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补偿
年三十的白天,苏弦把家里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放眼背着手悠闲自在的到处闲逛的苏长林,苏弦恨不得将扫帚塞到他手里,奈何老子为大,只好作罢。
吃过晚饭,累得跟狗一样的人抱着从灶膛里扒拉出来的烤地瓜,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吃得满嘴乌黑,接二连三的鞭炮声敲打着耳膜,凉意掠过鼻尖,苏弦嗅了嗅鼻子,抹了一把嘴上的残留,抬头看了看五光十色的天。
盯着五彩斑斓的烟花欣赏了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苏弦那只黑乎乎的手往围裙上擦了擦,从口袋里捏出手机。
外面的热闹跟她本无关,她只欣赏,但却无法感同身受,孤独和落寞总在最热闹的时候上演,苏弦已经习以为常。
左月尧的短信让她此刻的凉意稍稍有了些温暖,千里之外,竟也有了一个能让她思念的人。
左月尧:丫头,新年快乐,许了什么新年愿望?
苏弦:没有。
左月尧:许一个?说不定能实现呢。
苏弦:那就希望我将来能赚好多好多的钱。
左月尧:就这?
苏弦:嗯,是不是很实在?
左月尧:确实很实在。
电视机在父亲的房间,苏弦不想闻到那刺鼻的烟草味,索性也不看什么春节晚会了,简单的洗漱后便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脱了衣服上床,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结实后,从包里取出书本开始看。
她的春节总是惊人的相思,别人的团圆,热闹都是别人的,而苏弦,只与书为伴。
后来左月尧打了电话过来,苏弦刚喂了一声,就听到电话里吵闹的声音,应该是家里来客人了。
于是这通电话打了等于白打,左月尧在长辈的呼喊声中快速的挂断了电话。
像这种情况,换做一般人会怎样?大概是要闹一闹情绪的,但苏弦没闹,她坚定的认为自己是一个十分大度又懂事的女朋友。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苏弦的手机收到了好多跨年的祝福短信,都是来自于她所认识的人,甚至还包括何欣晚的,苏弦都抱歉的一一回复了。
她原本也想守着跨年的钟声给左月尧发个祝福的短信,但计划斗不过变化,在跨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她早就呼呼大睡了。
在所有的短信里,有一条,是来自于温何的。
新年快乐。
对于温何掐着点儿的祝福,苏弦默默的回了句:谢谢你,温教官,新年快乐。
温何的短信就再也没有过来,就像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没有过多地言语,苏弦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群发的。
大年初二这天,周长林穿上了苏弦给他买的那件新外套,早早的便出门打牌去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交代苏弦,好好在家看家。
苏弦环顾了家中简陋的物件儿,心下疑惑,这家,也需要看吗?
看书,是苏弦打发时间的最好的方式,中午的时候父亲也没回来吃饭,她一个人草草的吃了点东西,收拾好碗筷后,左月尧突然打来了电话。
翘着手指按下了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乒铃乓啷的洗碗的声音伴随着苏弦的那一声喂,同时传进了左月尧的耳朵里。
“在镇上下了车之后,通往村子的路,我忘了是该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苏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听得一头雾水。
“丫头,不打算来接我吗?”
手里的筷子带着白色的泡沫掉在了水池里,苏弦愣了半天:“你?”
对面的人似乎是在笑,语气温柔得让人沉沦:“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傻了点?”
苏弦猛吸了一口气,迅速的擦干净了手上的水渍,“你等我!等我!”
她将围裙解了下来,跑进房间里,脱掉了那件中老年级别的外套,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奶白色的外套穿上,并认真的检查了一下眼角是不是有眼屎,然后便夺门而出了。
跑了一小段,转身去了邻居家,对着邻居家的院子大喊:“叔,能带我去一趟镇上不?”
被叫叔的中年男人从屋内探出脑袋来:“丫头,你现在去镇上干嘛去啊,大年初二镇上都没人了。”
苏弦跺着脚:“叔,我有急事,你送我去一趟呗。”
她的话还没说完,中年男人推了一辆还带着新的摩托车就出来了:“丫头想去,叔当然得送,上来,坐好了。”
摩托车开得不慢但也不快,平稳的行驶在狭窄的水泥路上,苏弦一会儿就够着脑袋看一看前方的路,看看这条遥远的乡村小路何时是个头,凌冽的风刮着她柔嫩的脸颊,有些疼,但苏弦心里除了高兴,再没有其它的感觉。
左月尧带给她的惊喜,比往小猪的储蓄罐里丢钱还让她开心。
有了交通工具,到镇上就快了许多,车子刚停下,苏弦就跳下了车,送她来的人对着她大喊:“丫头,你去哪儿啊?叔等你一起回去。”
苏弦连忙刹住了腿,笑着招手:“叔,你先回去吧,我有很重要的事哦。”
因为是初二,车站的人少得可怜,苏弦一眼就在出站口看到了左月尧,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背着一个包,正低头看着手机。
苏弦一咧嘴,飞快的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抓到你了!”
左月尧的双手被她禁锢在怀里无法动弹,他展颜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说过,会有补偿的。”
他说过的话,他总是记得比苏弦还清楚,苏弦将手松开,双手拉住左月尧的一只手:“你这样补偿,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左月尧摸了摸她随风起舞的短发:“想我了吗?”
“想。”苏弦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含蓄:“想死了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左月尧捏了捏最近圆润了些的脸颊,语带调侃:“确实是消瘦了,要好好补补。”
苏弦又缠上了他的腰身舍不得放手,“来之前也不给我发个消息,到现在都跟做梦似的。”
“我发了。”骤然下降的温度在此刻根本起不了震慑的作用,情窦初开的人在此时此刻拥抱着彼此的温暖,路过的三三两两的人张望的时候,作为一个过来人似的心下了然,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什么时候?”苏弦仔细的回想了一遍。
“我问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左月尧轻笑道:“可惜某人只惦记着钞票。”
苏弦拧眉,恍然大悟。
原来在那时候他就起了要来见她的心思 ,他等的不过是她的一句“我想见你。”
她没说,他依然来了,不远万里,只为了那个所谓的补偿。
苏弦扁着嘴:“你冷不冷啊?”
“不冷。”
“那你饿不饿?”
“在车上吃过了。”
“那......”
“丫头。”左月尧改为耳语。
“嗯?”
“今晚陪我吧。”
苏弦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小手不禁抠起了左月尧的衣服,这么直白的问题,她要怎么回答才好呢。
左月尧推开她,看着她的羞涩样,笑道:“此陪非彼陪,你在想什么。”
“我就是在想。”苏弦心虚的否认:“就一个晚上是不是少了点。”
左月尧调整了背包,牵起了她的手放进口袋里:“我是好不容易说服了爸妈才能出来,后天一早就得回去,到时候亲戚们会来串门,说好我要在家的。”
苏弦没感受过这种亲戚串门的热闹场面,心里虽不舍,但她不会因为自己的孤独和不舍,而非得让左月尧感同身受。
当晚,他们住在了镇上的一家旅行社。
虽已经挑了个最大的房间,但因为镇上条件有限,房间的布局算不上高档,床边摆了一张书桌,书桌的四个角的油漆都被磕碰掉了,显得有些陈旧。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苏弦对这种味道再熟悉不过,但她深知养尊处优的左月尧恐怕是第一次住这么简陋的地方。
但左月尧似乎并不介意,他坐在床沿,冲着苏弦招了招手:“过来。”
苏弦依言走了过去,觉得很不好意思。
左月尧将她抱坐在大腿上:“你忘了以前住村委会的时候,房间比这个还小呢,我不是住得很习惯嘛。”
他竟然能猜到她心里的所想。
苏弦咬了咬唇,抱着他的头颈:“小哥哥,你这样子,会让我无法自拔的哟。”
左月尧点了点她的鼻尖:“要的就是你的无法自拔。”
如此暧昧的姿势还是第一次,苏弦纵然心中忐忑,但还是假装不在意的扯开了一直萦绕在心头的话题。
“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见他只是看着她笑,苏弦指着他,幸灾乐祸道:“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吧。”
左月尧的手包裹住那跟瘦长的手指:“或许吧。”
“那迎新晚会上你唱的那首歌,是在对我表白咯?”
迎着她有些得意洋洋的笑容,左月尧宠溺的迎合:“是啊,可惜某人不知道啊。”
他的手心温热,浑身散发出的青春荷尔蒙气息将她紧紧的包围住,如此美色当前,苏弦使劲的吞了吞口水,挣扎着要从他的大腿上站起来。
可他揽住了她的腰,苏弦动弹不得,眼珠子到处转,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她听到他用着十分低沉又不失魅力的声音,问她:“见到我,就没什么表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