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她决定了
要怎么形容她心里的感觉呢。 像是有一把很钝的利器,慢慢捅进心口。 明明痛得要命了,可她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没关系,是暂时的。”他声音温和如水,在尽力安抚他的小妻子。 被折磨的是他,结果被安抚的,竟然是她。 楚伊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她把眼底的酸涩逼回去,将人扶起,“我知道,我扶你回去坐着,叫医生过来。” “不用。”他的大手将她的手牢牢禁锢在掌心,温热驱赶着她手上的冰冷。 楚伊任由他握着手,带着他回到了床边坐好。 “那我喂你吃饭。”她想拿起餐具,却被他用力握紧了双手。 “别哭。”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我没哭,也没怕。”顿了顿又说,“我可以牵着你走,做你的眼睛。” 似乎这句话,取悦了男人,他笑出声,“吃饭吧。” 楚伊语气听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小脸上的表情,异常凝重。 去卫生间刷碗时,她浑身麻木而僵硬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终于洗完了最后一个碗,水龙头却没关闭。 哗哗的流水声中,镜子里倒映的人影,正静静盯着掌心的小瓷瓶出神。 “伊伊?” 楚伊坐在沙发上削苹果,但一双眼却没有焦距地盯着刀子,没听到宗砚修的声音。 “伊伊?” 她听到呼唤,猛地回神,却一不小心,刀子割伤了手指。 她忍着痛,忙问,“怎么了?” “削苹果不要走神。”他看着她的方向。 楚伊挽唇,扯出纸巾随意擦拭两下。 她端着苹果凑进来,喂他吃,“我在想婚礼的事。”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 楚伊似乎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下周我们去现场看一看,张经理那边说哪里不满意就当场提出来。” 他手指顿了顿,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面上浮现笑意,“好。” 这一整天,楚伊很沉默。 宗砚修发现了,但他没说什么。 宗砚修的症状时好时坏,每天都要喝三次苦到让人作呕的中药。 楚伊心疼的同时,心中的天平越来越倾斜。 至于往哪边倾斜,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以为老天爷还会给她思考几天的时间,然而十天后的傍晚,当她回家看孩子时,刚推开婴儿房的门,医院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夫人!先生刚刚被送进抢救室了!你快回来!”护工惊慌失措的声音,在听筒里传来。 楚伊扶着婴儿房的门,眼前几步远便是她的两个孩子,可她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这几步的距离,好远。 像是瞬间回神,她疯了一样往外跑。 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但都没有心底的压迫感来得强烈。 这是第二次,她开车闯了红灯。 第一次,同样是去年宗砚修极度疲累后累到病倒。 当楚伊捏着手中的白瓷瓶,在医院走廊上疯狂奔跑时,她似乎看到了名为生机的命门被牢牢锁住。 她来到抢救室外,半个小时后,医生走出来。 秦教授遗憾地叹息,“虽然这个消息难以启口,但中药的作用太慢了,他可能……” 接下来的话,秦豪没说。 但楚伊懂了。 “还有……还有多久?”她颤颤巍巍地问,黑眸被浓郁的水雾遮盖。 秦豪心有不忍地看着女孩,抿了抿唇,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不超过三个月。” 三个月…… 楚伊脚下一软,身体往后退了两步。 秦豪赶忙拉住她,“我会联系国外的朋友,看看有没有新进展。” 楚伊抿着苍白的唇,用力道谢,“谢谢您!” 秦豪走后,楚伊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明明往日里,医院人满为患,可今天,却只有她一人在。 像是能真实体会这个世界痛苦的人,只有她一个。 她像是被抽干了全部力气,慢慢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 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决堤而下。 哽咽的哭声慢慢变大,最终所有的声音都化为撕心裂肺的哀嚎。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她人生的哪一步开始走错,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 她哭得快要无法喘息,她过去树立起所有的勇气和坚定,都被‘三个月’摧毁得烟消云散。 盛景淮站在走廊转角处,看着那个孤单的身影,他几欲上前,却都被她的哭声死死堵住了去路。 他静静靠着墙壁,盯着某处出神。 楚伊没直接回病房,而是去了楼下打了一通电话。 墨邵明隔了许久才接听。 “我想要时樾的联系方式。” 墨邵明顿了顿,声音沙哑,透着几分烦躁,“别说我没有,就是有,我也不会给你。” 楚伊不死心,“为什么!宗砚修的身体你不清楚吗?只有时樾有解药!” “时樾的目标,是弄垮宗家,收了恒宗,他现在对上的是宗砚修,下一个,就是你的孩子。” 楚伊瞬间浑身冷透了。 孩子…… 她感觉喉咙生涩而刺痛,却无法缓解。 “楚伊,我们现在能做的,是抓住时樾,不是被他要挟,如果你落入时樾的手中,宗砚修连三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了。” “可是……” 她要考虑孩子,要考虑恒宗。 可是谁来考虑宗砚修。 三个月! 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一想到他会消失不见,一想到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这样的男人存在,她的心便痛得无法喘息。 黑暗的夜色下,楚伊手心里攥着那个瓷瓶,按在胸口。 只要她走出这一步,那么她和宗砚修…… 楚伊忽然笑了,她看着天上的月亮。 银色的月光温柔如水,笼罩着她孤单削瘦的身影。 随后,她抹了眼泪,毅然决然回了病房。 宗砚修醒来时,是晚上九点。 他看着坐在床侧出神的小女人,“伊伊。” 楚伊僵硬的身躯像是被按下了开关,瞬间起身,“你醒了?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他握着她的手,“哭了?” 楚伊抿了抿唇,没否认。 “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楚伊撅着嘴,拿起一旁的保温壶,在杯子里已经凉透的水中加了热水。 随后,她从床头的塑料药瓶里拿出一颗药,将杯子和药一起递过去,“知道让我担心,就好好吃药。” 宗砚修愣了愣,无奈一笑,“好。” 楚伊紧紧盯着他的唇,当那颗药送进他嘴中时,当水杯的水送到他唇边时,当看到他将药吞进去时,她听到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嘭的一声,裂开了。 男人吃了药,看她愣愣出神的样子,疑惑地问,“伊伊?” 楚伊连忙接过被子,“嗯,我去把杯子洗一洗。” 她立刻转身朝卫生间走,脚步仓皇急促。 男人蹙着眉,盯着她背影的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她看起来,很不对劲。 楚伊站在镜子前,杯子被水流冲刷,她双手撑在洗漱台上。 她咬着牙,却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 她很怕,怕看到自己的狼狈。 但是,她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这一晚,宗砚修睡得很沉。 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一晚,楚伊在他的床边,守了整整一夜。 她不敢阖眼,她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样的宗砚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