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怕血
她承认她有些傲气在身上。 刚离婚,沈忆安不想让傅冽看到她太软弱的一面,免得他又拿这件事说事,觉得她离开他就什么也应对不了。 她就是想证明,没有他,她一样可以直面一切困难! 所以哪怕她此刻在心里怕的要死,面上却依旧纹丝不动,只是用加快了语速来借此掩饰。 “人本身的惯性不可避免,我们跳车的那一刻,身体还处于跟着车子一起前进的方向,身子会往前倾,这时候来自车的威胁可以说没有了,因为车仍在往前跑。” “但最大的威胁在于落地后平衡的调解。等双脚着地,手臂必须立即扣紧头部,蜷缩成一团,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即便艰险,但谨慎的思路,清晰的条理,女人照旧一样不缺。 “沈忆安,”傅冽拧眉,她说的这些他岂会不知,只是,“你说的这些在车速适中的情况下的确可行,但……” “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想法,”沈忆安直接打断,她甚至都猜到男人后半句要说什么,“像我们现在的这个车速,就算跳车成功,也必定会受伤,而且伤害程度绝对不低。” 这是实话。 “但是如果不跳,就是死路一条。” “来不及了!”几乎不剩什么时间再给他们慢慢斟酌考虑,车子此刻的距离,离她说的那棵古树已经不到一百米了。 沈忆安率先解开安全带,深深的看了男人一眼,不料却正好对上他投来的目光。 在那一刻,时间仿佛定格,她看到了男人眼底凝重的自责与心疼。 心疼? 女人心尖不由一颤,哪会是什么心疼? 不过是强者对弱者的怜爱,傅冽对她,从来不会心疼。 浑身蓦然涌入了一股强大的冷意力量,瞬间将她包围,下一秒,沈忆安将手毫不犹豫搭在车门上,秀眉狠狠拧起,抱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决心,大声喊,“三、二、一!” 嗵的一声! 肉/体重重摔落在地面,连着翻滚了好几个圈,赛车手的专业防护服在这一刻彻底发挥到了它的作用,甚至连皮质的袖子都被呲破,在路面上发出的摩擦声响,惊得树上休憩的鸟儿瞬间振翅起飞。 不远处,开车极速赶来的齐豫看到眼前的画面,脚下猛踩刹车,将车子停住。 齐豫的瞳孔中写满了震惊,他完全被现场震慑到了,连壮硕的身体都僵硬/了几分,呼吸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遏制住,连喘一口气他都不敢。 只见不远处的前方,一辆艳红色的跑车,脱离了人的控制,就那么直直地冲向了树旁,与古树擦身而过,毫无停留地坠入山崖。 惨烈而悲壮! 砰的一声! 大概是车身碰撞挤/压过程中油箱漏了油,很快,爆炸声在山间响起,滚滚黑烟上泛。 路面上还横着两个身影,傅冽和沈忆安一左一右,分布在道路两旁,两人身体全都蜷缩在一起,躺在地上始终无力起身。 沈忆安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器官都被震碎了,虽然早有准备,但从车上跳下来的那一刻,身体就已经完全不受她控制了。 傅冽说的没错,她提前预警的那些保护姿势,在这样快的车速下几乎起不到作用,实在要算,也只能算是勉强保护了她一些。 眼眶瞬时就湿润了,滚烫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涌,滑/落到脸部的擦伤处时,皮肤撕/裂一般的痛感连接大脑皮层的神经,扯着她心脏不得安宁。 更糟糕的是,刚刚从车上跳下,翻滚的过程中,她似乎不小心磕到了后脑。 “嘶……”沈忆安躺在地上根本动不了,四肢完全使不上力。 从车上跃下的那一瞬,她甚至都觉得自己的肉身与灵魂分离了。 灵魂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了出去,此时的她更像个失了魂的躯壳,只留下抖动疼痛的肉/体,全身剧烈颤动。 好疼…… 好想睡…… “沈忆安……”一声极其细微的喊声,几乎是听不到的,但沈忆安却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就是清晰的听到了。 女人强忍着剧痛,费力地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渐渐显露出并不清晰的朦胧画面。 一双男人的腿率先入眼,尽管她意识开始混沌,但惊讶之情还是溢出了大脑。 同样是跳车摔下来,傅冽竟然还能站起来! 不远处,男人用手捂着腹部,另一边的胳膊因为剧烈翻折,无力的垂着,他脚下踉踉跄跄,但还是忍着剧痛一步一步走到了沈忆安的身旁。 他说过,他会护着她的。 他绝不失言! 到底是坚持每日锻炼的男人,傅冽平时的自律和对自己的高标准在这一刻完全救了他一命。 准确说,就是因为他常年的训练,才让他的身体机能强于别人,连着四肢的灵活度也远超常人。 就像此刻,沈忆安已经痛的起不来了,可他却依旧能撑着自己站起来,缓缓往沈忆安身边走。 这靠的可不仅仅是男人强大的意志力。 “不许睡……”傅冽紧咬下齿,捂着肚子的那只手撑在地上,借力让自己缓缓蹲下来,他想要将女人揽进自己怀中。 地上那么难受,只要一想到她柔弱的身体要躺在这么坚硬的地面,他的心就一阵撕/扯的痛。 男人用尽全力让她躺入了自己怀中,可当他的手抚过女人的后脑,摸到了一丝粘腻的触感时,他全身的神经骤然绷紧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直上心疼,目光小心翼翼移动,伸出手一看…… 血! 是血! 猩红的鲜血令男人双眸狠狠一颤,坚硬的双膝瞬间就软了下来,他再也撑不住,就那么直直跪倒在岩状的地面上。 脑中轰的一下,他只觉得一阵眩晕瞬间侵袭大脑。 …… “沈忆安,不准睡……” 沈忆安意识模糊之际,听到了男人万分急切的声音。 是他吗? 他在喊她么? 女人想要一探究竟,强撑着睁开了眼。 四周浓烟滚滚,救护车的鸣笛声响彻山林,地面粘腻的焦灼感让沈忆安疼的神经发麻,她终于抬起头,终于看清了。 她看到在她头顶,一具将她笼罩的熟悉黑色身影。 或许越是危机时刻,其他的感官在这一刻就越是敏/感。 她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看到了男人额头沁出的细密汗珠。 男人额头的青筋几乎要爆裂一般,似乎正在极度忍耐着什么。 他怎么了? 在忍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