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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你死了,我怎么办

第二天,楚伊和宗砚修去参加京城霍家老太太八十岁晚宴。 楚伊本不想去,却被男人生拉硬拽着过去。 她不像过去那般配合,温柔大方地站在他身边,而是自己找角落喝酒。 身侧沙发忽然有人坐下,楚伊偏头看过去,墨邵明正定定看着她。 “有事?”楚伊问。 墨邵明看她手边的空酒杯,“我没告诉他你将林洛莲放走的事。” 楚伊淡淡道,“然后呢。”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让我有个准备,但凡某天他自己查出来,我也死得明白些。” 墨邵明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他不敢确定。 宗砚修最近在查楚伊的全部交际关系,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不说。 从楚伊的表现来看,墨邵明知道了大半。 楚伊将手中的红酒全部灌下去,嗓音涩然,“你只要知道,我做的一切事,都对他有利。” 说完,起身想要离开。 “这是他想要的吗?” 楚伊笑了一下,声音有些嘲讽,“如果换你,你怎么做?” 一句话,成功堵住了墨邵明的嘴。 楚伊知道,身为最好的兄弟,墨邵明根本不会见死不救,所以她相信,墨邵明什么都不会说。 楚伊有些醉了。 她晃晃悠悠过去找宗砚修,直接趴在了他怀里。 闻着他周身的气息,享受这所剩不多的怀抱。 “喝了这么多?” 他蹙着眉问。 不过是十多分钟没看着她。 楚伊仰起头,一双眼水雾朦胧,却笑得如同勾人的妖精,“在家你又不同意我喝。” 声音带着几分抱怨。 男人无奈叹息,圈住她的腰身,和几位投资人道别后,牵着她离开。 宴会地点靠近竹林路别墅,宗砚修着急回去给她熬解救汤,所以便直接将车子开过去。 楚伊靠在椅背上,“宗砚修,我不想回竹林路,我想回我舅舅家。” 男人眸色一凝,没回她的话。 楚伊看了眼他紧绷的下颌线,“你不能让我连家都回不去。” 男人单手转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扯到唇边吻了吻,“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楚伊想要将手抽出来,却抵不过他的力道。 她闭上眼,不再说话。 车子刚挺稳在院落中,楚伊便推开车门,晃晃悠悠往前走,背影染着怒意。 但没走出三两步,身后关门声响起,下一秒,便被男人炙热的掌心箍住了胳膊。 地灯光线昏暗,却足矣看清彼此的表情。 他说,“我们谈谈。” 楚伊切了一声,“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你连家都不让我回,还谈什么?” “你这副态度,什么意思?”他拧着眉问。 楚伊慢慢后退,歪着头看他,“你这副质问的态度,又是什么意思?” "我……" “你一定是在想,这个女人最近怎么回事?先提不结婚了,好不容易安抚下来拍了结婚照,又闹着回娘家?没事找事?脾气怎么忽然这么臭?欠收拾?” 不等他开口,楚伊继续道,“可是宗砚修,你有没有想过,这才是真正的我。” “过去我爱你,我可以容忍你对我的一切态度,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你不跟我离婚,给我足够的钱,我都能去给小三伺候月子。” 她往后退。 似乎觉得高跟鞋不舒服,直接踢掉了,赤脚踩着石板路,踩在草坪上,地上的小草踩在脚心,很柔很痒。 他看着她的身影,不过是五六步的距离,却像是慢慢隔开了一道天堑。 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楚地认识到,楚伊说悔婚,不是闹脾气。 四周的地灯可以清晰的着照亮她眼底的湿润。 宗砚修似乎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几个大步走上前,将人强势地按在怀里,“醉了,进屋给你煮解酒汤。” “这阵子下来,我怕了,我觉得这种爱,变质了。” “你一爱上我,我好像就不爱你了,珊珊说我好像有那个大病,无药可救了,作天作地的。” “但是我真的怕了。” 她被他按在怀里,闷呼呼的声音透过两人之间亲密的缝隙传来。 “你的身体是个未知的炸弹,我在你身边,总是提心吊胆,怕你哪天又昏倒,又看不到我了,或者进了急救室,就……” 她眼泪忽然淌了下来。 最后这句话,才是真心话。 她真的太怕了。 在吃下第一颗解药前,他日渐憔悴的样子,她不忍回忆。 可是最近,他变得更没事人一样,她更怕。 因为解药是有时限的,如果不吃下后续的解药,他还会变成过去那样,没有生机,没有力气。 “伊伊,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别怕。” “时樾我一定会抓到的,我会将这颗炸弹瓦解,别担心。” 楚伊抬起头,抹了抹眼泪,“你怎么知道你的身体会好,万一是回光返照呢?” “你也知道是中毒了,万一这毒药是阶段性发作呢?宗砚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怎么办?” 男人手臂一僵。 他看着楚伊泪眼朦胧的模样,说不出话。 他想过。 万一他死了,她要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家人怎么办?恒宗怎么办? 他对恒宗甚至是家人,都有妥善的安排。 可是对于他们母子三人…… 他始终拿不出最好的安置。 不是没有,是不忍。 “宗砚修,我已经失去这个世上最亲的家人了。”她往后退了一步,“妈妈去世时,我感觉天塌了,爸爸去世时,我忽然觉得,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怀着恨,只要活着,也是好的。” “我不想再体会那种挚爱之人的生离死别了。” “我很怕,我很疼,我流了很多眼泪,可我以后,不想哭了。” 宗砚修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寸一寸地砸开。 “伊伊……”他慌乱地抓着她的手臂,“所以你是打算,不要我了,对吗?” 楚伊看着她,面上的表情渐渐平静。 她没回答,但似乎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楚伊死死捏着手指,嘲讽地笑出声,“我从一开始,就已经告诉你了,为什么还问呢?” 他眨着眼,后背微微佝偻,像是支撑着他脊背的东西,慢慢塌了。 楚伊揉着脸,“宗砚修,你不知道,自从你车祸昏迷开始到现在,我哭了多少次,流了多少眼泪,有过多少个夜不能寐的夜晚。” 她的语气很轻,像云端的风,也像飞舞的蒲公英。 走了就走了。 散了就散了。 只要活着。 对。 她只要他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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