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花已开而卿何时归

七夕节也就对有情人们有意义的节日，凩兮依然不感兴趣； 原本寻常西谷在这一日里都是让大家自由出谷游玩，而今年倒有些特殊，许是因为她在，又或许碰巧是三师姐在西谷辛苦培育多年的稀有花树初次绽放的日子。 四周仙友们慕名而来亲眼见证奇观，故此，西谷很是热闹，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 就连龙王和换了容貌的龙娇珠也甘愿放下面子和过往发生不愉快的事，假惺惺的还带着礼物前来，但仍不忘仗着自己的身份占了个观赏绝佳的好位置。 帝炎寒掐着时辰来帝凰峰“逮人”，拿走他手上的书籍，说：“这时候看什么书，走，咱们去西谷见小凩兮去。” 天尊犹豫道：“炎寒，我……” “磨磨唧唧什么呢？这么好的机会，你当真要错过吗？” “……” “别想那么多了，跟我走就是了。” 帝炎寒直接扯上天尊的衣袖，带他前往西谷。 三师姐在谷顶十里方圆上培育的稀有花树在三界是独无仅有的，此花树名叫兰望卿； 兰望卿的脾性甚是刁钻，对气候、土壤、温度、湿度各方面都很挑剔，三师姐可是花了好多年时间才找到这里，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心血将它们成功种植出来。 这兰望卿也叫鸳鸯铃，根茎粗壮如百年老树，长长的叶形似绸缎，但各自长短不一，通过风速的摇摆，它们可自行发出轻快愉悦的声响，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当女子听闻夫君归来的消息，踩着欢快的步伐在路口雀跃的等待着这般。 当夜色遍布大地的那一刻，花期已到的兰望卿叶子上便会泛出点点蓝荧光缓缓融入大地，接而散出的阵阵芳香令人如痴如醉，它正悄悄的让他们走进最美好的梦境里。 隔着人海，凩兮望着三师姐的身影，一向平静温婉的三师姐此时此刻内心情绪波动很大，她双手紧握置于心脏处，双眼坚定的望着某个方向，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大师兄，三师姐是在等二师兄吗？” “兰望卿的种子是你二师兄留在这世间唯一的东西，他生前最喜欢摆弄花草了。其实，这种子是你二师兄云游在外偶然间拾得的，之前也种过一次，但没成功。后来，当他琢磨出一点头绪时，还没来得及种下就……离开了。你三师姐便接手过来，总算过了这么多年，它终于长出来了。” 大师兄顿了顿，说：“兰望卿还有句寄语……” 这时，凩兮把视线放到这片兰望卿上，接话道：“花已开，卿何时归？” “小师妹，你知道？” “这几日，三师姐一直在这片花树下练字，每张纸上写的都是这句话。” 大师兄叹气，重复这话，“花已开，卿何时归……” “大师兄，二师兄他真的能回来吗？” “怎么可能，神魂俱灭，怎么可能还会复生回来？！除非，有奇迹出现。” “那三师姐她……” “三师妹知道，她一直都明白的。只是二师弟是她此生的全部，他离开的那日，三师妹的世界早就崩塌了，幸好还有这点执着，才能支撑她继续好好的活下去。” 凩兮沉默了…… 没多久，暮色笼罩大地，这片十里之地瞬间被蓝荧光点缀得如梦如幻，众人都看呆了。 这时，一抹比这梦幻奇景还要炫彩耀人的身影闪过； 众人震惊，直呼道：“看，是羽族翼少。” 耳边传来的这番喧嚣才让凩兮想起某个人来讨答案了，向大师兄说明情况后，抬步缓缓向人群中走去； 众人纷纷让道，视线追随着她走到前面，与此同时，羽族翼少一身盛装扬舞着白翅，领衔着身后近千只缤纷的彩鹤迎面飞来； 如此大的阵仗，说是来看花树盛开，不如说是来向心仪女子表心意的。 这点心思，但凡是个过来人都明白。 在千只彩鹤的簇拥下，翼少翩翩落到凩兮面前，收起双翼，一改往日的霸气脾性，深情望向凩兮，问：“一日已过，你想清楚了吗？” 身后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凩兮不习惯这些看热闹的目光，奈何他又比自己高许多，只能踮起脚主动凑近他耳旁，低语道：“换个地方说吧。” “好。” 凩兮的主动让翼少感到很意外，满意的痞笑了下，而后张开双翼，一手轻揽她腰间，在众目睽睽之下带她飞走了。 凩兮主动靠近翼少，还同他耳边私语的这一幕，以及过后他的那一笑……让在一旁围观的羽霖君暗生妒意！ 小翼，你为什么连我喜欢的人都要抢走？！ 为什么？！ 此时此刻，羽霖君才明白当初龙王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而当下，他心中认同了龙王所说的话。 权力和喜欢的人，一样都不能被人抢走！！！ 时刻关注着羽霖君的龙王与身旁的“龙娇珠”对视一眼，两人得逞的奸猾暗笑着…… 所有人都是抱着吃瓜看戏的心态，唯独，在角落里的天尊心情差到极致； 当眼睁睁看着凩兮主动跟翼少离开的那一刻，他的心一下子就碎了。 这会儿，沉浸在诧异中的帝炎寒猛地回过神，下意识的赶紧看向某个地方，却发现，人已经消失了。 帝炎寒知道缘由，他定是伤透心了！！！ 帝炎寒趁机离开，赶回帝凰峰询问文武君，“你家尊上呢？” “尊上？！您不是带尊上去西谷了吗？” “……” 帝炎寒二话没说，转身施法走了。 翼少带着凩兮来到一处安静的草原，此处离西谷并不远； “你说吧。”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你说的没错，我的记忆里一直都有那么一个人存在，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很确定以前的自己一定是很喜欢他的，他也一定是很喜欢我的；现在，我虽不记得他，但他依然存在我的脑海里，这就足以证明他在我心里是有多么的重要！！！” “可是你已经不记得他了，过了这么长时间，什么时间都是会改变的。” “他变没变，我不清楚，但我很确定自己对他的喜欢是一如既往的喜欢。” 凩兮第一次用着温柔的语气对他说：“翼少，你是个很优秀、很有担当的人，你会遇到一个与你相配的女子携手前行的。” “小妞……” “从失忆醒来的那一刻，我都是带着刺活着的，许是因为权力活着其它的原因，周边的人对我既是崇敬，也是觊觎的。可你不同，虽然平日的行事作风霸道傲娇了些，但你是少数人里的其中一个真心待我的，谢谢你。” 即便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但翼少仍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问：“那可不可以看在老子的真心上，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凩兮微笑着，右手放在心脏上，摇摇头，说：“他已经占满我的心了，对不起。” 翼少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憋出一抹笑容，说：“那就看在这份真心上给我一个拥抱，让老子给这段感情告个别，可以吗？” 凩兮点头，张开双臂主动抱住他，安慰道：“你一定会遇到那个最适合你的女孩！” “嗯，希望……你也能早点想起他。老子倒是蛮好奇的，到底是哪个小子比老子还优秀，还占满了你的心！！！” 这人是谁，其实，他已经猜到了。 帝炎寒施法在各个地方来回穿梭都没找到他的身影，最后在桃郷峰里找到了他。 此刻的天尊靠在桃树边上，身上的衣衫已经被刺骨的泉水给打湿了，脚边堆了满地的酒瓶碎片； 面具下的双眼紧闭着，瞧这副模样已然是醉了。 帝炎寒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颓废的模样，有些生气，一把揪起他，喝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小凩兮都跟人走了，你躲在这里买醉，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尊睁开眼，但不语，任由帝炎寒摇晃…… 他浑身冰冷，身体冷，面具下的眼神更冷，反正没有哪一处是暖和的。 帝炎寒猛地一晃，想摇醒他，但结果，他的面具被晃掉了； 哐当一声，面具落地，两人纷纷垂眸看去，大家都想起了当年…… 这一刻，天尊控制不住情绪了，神情很是痛苦； 帝炎寒心中有愧，渐而松开他，捡起地上的面具，轻声问：“你是准备要放手了吗？” 天尊踉跄了一步，后背撞到桃树，后背传来的痛意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他隐忍着痛意，说：“若两人情投意合，而小翼又能真心护她，那他何尝不是阿凩的归宿？” “你真的要放手吗？” “我是天尊，此生注定了我与阿凩是不可能的。” 说着，他仰头看着这片夜空，自笑一番，绝望道：“炎寒，我本不能有红尘意的。” “你就甘心把她拱手让人吗？” “不甘心又能如何？！我很爱她，但是，我不能因为我自私的爱让她受伤！！她本可以是个寻常的女子，大可找个能护她、爱她、宠她的人平安喜乐的度过这一生，何必要跟着我苦受天命劫的折磨！！！只要她好好的，她的归宿是不是我，现在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听完他这番话，帝炎寒也无奈的靠在背后的桃树上，继续劝道：“可是，帝枭，你想过万一哪天小凩兮要是记起来了，她会恨你的。” “不会有那一天的。” 天尊缓缓闭上双眼，眼角处滑下了一颗无人知晓的泪，说：“炎寒，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 帝炎寒心疼的望着他，这是他们长大以来第一次见他伤心醉酒，也确确实实的是他第一次醉酒。 往常就算是在盛宴上有神仙敬酒，他也是小抿一口示意一下，绝不会再碰第二口； 只有那一次，他与凩兮在桃郷峰时，为了陪她，也为了不让她喝太多，他才破例的喝了不少酒，但还没有到醉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