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医院

医院病房里。 李常躺在病床上，眼神有些涣散。 他嘴上带着呼吸机，脑子里的意识倒还算清醒，勉强能够听到自己那不省心的婆娘周丽和护士交谈的声音。 小护士说，男人没什么问题，就是断了几根肋骨。 需要做手术，并且还要在医院里养一段时间。 自己的婆娘似乎心虚一样不敢大声，只是用微弱的语气问了一句关于医药费的事情。 但他还是听见了：“需要...多少钱？” 小护士的回答，差点没把李常的命直接要了过去。 “二三十万左右。” 二三十万... 看来，自己这条命，怕是要没了。 只是他到现在都还是不明白，这条命是怎么没得。 是被那个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打的吗？ 似乎不像。 倒像是被这令人崩溃的日子和没有希望的未来，一天一天给压没的。 什么才是最要命的？ 李常现在想想，算是明白了。 最要命的东西，说来说去，还是钱。 换做以前，赌场生意还好的时候，这二三十万对他来说，不过是挥一挥手的事。 但现在不行了...自从老板离开西区后，他作为代理人接管着赌场，还不到一年的功夫，就被对手暗中作梗给搞黄了。 眼下已经窘迫到连房租都难交的地步... 自己的婆娘还嫌自己窝囊，嫌自己穷！ 外面又欠赌场这么多钱，他命放在这，挣不回来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李常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 他不想再多做挣扎，伸了伸手，想告诉自己的婆娘，别治了。 心里又后悔打了她，感觉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最近的压力太大，他甚至想要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唉...真死了也好，死了倒是清净。 周丽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李常醒着，擦了擦眼泪，不想让他看出来自己哭过。 “对不起...我打了你...现在要死了，也算是还债了...” 李常的声音十分虚弱，有气无力。 周丽哽咽着摇摇头：“医生说你没事了...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就行。” 真是个好女人，自己配不上。 李常心里这么想，他内心痛苦到了极点。 周丽看着他这样子，把头别过去，默默哭了起来。 两人在病房里，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均是一言不发，此刻多说什么，都显得没有意义。 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两个穿着黑皮衣、一胖一手的男人快步挤了进来。 这两人一进屋，看到病床上几乎丢了半条命的李常后，捂脸开始痛哭。 “常哥！是谁...谁把你打成这样？你...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 那瘦子看着李常浑身缠着纱布的模样，整个人泪眼婆娑。 胖子更是悲从中来，狠狠咬着牙：“太过分了！是不是那群黄鼠狼干的？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望着面前的两个人，李常心里多少有些宽慰。 这两个人，一个叫张狂，一个叫刘宽，是自己最好的两个兄弟。 多年来从组织的底层摸爬滚打上来，都是他们两人一路相伴，不离不弃。 很多时候要不是因为有这两个人在，自己恐怕早就没命了。 他对这两个人，是绝对的信任。 而两人在听说李常出事后，也是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知道自己的这位兄弟最近手头并不富裕，所以直接带着自己的存款来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 此刻心里除了悲痛之外，更多的则是愤怒。 平心而论，李常的战斗力并不软。 更何况在组织里厮杀多年，早已练就了一身的胆量和能耐，平常三五人是不可能把他打成这样的！ 有能力这么做的，很有可能就是组织的死对头，那群黄鼠狼！ 两人恨得是牙痒痒，这仇必须报！ 黄鼠狼那群王八羔子，做事阴诡，向来喜欢搞一些令人不齿的事情，完全没有道上的职业精神。 但此时令人惊讶的是，李常却摇了摇头，声音虚弱道：“不是他们...算了...这事就这么着吧，你们两个不要再多折腾了...” 他人生中头一次真正的面临死亡，在一觉醒来之后，心态发生了变化。 不管有什么样的雄心抱负，如果命都没了，又何谈功名？ 但自己的这两位兄弟，却死不同意，见李常不说，就去问旁边的周丽：“嫂子，你告诉我们，到底是谁干的？” 周丽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本不想说出来，可实在是耐不住两人不停的逼问，只能叹气道：“...是住在我们隔壁的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就他一个？” “是...” “怎么可能！那年轻人练过？” 周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当时的场景。 李常在旁虚弱道：“你们两个，听我说，和黄鼠狼那帮人不同，那年轻人...有些奇怪...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对劲...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别再惹事了，我们已经没有家底了...” 见李常十分坚持，两个兄弟对视一眼，似乎有什么别的想法。 突然压低声音道：“常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出事，但是我们有办法对付你说的这个人，而且不用亲自出马。” 听到这话，李常疑惑的看着两人。 就见刘宽胖乎乎的脸上怪笑了几下，压声道：“常哥，你知道最近东区爆发的虫染吗？听说被感染的人像是怪物一样喜好吃人肉，而且还杀不死....你说，那小子就算再厉害，他能和怪物打吗？” 一瞬间，李常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咬牙气道：“你们俩个，不要乱来！出了事，担不起责任的！” “放心吧，常哥，我听说老大就快要从东区回来了，只要老大在这，就出不了事，再说，万一出事，谁又能知道是我们做的。” “胡老大回来了？” 李常听到这话，心头咯噔一下，情绪愈发沉重。 他已经把赌场经营黄了，而自己现在又成了这副鬼样子，等老大回来，该怎么交待呢？ 组织里的规矩十分严格，他这情况，下场显然不会太好看。 旁边刘宽和张狂似乎早看出来自己这位兄弟内心的担忧和想法了，便凑近道。 “常哥，你不用担心，其实我们两个人都想好了，先把那小子给拿下来，等到时候老大问起来，就一口咬定他是黄鼠狼的人，就说赌场都是因为他们暗中作梗才被搞黄的，而且这小子还把你打成这样。” “到时候就算老大怪罪你，但我们也抓了人，有头有尾，按照咱们组织里的规则，屁股擦得越干净，处罚力度也就越轻。” 李常看着自己的两位兄弟，内心情绪复杂万千。 他并不想这么做，拿什么虫染的怪物来对付一个小子，一旦出了问题，很难甩手。 可是，他又必须承认，这似乎是能让自己脱险的唯一一条路。 否则按照胡老大的脾气，他会死得很惨。 先前还听说在东区的时候，老大的一名手下做生意出了问题，直接就把对方全家给杀了... 连孩子都被药给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