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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掌门人

吃过饭后,方岳、史衡、刘祝虎、严裕芬四人顾不得休息,聚在偏厅上审讯西蒙谷谷主容青山及其弟子,容青山被傻苍打爆头,奄奄一息没半点生气,面对百虎门的折磨逼问,口唇紧闭,既不叫喊也不呻吟,直到昏死前也一句话也不说。

再问其座下弟子,一名弟子禁不住折磨,说道蓝月天宫两年前传下命令要容谷主占领天心峰以查明天地逆刀的秘密,至于蓝月天宫是个怎样的教派,座落于何处,教主姓甚名谁,这名弟子概不清楚,只说谷主被蓝月天宫种下“快活痣”,若到期不得宫主施法延期,便会全身肿胀发泡痕痒,稍微一抓皮肤便会溃烂化脓,流下臭不可当的黑水,黑水腐蚀筋肌直至见骨,因此不管蓝月天宫布置下来的命令如何艰难困险,容谷主也不得不尽力完成。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天地逆刀的秘密别说外人不知道,便本派弟子知道的也甚少,怎地蓝月天宫的人会知道?

刘祝虎将一盘冷水沷到容青山头上,容青山缓缓醒转过来,史衡手持一柄长剑指着他喝道:“容青山,蓝月天宫是个什么教派,只要你老老实实交待,留你一条性命未尝不可,”容青山抬头看了他一眼,张嘴吐了一口血出来,终于开口冷笑道:“嘿嘿,当你们知道蓝月天宫是个什么组织时候,你们的命运便和我一样不由己控。”

史衡道:“废话少说,蓝月天宫在那的,宫主是谁?”

容青山道:“我劝你们不要好奇打听,知道了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就和本谷主一般受人摆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岳道:“容谷主,我们耐性有限,望你从实告知,不然你及你门下弟子都过不了今晚。”

容青山嘴角微微上挑道:“落在你们手里,我也没想过能活下去,死对我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严裕芬走近,冷森森道:“天下间那有这么便宜之事,不好好折磨你,怎对得起我这条断臂?你若顽冥不化,那只好斩下你四肢做成人甬放在花瓶里,等你‘快活痣’发作,痒极而无手可挠,让你受尽天底下最残酷的惩罚。”

容青山脸上色变,严裕芬又道:“只要你肯说出来,痛痛快快送你上路,绝不食言。”

若以死来威迫,容青山必定不为所动,作为一个杀人不眨眼汉子,自踏入江湖的第一天起,便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一想起那快活痣发作时万蚁咬啮的痕痒感,以及那腐肉恶臭的黑水,禁不住全身一阵痉挛,抬头道:“此话当真?”方岳点了点头道:“当真。”

容青山道:“好,我说,关于蓝月天宫,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只听说位于昆仑山中的不冻泉里,宫中众人都唤宫主为‘月宫仙子’,至于她是老是幼,相貌如何,我没有见过就不得而知。”史衡问:“你所知的就这么一些?”

容青山点点头道:“就这么一些。”史衡问:“那快活痣又是什么可怖事物?”容青山脸皮抽搐几下,扯开胸襟衣服露出胸膛,指着心口旁一颗绿豆大小的红点道:“三年前的六月,我在昆仑山采药,被蓝月天宫的的人劫持至一间屋子里,有一人伸指在我心房上点了一点,一丝异样感觉也无,这颗红色的快活痣便被种下,发作时……”

方岳四人听罢,相互望了一眼,刘祝虎问:“蓝月天宫的使者为何会劫持你继而给点下快活痣?”容青山道:“只因我好奇探听得蓝月天宫的所在位置及宫主外号。”史衡脸上变色,说道:“你说什么?只因你知道蓝月天宫位所及宫主名号,便被点下快活痣?”

容青山道:“不错,刚才我便提醒了你们,可是你们硬要听,我也是没办法。”

方岳道:“你意思是蓝月天宫会来找我们,给我们种下快活痣?”

容青山缓缓点头道:“蓝月天宫极之神秘,所有了解它底细之人,不是被灭门就是被收归,别无第三条路可走。”

……

傻苍与蓝月天宫的四名使者大战一场,昏昏沉沉只觉疲惫异常,下了拔刀台在凌鎏阁倒头睡下,连饭也不吃。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下午方才醒来,守着他的弟子一人出去禀报,一人服待梳洗沐浴,刘祝虎匆匆赶来,将一套烫金暗花锦绸长袍给他换上,请其来到一座肃穆大厅上一张居中的大椅上坐下,但见此椅富丽堂皇,靠背镶着一块碧玉石板,上画一头威风凛凛的猛虎,推辞不坐,刘祝虎道:“傻苍兄弟(史衡已说出实情)请务必不要客气,你是我们百虎门的救命大恩人,别说坐在这张椅子上,便是坐在我们每个人的脑袋上,我们也是心甘情愿。”

严裕芬道:“小兄弟,你天不怕地不怕,椅子上又没钉子,担心什么,先坐下来再说。”

傻苍推辞不下,一屁股坐在椅上。严裕芬急急退下,刘祝虎向厅外大声叫道:“众兄弟进厅拜见掌门人。”

叽叽声响起,厅门推开,一下子抢进了四十余人,方岳、史衡、郑耀宗、严裕芬等人领头,叶富城、郑秀媚、罗东风等弟子紧跟其后,连受重伤的阳彬、赵盼儿等人也被抬了进厅。

八支牛油大蜡烛被点燃,昏暗大厅登时明亮通透起来。

众人按辈份列好队站在堂下,突然向着傻苍齐唰唰跪下叫道:“百虎门众属下拜见新任掌门人,恭祝掌门人身壮力健,指东打西,一马平川!”

傻苍初进大厅便觉情况有异,当刘祝虎让其入座时,更是疑心大起,心道怎会让我一个外人小子坐在主人宝座上,明显不合常情,便有更大的恩情,宾主之礼、辈份之分也不该置之不顾,他们到底在搞什么蛾子?

随后又想自己以一己之力挽救百虎门于危难之中,谅来也不至加害,便勉为其难坐了下来。

此刻听得他们口呼掌门,又行跪拜之礼,便更笨之人也能明白,即时站将起来走至堂下,对方岳道:“方掌门,你们这是在演那一出戏,好玩吗?”

方岳仍然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说道:“回禀掌门,这不是演戏,百虎门一门三宗认为你武功声望既高,凝聚亲和力又强,更全凭你挽救百虎门于水火之中,避免覆灭,由你来做掌门,人人心悦诚服,众师徒一致推举你为一门三宗的总掌门,带领大伙在江湖上闯出一片新天地,打响武夷山百虎门的名号。”

傻苍扶着方岳道:“你们先快快起来,这样跪我,傻苍如何承受得起,快起来,快起来。”方岳等人齐声叫道:“多谢掌门!”一块儿站了起来。

傻苍道:“方掌门,史掌门,郑掌门,我不是百虎门门人,这个掌门我既不能当,也不合适当,此事万万不可。”

史衡道:“掌门人,百虎门之所以沦为板上鱼肉,任人欺凌,连阿猫阿狗也敢咬上一口,皆因众兄弟分裂为三宗,各自为战,俗话说合则强,分则弱,百虎门经过此一场大劫难后,我们师兄弟几人聚在一起商量,百虎门要发展壮大,奠立千年根基,须得各个师兄弟齐心群策群力才是。”

傻苍道:“史掌门说得有道理,百虎门要发展,是须得团结,但这跟我一个外人何干,你们要我做百虎门掌门人,可经过我同意?”

郑耀宗道:“傻苍兄弟,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你将我门流传百年屠残本上的拳法当刀法使,生出无穷无尽威力,凭一己之力歼灭蓝月天宫四使,这说明你与百虎门有深厚渊源,冥冥之中将我门嫡传功夫发扬光大,我们恳请你做百虎门的掌门人,并非心血来潮,实是经过我们几人通宵达旦的深思熟虑而得。”

傻苍摇摇头,说道:“郑前辈,可能你还不清楚,贵派屠残本上的功夫绝不是你门独传之秘,没有认识你们之前,在下便已掌握了比本上还要多还要全的招式,这点史掌门可以作证,前辈你也是深有体会的。”

史衡道:“傻苍兄弟说得不错,屠残本是我们师祖留传下来精妙高深的武功,而你师父恰巧也会这套功夫,那就更说明咱们之间素有渊源,就算不是一根所生,也必是系出同源,如果排资论辈,你我之间极大可能是师伯师叔称谓,甚至是师兄弟也说不准,所以你说不上是外人,由你来做百虎门的掌门,绝对是顺理成章之事,没有半点的唐突。”

傻苍边听边摇头,对他的说法不予认同,方岳道:“二弟、四弟说得对,不但如此,傻苍兄弟还是第一个使上创派祖师爷爱刃‘天地逆刀’之人,逆刀与先祖神奇武功相得益彰,大发神威,诛杀蓝月天宫四名使者,正所谓‘逆刀破石斩妖孽,祖师显灵救徒孙。’祖师爷这柄逆刀认主,并不是人人都可驾驭得了,若换作与逆刀无缘之人使用,非但不能使主人如虎添翼,更有可能成为他施展武功之阻滞。”

方岳刚说完,严裕芬接口道:“冥冥之中,上天已安排好一切,傻苍兄弟,我们请你勉为其难作咱们的领头人,绝非是头脑发热之想,只因种种迹像表明,你是咱们百虎门的救世者,而你也可藉此完成你个人夙愿,寻回你的过去,找回咱们的师伯叔师兄弟。”

傻苍道:“你们说了这么多,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可实际情况是百虎门与我绝无关系,凭什么让我来当掌门?更要紧的是,我并不想当劳什子掌门,在下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一个人自由自在,不习惯受那规矩束缚,更不愿久居一地。”

刘祝虎道:“我听史二哥说,你当初不愿拜入他门下,只为百虎门正邪不辨是非不分,在你眼中,百虎门不是名门正派,讲难听点,甚至可以分为歪门邪道一类,其实我们这厅上每个人,当初都是怀着一颗行善除恶之心加入百虎门下,然而不但江湖便百虎门也是个大染缸,泥沙俱下,身在其中,对各种丑恶事物多有接触,耳濡目染下难免失去初心,不知不觉走上邪路,这一切皆因为我百虎门没有一个坚毅果敢、正直无私的掌门人对大伙当头棒喝,提醒阻止。如果你肯屈身低就掌门一职,带领百虎门走上正道,成为武林正义扞卫者,江湖中的一股清流,那实是功德无量的善举啊,天下人都会因此而感激你的恩情。”

傻苍不禁愕然,他这番话题外之意,竟是说自己若不担任百虎门掌门,他们就会沦为江湖中的邪门教派,为恶武林。如此这般强词夺理绕得他晕了头,任他平时多么伶牙利齿,面对刘祝虎这番似是而非的说话,竟然不知如何反驳才好,只是频频摇头,说道:“这事万万不可,在下学识浅薄,连自己也管不好,那能管好别人,此位还是留待给胜任之人好些。”

阳彬见一众师兄弟说他不服,躺在担床上咳嗽几声,虚弱说道:“小兄弟,你我初见时觉得阳彬是个怎样的人?是否就是个品行不端的家伙?我既与何百癫称兄道弟,又袒护逼死二人、放恶狗咬小男孩的史拓,在你眼中,阳彬绝对是个可以用‘邪恶’二字形容的人,是不是?”

傻苍眼光射向他,默然不语。

阳彬叹了一口气又道:“那么这半个月相处下来,阳彬在你心中,是不是也只是一常人,谈不上是个十恶不赦的奸人罢?”

傻苍点了点头,说道:“阳前辈,与你相处的二十日中,我发觉你豪爽大气,是个可以结交之人,颠覆我之前对你的认知。”

阳彬道:“多谢小兄弟赞誉,你还记得史二哥曾经问过你如何区分甄别好人恶人么?”傻苍道:“记得。”

“那么我问你,在座的这所有人,包括我,你可以下一个定义吗?”

“定义?”

“于你的判定标准中,这厅堂上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傻苍沉吟一会,“我不清楚,好人与恶人,从来不易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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