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 鬼
【介质区】
类星体【阿索塔亚】
腐殖质内部洞窟，坐落着一座充满原始野蛮风格的巨大宫殿。
殿宇是由大件金属材料东拼西凑堆砌而成，左右不对称，却有种怪异的协调感。
殿内。
巨大钢铁王座上盘腿坐着一人，双手八指交叉抱圆，大拇指相对，手心向上。
左侧前发如羽翼向斜后方延展，末端由黑转红。
长发及地，流动的火焰纹浮现其上。
狭长双目缓缓睁开，赤色眼瞳如琉璃，无意间散发摄人心魄恐怖威压，连带周遭空气都变得无比凝重沉滞。
红雀剑·多米。
“呋呣……”
怎么感觉有人在骂我？
修行到这个层级，已经是凡人眼中无所不能的神仙魔佛，他的感觉，绝不会错。
话虽如此，不可能隔着重重位面和灰海，感应到遥远外域存在。
骂我的人，应该是在位面内，而且和自己有着深刻因果联系。
只是初到陌生异世界，会有这种人吗？
“呵呵……”
道人轻笑。
赤瞳中毫无笑意，黑红长发亮丽如光焰环绕。
“你果然也来了。”
“亚瑟。”
“而且，比我更早到达。”
“你的母界到【罗雷塔】的距离，就比我更近。”
是远是近，对两人的回归方式没有太大影响。
哪怕有物理上回归母界的方法，也无法真正解决问题。
【壳仙】的诅咒！
合道者决定的法则，比任何物理距离还要来得遥远。
合道之下，没有选择权，只能遵循合道者订立的法则，顺应其意志。
真正有影响的，是“准备时间”。
亚瑟提早入场，可以提前布置设局。
“利用本土生命，借助文明力量，造成大势把我压迫……”
“尚未处于风暴中心，我亦感觉到压力。”
“不过……”
“那种手段，我不需要。”
外物，环境，终究是草人的小玩意儿，在真仙面前不过尔尔。
集万千伟力于一身，才是正道。
伤势痊愈，自身完全适应位面环境，多米本可以离开【阿索塔亚】。
但——
他要在此稍作停留。
去攫取一份机缘。
又或者，等那机缘自己找上门来。
轰！！！
殿外雷光闪动，亮如白昼。
水流从洞窟上方哗啦啦落下，化作成百上千柱状瀑布，分外壮观。
洞窟内部不会下雨，雷电来源于另外的自然现象。
此地的卡塔兹人大量利用粗制滥造金属造物，生存环境恶劣，腐殖质两侧正负电荷累积，到一定程度后击穿枯朽外壳，上层洞内的积水下落。
随着浑浊积水不断累积，毒性越来越强，致使荒地住民不得不频繁迁移，为争取有限的生存空间相互厮杀。
雷光照入殿内，将一切照亮，唯独道人的脸毫无光影变化，好像他根本不在这个空间。
有道模糊的影子映在墙壁上，只在雷电闪烁时出现。
“……”
多米超然物外，不受寻常自然现象影响，这并非是他的影子，而现实中又看不见其他实体。
轰！！！
雷声间歇响起。
影子闪烁，不断接近过来。
“我杀了两个草人。”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双手抱圆结印一动未动。
“它们来自外界，操控机械傀儡，比洞窟内的同类土着更加先进、文明。”
两具特殊机体分别隶属血系和派阀，爆发战斗后，误打误撞进入到【阿索塔亚】，撞上在当前物质时空近乎无敌的红雀剑，命运走到终点。
多米对两人进行了审讯，随后将它们杀死，用以验证信息真伪。
【唤灵】！
死人不会撒谎。
只要手头有尸体，尸体上留有思念残渣，就可以清楚知道死者生前所思所想。
超大型位面【罗雷塔】
恒星系【白玉七】
占据此地的草人文明【卡塔兹】
流放地【阿索塔亚】
“有一点，我之前很不理解。”
多米自顾自地侃侃而谈：
“卡塔兹人内部斗争中划分出等级，将劣等人扫入【阿索塔亚】，并把它们的生活展示给其余同类，形成一种文化传媒产业。”
“从我提取到的记忆中，媒体每年向理念派阀高层大量贿赂，为监工复合体提供抽成，还要承担远隔拍摄的风险、高昂费用，应对时不时兴起的保守舆论。”
“卡塔兹感受能力低下，不会过多关注同类。”
“相关传媒的支出远远超过收益，是绝对的亏本买卖。”
“如此程度的亏损，即使彻底榨干失去拍摄价值的罪犯，拆解身体部件贩卖，甚至卖掉它的家人朋友，也绝不可能回本。”
运输成本非常夸张！
除开燃料，【介质区】远离文明中心，往返本身就是很危险的事情。
对参与其中的各行各业来说，只会带来负面影响。
“即便如此，群星联合还是持续向【阿索塔亚】输送囚犯。”
“联合的行为得到各派阀默许，又与民众关注的核心问题若即若离，传播程度虽然广泛，却已融入日常生活，存在感不高不低。”
“甚至，派阀和血系还派遣了特殊机体驻扎在附近……”
死者的记忆至此中断。
连他们也不知道，【阿索塔亚】埋藏着怎样的隐秘。
“派阀和血系在此事上是有共同利益，才能达成合作。”
“卡塔兹文明内部，大有问题。”
“本来，草人的事情与我无关。”
“但偏偏，我那位朋友要利用卡塔兹把我对付，让我情不自禁想要看看，这帮杂碎东西究竟有何可取之——”
无声无息间，一股诡异的异质力量向着多米涌去。
雷光掩映，影子斜斜落在金属墙面上，外形像是“圭”字。
由主干生长出来的边缘旁支自发地展开怀抱，向道人抱去。
“唉……”
“近朱者赤，蛮夷之地皆蛮夷。”
“杂碎，便不懂得静听。”
不见多米有任何动作，“圭”中途停止下来，僵立不动。
鬼？
所谓鬼，指的是灵魂。
思念按照某种特殊形式，组织而成的独一无二状态。
鬼，既没有进入位面轮回体系，又没归入灰海，而是滞留在位面中，继续对物质世界造成影响。
“唔……”
多米眯起双眼。
“不对。”
“不像鬼。”
眼前的“东西”，近似于灵体，但比一般意义上的阴魂、鬼物更加趋于阳性。
阴阳调和，始终保持在稳定的状态。
就好像，它不是智慧生物死后产生的灵魂，而是生来便是如此。
——“你……”
明确意识波动传来。
灵魂默默“注视”着眼前的血肉生物，试图评估其威胁。
“是你带走了卡塔兹。”
“三分之一。”
“为什么？”
雷声隆隆，盖过部分魂体的传音。
短暂的沉默。
多米收起结印的双手，垂入袖中，脑袋微微向右倾斜。
当他通过【唤灵】理清现状后，立刻开始收集卡塔兹。
仙人法器中，有着“须弥纳物”、“袖里乾坤”一类储物法术。若是在法器内开辟独立空间，环境合适的话，可以收容大量活物。
多米自己不擅长炼制法器，不代表他没有。
作为【愿人神】出身的修士，多米只需稍作引导，可以让大半个类星体的智慧生物聚集过来。
络绎不绝，趋之若鹜。
来者不拒，全部收入法器中。
为什么？
理由很简单。
他想知道，卡塔兹不断运人过来的目的，所以带走一部分，等待幕后势力作出反应。
当然，知道了也不会还的，奴隶是不错的交易资源，很多修士都有需求。
反正留在这横竖是个不明不白的死，不如到时候跟我回去，用余生创造更多价值，多活个几年。
“回答我。”
完全不理会魂灵问询，多米冷漠赤瞳像是把它洞穿似的彻底看透。
从头到尾，就没有回答过。
没有对话，单纯是在自言自语。
人，是不会和虫子说话的。
突然，道人抬起右手，径直抓向魂灵。
火色光芒包裹下，空气中隐隐浮现出胸椎骨架形状的透明躯体。
施展【唤灵】的前提条件，是对方的死。而这世间，几乎没有琉璃火杀不死的东西。
“等等！”
意识到对方要杀自己，魂灵倒没有感觉恐惧绝望，反而希望尝试沟通。
转瞬之间，魂灵意识被彻底抹消。
“圭”字瘫软在地，微微痉挛，不再受意志控制。
……
片刻时间，多米走出金属大殿，脸上挂着显眼的轻笑，看样子心情不错。
所谓的“鬼”，实际是名为【幻滝】的物种。
【幻滝】不属于【罗雷塔】，是真正意义上的异世界种族。
它们会在这里，似乎是因为过去在星系内发生的时空事故。
有趣的是，【幻滝】正在做的事情，与多米不谋而合。
奴隶贸易
时空事故发生后，少数【幻滝】流落到【白玉七】中。
没有血肉之躯，甚至没有个体概念，与常规意义上的“生物”差异巨大，无形无质，无法触碰，同时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
在此流浪的【幻滝】，好比是动物体表的汗毛，或是部分皮肤组织。
毛发和皮肤脱离主体自行运作，依旧发挥着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