屈。他以为满足了儿子的物质需求，就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但却完全忽视了儿子的精神需要，对安全感的需要。 “儿子，是我对不起你。其实我是知道你的两个哥哥一直在欺负你，但我总想着他们只是孩子，等长大了就会顾念兄弟情分，会照顾你，你们也会和好的。”罗伯内疚的说道，“但我却没想到这件事会对你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罗天听了罗伯的话，忽然激动起来：“父皇，我告诉你，恶人不会因为年龄的增长就会变得善良，他们只会变得更加邪恶。上次我被袭击变成了植物人，差点死了，等我醒来，终于明白了，就算我装疯卖傻又有什么用？不断的软弱和退让，只会让欺侮我的人更得寸进尺。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在背后害我的人是谁吗？我已经查到了。” 罗伯扶着罗天的肩膀问道：“是谁？快告诉我。” 罗天一字一顿的说道：“罗杰，你的大儿子，我的哥哥。” 他调出全息影像，里面出现了两个武士：“这是罗杰安排刺杀我的武士。就在前天晚上，我的亲哥哥派了上千名武士把我围堵在下区，势必赶尽杀绝。要是没有师父独孤云，我恐怕早就成了地上的一摊肉酱。这两个人是我抓回来的人证，夏普已经审讯过了，他们就是罗杰的人。您如果不相信，我可以现场连线让您亲自审问。” 罗伯看向独孤云，一直沉默的独孤云点点头：“您是该好好管管您的儿子了。他为了皇位，恐怕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罗伯震惊了，他没想到罗杰真的敢对罗天下如此毒手，儿子之间互相残杀，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他愤怒把酒杯摔在地上，说道：“孩子，你把那两个人质送到我这里，我亲自审问。如果真是罗杰干的，我一定饶不了他。” 罗天单膝跪地，说道：“好，请父皇一定为我做主。不要因为伊莲皇后而偏袒哥哥，我不会像以前那样软弱可欺了，因为我知道，生命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最安全。” 罗伯扶罗天起身，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那目光里寒气逼人，竟令他也隐隐害怕。 罗天继续说道：“父皇，那关于四大贵族的事情，您怎么考虑的？” 罗伯换了个酒杯，斟满酒说道：“我们家族虽然在天王区是皇族，但只是名义上的，这四大贵族的实力并不比我们弱。从罗伯家族第一任族长开始，就努力想集中权力和资源，让皇族能真正决策一切事务，但都失败了。如今我已执政四十余年，终究难以完成这个大业。” 罗天不解的问：“为什么？阻碍在哪里呢？” 罗伯继续说：“内外因都有吧。天王区实施的是分封制，地域上，每个贵族都有自己管辖的独立街区，在开元天王星城里也有管理的星镇；经济上可以依靠收税充实财政收入，依靠贸易分成换取收入；军事上可以自己豢养武士，维持治安和秩序，总体来说，天王区就是五个独立王国。如果一家企图做大，另外四家就会联合起来以防御之名先发制人。大家都是从战争时期过来的，都非常厌恶打仗，维持和平都有钱赚，也就不敢轻易打破平衡。” “当然，皇族其实一直在努力集中权力。你的爷爷，也就是我的父亲曾经差点就成功了。当时哈维家和米格家结成事实上的联盟关系，在很多事情上都保持一致。我们和鲁宾家族联盟，并联合玛伦家族，想收回这两家的军权。从军事力量上，我们完全处在上风，但后来我们的行动走漏了风声，土星区和金星区干预了这次行动，他们的力量很强，我们根本不是对手，最后你爷爷放弃了。” 罗天说道：“可是这种平衡并不稳定。现在米格家族和哈维家族又走的很近，未来会不会产生新的斗争呢？” 罗伯点点头：“你看的很准，确实有这种可能。所以我想依靠联姻来努力维持和平，为你这代人争取更多的时间。上次会议我故意让哈维去控制舆论、清理间谍，也是想驱逐外部力量，为后面整合权力做铺垫。” 罗天说道：“枪杆子里出政权。父皇，您得想办法扩充军队。如果单纯的依靠冷兵器作战，我们和那四家能有多大差距呢？只有大力研发热武器，拉开武器的代差，才有机会获胜啊！” 罗伯眼睛一亮，无疑儿子的思路是对的：“你有什么办法吗？” 罗天说道：“借这次天武赛的契机，放开武器研发限制，拉拢一批高手，扩充我们的军力。您看啊，现在我们和四大贵族豢养的武士数量并没有太大的差距，要想快速扩充人数，就要多发展下区人进入武士阶层。” 罗伯摇摇头：“这不行。我们出钱豢养武士吃喝用度，花钱训练他们，是用来保护我们安全，监督管理下区人纳税，平定反叛分子的。说白了，武士是花钱的，下区人是赚钱的。你现在要让更多的下区人进入武士阶层，必然会导致税收减少，开支增加，那我们的收入可就大大的缩水了。” 罗天劝道：“父皇，现在我们的生活如此奢华，完全没必要啊。只需要拿出一部分钱来，就能武装一支军队，并不会让我们的生活质量降低多少的。” 罗伯担心的说：“那如果金星区和土星区干预怎么办？就算我们集结再多的人，短时间内，我们也没办法战胜他们，甚至有可能会被他们推翻。那好日子就真到头了。” 罗天疑惑的问道：“我们自己的家事，这两区有什么资格干预？” 罗伯苦笑道：“儿子，实话告诉你，我们开采的资源，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卖给这两个区，他们再以高价转卖出去，中间换取巨额利润。他们只想维持现状，害怕天王区爆发内战，破坏这种平衡。甚至担心有天一家独大，会垄断资源，坐地起价，那他们可就没多少利润了。所以如果我们轻举妄动，很可能会惹来他们的报复。” 罗天说道：“父皇，他们要想推翻我们，会找各种借口，也许只是拍死一只苍蝇，都能成为开战的借口，跟我们扩充军队有什么关系？反而如果我们有了军队，才能更有能力保护自己啊。” 罗伯反驳道：“恐怕没等我们的军队形成战斗力，土星区和金星区就会派人清理我们。” 罗天说道：“父皇，既然我们手里有珍贵的资源，为什么非要靠金星区和土星区转卖呢？我们可以直接联系其他几个区，建立贸易关系，这样获取的利润岂不是更多？” 罗伯举着酒说道：“你看这瓶酒，出产地是哪里？” 罗天接过酒瓶，从瓶身上找到了上面的出产地：“火星区的酒，怎么了？” 罗伯说道：“区与区之间的贸易需要用到货币作为媒介。火星区想把酒直接卖给我们，是不认我们的天币（天王区货币）的。我们要想买这酒，只能用金币（金星区货币）或者土币（土星区货币），因为这两种货币可以在各区流通，大家也都认。” 罗天立刻就明白了，这不就相当于三百年前的美元吗？ 罗伯放下酒瓶说道：“同理，我们的冰块和液钻想卖到其他区，也要买主用金币来支付。那为什么各区都认金币呢？很简单，因为金星区和土星区在其他区内或者周边有驻军，而且大家也都用习惯了。如果你不用，他就打你，就这么简单。对于我们家族来说，只要能掌握政权，就能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那些下区人过得怎么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罗天忽然看清了罗伯的面目，包括整个贵族的面目：“我觉得您作为天王区的皇帝，有责任让自己的人民过上幸福的生活。而不是让他们背着下区人的身份，每天足不出户将时间都花费在星城繁重的采冰任务里，吃着没有味道和营养的人造食物，得了病还需要排上半年才能看上，更可怕的是，没有利用价值的生命就直接被塞到电池加工厂做人体电池，这种日子跟活在地狱里有什么区别？” 罗伯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一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况且那些下区人，也没觉得什么不妥。儿子，你不要同情心泛滥了。那些下区人可没你这么多的想法，他们只要有口吃的，能安全的在房间里玩玩游戏，不劳而获的吃喝玩乐，就会觉得自己活在天堂里。况且他们能看到周围的人都是这样生活，世世代代也都是这样生活，更会觉得自己幸福。” 罗天却不同意：“父皇，有时候我觉得皇族和贵族就像一只肥胖的虱子，趴在下区人身上贪婪的吸血，来供养我们奢侈的生活。更可恶的是，我们还要把同胞的血卖给外区的老爷们来一起吸，如果有一天，血被吸干了，我们天王区也就不存在了，到那时您就成了亡国之君了。” 罗天刚说完话，只觉得一记重重的耳光打过来，瞬间脸上变得火辣辣的。 罗伯愤怒的看着儿子，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这个最溺爱的儿子。他最在乎面子，最讨厌别人说他亡国之君。 他喝了口酒，眼神里的光芒迅速湮灭：“这个事情，容我再考虑考虑吧。我有些醉了，该休息休息了。” 罗天说道：“父皇，您早点休息，那我回去了。大赛奖励金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大不了从我的口袋里出。” 罗伯看着儿子和独孤云离去的身影，内心充满了愧疚，他忽然觉得儿子的身影不再像以前那样弱小，反而高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