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变心疑云
将近十年前,千金小姐罗莞燕与大才子沈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两人郎才女貌,是天造的一双,地设的一对,双方父母对他们的爱恋都十分支持,已是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可是有一天,罗莞燕不知和沈括闹了什么矛盾,突然说她不想成亲嫁人,这下不但沈括惊讶,连父母罗希辞龙夫人也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纷纷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罗莞燕只是道:“这个世界太糟糕,世上没有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再追问,罗莞燕便什么也不肯说。
沈括见未婚妻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心中疑云重重,多番劝说无效之下气急攻心,病倒卧床多月,曾经与他山盟海誓的恋人罗莞燕,只初时过来探望一次,此后便再没再来,就是在沈括病重差不多踏进鬼门关期间,沈家人也依然请她不来。
沈括病好了后,心中怎么也忘不了她,天天守候在罗府门前,每回碰着罗莞燕出门便上前拦询,可他要么遇到冷眼寒脸,要么还未近身便被她的女伴或丫鬟推开。罗莞燕似乎不认得他一般,十多年的深厚感情被莫名其妙的冷淡陌生击碎,任沈括如何以努力,如何借诗抒情,依旧挽不回她那决绝之心。而身为父亲母亲的罗希辞与龙夫人,对女儿的突然转变亦感到无比的惊讶,不管如何费尽心机劝导,女儿都没有丝毫转变,便如着了魔一般任雷打不动我行我素。
罗莞燕不知从什么时候结识一群年纪相仿的女子,一群人时常结伴游玩,有时甚至数天不归,李希辞不堪旁人说辞也曾阻止女儿与她们交往,但罗莞燕总是以死相逼,李希辞对女儿的放肆毫无办法,心淡下便只好对其放之任之。
一年多后,痴心不改的沈括不知什么原因被人打伤,伤得很重很重,一路吐血来到罗家,他爬到罗莞燕门外,求见最后一面,罗莞燕这次倒没有拒绝,打开门让他进门,在屋里沈括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被扔出府外。
然而沈括的痴心与伤患显然给罗莞燕造成极大的冲击,此后性情行为渐变,慢慢的又回到没有变心之前,可是一切都迟了,经历那惨痛一晚,沈括的心终于死透,离开了伤心之地,一切都不可挽回。
罗莞燕日夜以泪洗脸,自怨自艾,不但与女伴断绝来往,并且常常闭门不出,一个人静处。没人知道沈括离开前对罗莞燕说了什么话,也没人想去探究。
只是自此以后,罗莞燕情绪十分不稳定,有时一天不说话,有时整天都在唱那没人听得懂的奇怪歌谣;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张狂,一会儿胆小;刚刚还是笑容满脸,转瞬之间便嚎啕大哭,便如是个四五岁的小孩,任谁对此都是束手无策。
罗希辞说到这里,转头瞧向傻苍,缓缓道:“刚才燕儿说的话,可以说是事发以来,她头脑最清醒说话最有条理的一次。”
傻苍哦了一声,怪不得昨晚在酒席上,罗莞燕言行如此出格,原来是她精神有些问题,正想说些安慰的话,胡管事焦急惊惶的声音突然传来:“老爷,老爷,你在那?”罗希辞忙应道:“什么事,我在这里。”
胡管事不等奔近,大声道:“是小姐,小姐,她……她又出事了。”罗希辞早有预感,问道:“小姐怎么了?”胡管事叫道:“小姐她悬梁自尽,快过去看看。”罗希辞大吃一惊,不顾一把老骨头,迈脚便奔,问道:“救下来没有?”胡管事道:“已救下来,便是还未醒过来。”罗希辞心立即定下一大半,责备道:“怎么不看紧小姐?”胡管事道:“是,是,夫人她在床边小憩,没想到醒来就……就……见到小姐悬在梁上。”
罗希辞不再说话,气喘吁吁奔进房里,只见罗莞燕静静静躺在床上,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红印,龙夫人站起来低头叫道:“老爷。”罗希辞摆了摆手,问道:“燕儿怎么样?”龙夫人道:“脉搏平稳,呼吸顺畅,已然没有大碍。”
“怎么会这样子?”
龙夫人双眼一红道:“我也不知道,刚刚还为她病情好转而高兴,那知道这么一眨眼间她便自寻短见。”罗希辞道:“以后须得看紧燕儿,寸步不能离。”龙夫人与众丫鬟齐声应道:“是。”
傻苍也跟进房里,看着梁上还未取下的绸带,心道罗莞燕清醒回来后受不了良心煎熬而寻短见,我看她倒不如便似以前一般神智模糊不清还好些,起码不会有寻死的想法。眼光慢慢转到她安详平静的脸容上,突然想起罗莞燕昨晚杀人时的疯狂可怖,便问道:“罗员外,刚才只听你说小姐受了刺激而神智失常,没提到鬼神之事,我想问问昨晚那只上身恶鬼又是谁?”
罗希辞回过头来道:“傻天师,你将燕儿身上的恶鬼驱走,又常年和鬼怪打交道,对鬼怪了解比我多得多,那只恶鬼是谁,这句话该我来问你才对。”傻苍道:“话是这么说,可鬼魂一般不接近健康正常的人,你女儿被它缠上,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罗希辞道:“按天师这么说,我女儿是因为精神不正常而被冤魂缠上?”
“这只是其一,昨晚我好像听到小姐和附身恶鬼的对话,小姐说不要不要,恶鬼好像说这是你的荣幸,你知道她(它)们在说什么吗?”
龙夫人道:“这种对话我听过好几回,恶鬼好像逼燕儿做什么事,燕儿却是不肯。”
“恶鬼逼她做什么事,龙夫人你知道吗,这对治好小姐病情或驱赶恶鬼至关重要。”
龙夫人摇摇头道:“我不清楚,恶鬼逼迫燕儿时,我只是在外面听见而,没敢进屋。”傻苍道:“那你猜想魔鬼的目的是什么?”龙夫人道:“我猜想,猜想恶鬼在逼迫燕儿……逼迫燕儿……那个……那个献身。”
“献身?献身给谁?”
“我不知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傻苍想了一会,问道:“罗员外,龙夫人,你们认为恶鬼是什么时候上小姐身?上身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之事,只要觉得可疑的,都要跟我说道说道。”
龙夫人道:“没发生什么特别之事呀,恶鬼不是被天师赶走了吗,还提这些作甚?”傻苍道:“龙夫人你要明白,恶鬼的离开只是暂时,日后它随时会回来重上小姐之身,我们若不明白恶鬼上身的原因与诱因,便无法做出相应防范。”
李希辞责道:“让你想就想,别浪费时间。”龙夫人连忙道:“是,是。”
傻苍道:“你们和小姐接触不多,请把小姐的贴身丫鬟以及府中仆人都叫来,说不定他们知道些什么。”胡管事把一众仆人都叫了来,将傻苍之意传达下去,一个女仆道:“老爷夫人,几个月之前,小姐原来那几个女伴又来找了小姐,自那以后,小姐就好像有点不对劲。”罗希辞道:“是吗,怎地不第一时间跟我说?”女仆道:“奴仆当时没在意,现下经傻天师提醒,奴仆才想两件事可能有关联。”傻苍道:“很好,很好,这是很重要的线索,其他人有什么要说的吗?”
一名老仆人道:“启禀老爷,上月初九的子夜时分,不知是眼花还是怎么的,奴仆好像看见有一个人影从花园处的围墙外飞进来,我壮胆过去查看,却不见有什么人,第二日也没发生什么事,我便没上报此事。”傻苍问:“一个人飞进来?”老仆道:“对,那人没有立足墙头,越墙而入。”
“越墙?即是说那个人影飞进来后有落地,并不是在空中飘着?”傻苍问。
“是啊,那个人影落在院子里,不过我过去瞧时已然没见人影。”老仆人道
只能越墙,而不能一直飘浮于空中,显然那是人而不是鬼,既然是人,那便不可能是那只附于小姐身上的恶鬼,可是这个轻功了得的人会是谁?
傻苍问清楚,罗府并没有发生失窃斗殴之类刑事案件,既不盗又不抢,这位江湖人士进入罗府的目的是什么?各人静默一会,胡管事发声道:“会不会是来找小姐?”傻苍道:“很有可能,罗员外,你们之中可有人会武功或是与江湖上的人有来往?”
罗员外道:“我罗府上下二十多人都是安分老实的老百姓,没人会武功,,也没听说过有谁认识武林人士。”龙夫人道:“老爷。”罗希辞问:“怎么?”
龙夫人道:“老爷你忘记了,燕儿小时候曾经跟钱师父学过七八年的武艺,钱师父还夸过燕儿资质聪慧,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只是你不喜欢女孩儿家整天价动刀弄枪打打杀杀,燕儿便躲着你偷偷练。”
罗希辞拍了一下脑袋道:“啊,是有这样的事,前十年八年我忙得地下有钱也没空捡,没怎么理会过女儿之事,你不说还真记不起来,那她后来为什么没再练?”
龙夫人道:“在燕儿与沈公子闹矛盾后就丢下,无论钱师父怎么劝她也不肯再练,哎,也不知她和沈公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罗莞燕瘦瘦弱弱的,看不出原来竟练过武功,这样看,那人影十有八九是来找她,傻苍又问:“那天过后,小姐情绪或精神有没有什么变化或波动?”一名小丫鬟怯怯道:“我记得初十那天小姐脾气变得好大,乱扔东西,还狠狠骂我一顿,从那一天起,小姐的精神便不太好,讲话也不利索连贯。”
龙夫人问:“你记得清楚一个多月前的事?小姐就是从那天开始迷糊的吗?”小丫鬟肯定点点头说道:“之前小姐从来没有骂过我打过我,因此我对那天的印象很深刻。”傻苍双手比划道:“停下,大家先停下,让我仔细想一想。”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众人目光都落在他脸上,傻苍沉吟一会问道:“小姑娘,你服侍小姐多久了?”小丫鬟道:“有六年时间,我十二岁进来,现下我十八岁,前后刚好六年。”
“小姐没出事前性情是怎样的,我听说,小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高兴下一会儿又生气,说话做事直来直去从不掩饰,像极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对不对?”
小丫鬟眼光望向罗希辞,微微点了点头。
傻苍又问:“你所说的精神不太好,不是指这个罢?”
小丫鬟摇头道:“不,不是的,小姐从前不会乱扔东西,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也不会脸上呆滞双眼无神一坐便是一整天,更不会白天睡觉晚上活动。”
傻苍道:“嗯,这样看来小姐受到那人影的刺激而导致精神失常。罗员外,你想那个人影会是谁,会不会是小姐在外头认识的女伴?”
一言惊醒梦中人,罗员外一拍大腿张嘴欲要大叫,望一眼床上熟睡的女儿,强自压低声音道:“哎,我早该想到燕儿的那些朋友有问题,夫人,你刚才说沈公子与燕儿闹矛盾而导致她有情绪,以致不肯再练武功,其实不是这样,我认为女儿结识了那些神秘女子之后,才令得她性情大变,既不想练武,也不想婚嫁,是她们使得燕儿变得消极,你瞧我讲的对不对?”
龙夫人呆了片刻,脸上突然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意,说道:“老爷说得对,说得一点没错,我先前总以为是沈公子做了什么对不起燕儿之事,还曾阻止过他进门来见燕儿,其实我们冤枉了沈括,唉,这可怜的孩子。”胡管事道:“老爷,夫人,傻天师,小人记得清楚,有一年小姐初春时候出城游玩,认识得几个女子,她们交往甚密,时常见面,后来还没到夏至小姐便向沈家悔婚,小姐确实是受到了她们的影响在先,变心在后。”
屋里突然静了下来,傻苍看着罗氏夫妇微微摇头,想不明白他俩怎么会如此糊涂,连因果关系也搞不明白。