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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水落石出见月明(贰)

郑统道:“所以这银月教便权衡尺度,请了江南霹雳堂的内奸,先悄悄将火雷里面的*歇了一半,如此群雄受了损伤,却将仇恨记于金人身上,且尚有余力扶宋,正好与完颜亮长久持战,几月 下来,双方必定元气大损,其时西辽挥师东进,势必对枯拉朽,金宋两国皆不能抵挡。此事夜半而为,但是也被那五丑兄弟发觉,又听其幕后之人与另外一位霹雳堂制做高手而言,道这雷中 的*乃是特配异制,便是少了一半,威力依旧凶悍不减,保管炸得君子峰下群雄人仰马翻,任人屠戮而无力还手云云。只是这‘兰亭雷’当真能够威力不减?大出常识,我也不甚清楚。” 石欲裂沉吟良久,低声道:“只怕是话中有诈。郑兄弟,你悄悄窥探此事,可曾被他们发觉?”郑统愕然一怔,摇首道:“不见他们警惕异状。” 石欲裂哦道:“后面还须深究。”将一只杯子举起来,对韩青嫡道:“韩兄,此刻我与你换杯而饮。”韩青嫡答应一声,两人换杯饮下,哈哈一笑。石欲裂道:“韩兄,此事颇为蹊跷,另为 一颗‘兰亭雷’之下落,也烦请丐帮打探清楚。韩青嫡点点头,道:“故意欲盖弥彰,只怕另有所图,老花子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郑统道:“只是还有一事,我也觉得奇怪,这嵩山五剑如何会与银月教勾结,祸害江湖?”念秋和尚道:“初时是那嵩山派掌门饶鹰邛与银月教颇有往来,他入寺窃经,想必也多得银月教暗 中协助。”杨不识心想:“这饶掌门一心想让嵩山派扬威武林,称霸江湖,那银月教必定也是因此许他好处,所以双方才答应合作的。唉!可惜这饶掌门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所谓一山不容 二虎,银月教既然想睥睨武林,又如何肯让他派虎踞一旁,反成肋下瘙痒?若是事败,名声尽毁,他嵩山派从此有何颜面立足武林呢?” 郑统道:“我看五剑与银月教合作,若即若离,似非心甘情愿,又象尽力而为,颇似矛盾扑朔。五剑尽力,然他们掌门人饶鹰邛反倒默然无语,大是奇怪。”念秋和尚咦道:“是麽?当日我 闯入嵩山派中从他手中夺书,也曾斗得几招,却发现此人招式之中,劲道虽然凌厉,却气息潜有紊乱之象,内力扑出,断断续续,且看他不时喘息,此象殊为怪异。”罗琴好奇,忍不住说道 :“大师与那恶人交手之前不过两日,我不识哥哥也曾同他比试,却并未察觉什么不同。” 众人听她脱口说道“不识哥哥”,自是尽释前嫌,相顾莞尔。 罗琴有些羞涩,偷眼往石头瞧去,听得“啪”的一声,又是一声“哈哈”,忽然嘎然而止,不觉好笑,心想:“不识哥哥方才莫不是又摔跌了一跤,他,他好似十分开心呢?”自己也是十分 高兴。杨不识躲在石后,陡然闻得“不识哥哥”四个字,久违之下,乍如喜雷,果然是猝不及防,便接踉跄磕绊,张口哈哈大笑,笑得一声,急急掩口,心中却是千万只小手抓挠,恨不得即 刻跳将出去,一把抱住罗琴,转念一想:“不可,不可,如今几位老前辈正在谈论极重要之事,我怎可肆意干扰?”于是隐忍不发。 只是他听几人言语,心中也甚是狐疑,这两日他也曾不住往嵩山派旗下瞧去,从始至终,那掌门人饶鹰邛呆呆端坐于椅子上,当真是一言不发。此人与江湖豪杰交情菲薄,众人剑他脸色木然 ,冷冰冰、爱理不理的一副模样,料想过去也是热脸贴着他冷屁股,何必自讨没趣,索性也不过去招呼,因此除了他那嵩山弟子与五剑环围四下,此人便似个泥塑的菩萨一般,竟不教人觉得 半点人烟气息。他昔日与之交手斗剑,那饶鹰邛虽然阴鸷狠毒,但也不是沉默寡言之徒,相互手上拼搏,彼此各逞口角,煞是热闹,便是那杨林与钱南村在屋外,也听得真真切切,如何此番 率众南下,却是如此安静老实?又想起那饶梅娘与东方日出二人离合不定,心中愈发感慨万千,暗道:“只盼他两个系明心意,老来为伴,从此再也不要分开,不要独自凄凉才好。”忽然心 中又生起一念,忖道:“莫怪东方老前辈要自拟‘蝉吟’之号了,蝉吟绵绵,哄闹之下,可见生命短暂、世事无常,其实乃是悲鸣。他…他若是能与梅娘前辈合好,这‘蝉吟’二字,从此就 可以去掉了。” 韩青嫡道:“我也与他小有切磋,其时尚未觉得有什么异样。”罗琴忽然手指钱南村,道:“是了,钱令主,你与那杨令主一直便在他的身边,其中诸多讶异,还需请你好好解释了。” 钱南村被她猝然问起,大是一惊,脸色遽变,忽而满脸通红,犹豫道:“其中缘由也,其中缘由也--”一连说了六七个“其中缘由也”,却始终不讲后面的话语道出。念秋和尚有些恚怒, 声音陡沉几分,口喧一声“阿弥陀佛”,道:“那饶掌门或是走火入魔,或是因病失神,但无论究何根由,想必都与银月教脱离不得干系吧?”郑统也道:“你银月教自从迫走西域开派以来 ,对我红日圣教颇多不服,往往自以为正宗嫡昙、堪为主教,但我教行事虽然不循常规,却也是光明磊落,难道你们便是如此举为麽?果真是旁门叛教,大无昔日一代人的威风毫气咧。”钱 南村受之教训,不由更是大臊,喃喃道:“非我之为也,奈之若何乎?” 众人相视一眼,心中登时有数,相顾忖道:“果真是他银月教对那嵩山派下了手脚。”见钱南村诺诺羞惭,但口舌紧闭,竟然不肯吐露其中关键究竟,几人心中愈发好奇。韩青嫡就要逼迫他 张口,石欲裂却轻轻摇头,叹道:“此人说话虽然有些稀奇古怪,但也不失为一条汉子。”江嗔鲍听之,怒火燎燎,急攻其心,骂道:“老魔头又在放屁,他什么苦都没有吃得,哪里是汉子 。我才是英雄埃” 罗琴眼睛一转,有了主意,笑道:“不错,我看下手暗算那饶鹰邛之人,必定是龌龊卑鄙、下三滥极其不入流之人所为,最适合这差事的,自然就是这位大名鼎鼎的江令主了。”江嗔鲍几乎 没有将鼻子气歪,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怒视罗琴,心里骂道:“你这臭丫头,胡说八道,若是我得脱自由,定然要将你那臭嘴撕得粉烂。” 罗琴说着话,却故意扭过头去,便若坐在地上的这堂堂银月教令主,委实是面目可憎不堪,大有不屑轻蔑之意。江嗔鲍被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如此羞辱,当真是千万股火龙填塞胸臆,一大口 恶气不得出,几若就要昏厥,孰不知罗琴不教他看见自己的面目,却暗中向石欲裂、韩青嫡、念秋和尚与那郑统眨巴眼睛。钱南村本居于她斜侧,能够窥觑其神情动作,但他因为心中愧疚难 当,始终低着头喃喃嗫嚅,因此无视无睹,且那月光昏暗,石碗之中荧光扑朔,愈发遮掩难辨。诸人见她使来眼色,心中会意。韩青嫡咧嘴一笑,忽然佯怒道:“是吗?这个江嗔鲍,我先前 还以为他虽然暴戾,但好歹也是个敢堂堂正正挑战的汉子,不料却是如此下毒下药、背後打拳戳刀的绝世小人。” 江嗔鲍颈脖额头青筋暴起,显是狂怒极致,石欲裂暗暗好笑,连连摇手,说道:“此事你我未能亲见,说不得就冤枉他了。”江嗔鲍心想:“老魔头,你还算有些眼光。”一口气暂时歇缓下 来。却听韩青嫡咦道:“会么?非也,非也,我听他教中有人说道,此人贪财好色、小气吝啬、狭窄心肠,乃是教中大大有名的人物,武功却是勉勉强强,在八位令主之中敬陪末座。他也不 好上进,索性就自甘堕落,安居末流,专门转眼一些旁门左道、阴谋害人之术。” 江嗔鲍脸色又红变紫,又紫变白,倏忽喘息,又由白转黑,心里骂不停歇,便在此时,喉咙一阵轻松,也不知是谁出手,解开了哑穴。他深吸一气,大声道:“狗屁,狗屁,他奶奶的,都在 放狗屁,不对不对,除了他红日恶教的老魔头说得还勉强称数,其余都是胡说八道。那时分明是饶鹰邛前後两番受挫,一者败在一年轻人手里,一者输于一个老头子手里,心下羞愤气恨,于 是不顾自己根基,跳过上本册《易筋经》,强行习练下半册高明武功所致。且不论他能够有本领修练得其中武功,只说那下半册经书已然不同,其中的许多文字皆被我教改动,重新编撰成册 ,却不及告诉他。其时他也不询问一声,便自己挟书闭关,以图雪恨报仇。我教杨令主与,与这位姓钱的在围攻少林寺之前,曾专门到他房前知会此事,他始终闭门不见,又将各处窗格牢牢 封闭,自幽耳目,无奈只好怏怏而回。后来你这位念秋大和尚闯入嵩山派,强入其闭关之地,与其交手,算来也是救了他一命,他要是这般日夜苦修下去,非疯则颠、非傻即痴,从此心神大 乱,性命难以久矣。” 众人心中俱是一凛,暗道:“原来那下半册经文早就被改过了,看来此番诡计,银月教蓄谋早久。” 念秋和尚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贫僧反倒救了他一条不该救的性命么?” 江嗔鲍冷笑道:“你大和尚这般说话就颇不象话了,什么是不该救的性命?其后他又练习了十数日,终于走火入魔,气经八脉之中,竟然伤了三脉,莫说武功,就是寻常走路说话也大是不能 。杨林得悉之后,便用我教‘三宝冲穴丹’赶来救治,最后三脉通了,此人却失去心神,且那丹药含有剧毒,唯有我教相应解药可以缓消之,可惜仅能缓消,不能根治。”杨不识这才恍然大 悟,想起那时兰花将什么药丹递于车大鹏,忖道:“原来如此,这般看来,嵩山派名存实亡,尽悉被银月教掌控住了。这便是那饶鹰邛与虎谋皮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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